24 幹兒子
沈家一行人後來是被擡回去的, 據說昏迷了好幾天,醒來後人傻了一半,聽見沈渡的名字就哆嗦。
“估計以後他們再也不敢找你麻煩了!”
回程之前, 宋易凡一邊收拾行李一邊笑着說, “誰要再敢來, 就再吹一遍那唢吶給他聽!”
秋晚燃還是第一次見識音殺術的威力, 興致勃勃的對沈不渡說:“沈哥, 我也想學,回去之後你也一塊教教我呗!”
沈不渡靜靜看着歡笑一片的衆人,沉默片刻後道:“我不跟你們回去了。”
屋子陡然安靜下來,所有人停下手上動作, 目光齊刷刷落在他身上。
“為什麽?”李星宇立刻慌神了, 丢下包袱跑過來,手足無措的看着他, “不是說好不會立刻走的嗎?不是說要等半年一年之後的嗎?”
“就是,”聶薇玉也急了,“為什麽不和我們回去了!?”
“之前确實沒打算走這麽急,但神火的出現是個意外。”沈不渡說, “我本不想傳出風聲,但已經晚了——這東西太惹眼, 不只是沈家, 接下來還會有許多人、許多方勢力找上門來,我若再回去,會給真善宗帶來危險。”
衆人一聽,不但不害怕, 反而更不同意了:“那你自己走豈不是更危險!?”
“我有辦法自保。”沈不渡說, “我們在一起, 目标太顯眼了。”
衆人啞然,都明白沈不渡說的是事實。他們雖然想幫忙,想像沈渡保護他們一樣去保護他,可同時也明白,他們現在還沒有那樣的實力。
若一味強留,反而會拖沈渡的後腿。
阮軟見衆人沉默,知道局勢已定,“哇”的一下立刻就哭出來了,沖進沈不渡懷裏死死抱住他,眼淚不要錢的往外掉:“渡渡我不要你走,我還想聽你講故事,和你一起玩,我不要你走——”
他還是個孩子,可以肆無忌憚的說出自己的心裏話。可其他人怕給沈不渡帶去負擔和麻煩,連一句挽留都不敢開口,只能默默紅了眼眶,讓眼淚無聲的流。
沈不渡看他們這副模樣,心下也十分不好受。
說不留戀,是假的。
沈不渡在重生伊始,其實是完全沒有活下去的念頭的。他本身其實是個格外灑脫豁達的性子,再苦再難的事都能笑着抗,但潇灑如他有一天竟也會沒了生念,可以看出前世遭到的背叛對他的打擊有多大,傷害有多深。
就是在這種情形下,他遇到了一群可愛的人,一群善良、熱情、質樸,把他真心當成親人去照顧、去信任、去依賴的人。
毫不誇張的說,是他們喚起了他對這世間的留戀,讓他還有勇氣相信并确認,人與人之間依舊真實的存在着無關利益、不染纖塵的真情。
他們總說不知道要如何感謝他,其實要說一聲謝謝的,是他自己。
“我之前說過,暫時的離別是為了重逢,還記得麽?”沈不渡用手指給阮軟擦了擦哭花的小臉,目光一一落在那幾張年輕的、生機勃勃的、擁有無限可能的臉龐上,“你們遲早要走出北荒,我只是先去給你們探探路而已。”
宋易凡卻有些遲疑:“我們真的能出去嗎?可北荒是禁地,只準人進不準人出,幾百年來一直如此,是無法更改的規矩……”
“規矩都是人定的,同樣,也都是靠人來打破的。”沈不渡不甚在意,“沒有人不向往積極美好的事物。你們不想出去嗎?”
所有下意識點頭:“想!”
當然想!
小小的一個平原郡都這麽熱鬧,那湖州城呢?北荒主城呢?靖平界和上靈界呢?
都說北荒境裏都是強盜和賤民,可他們難道能決定自己的出身嗎?
生而為人,他們難道就天生比其他地方的人差?
未必!
少年們握緊了拳頭,想要離開、想要沖出去的念頭從未像此刻一般清晰強烈。
“我知道你們想,你們也可以做到。所以在那一刻到來之前,你們必須做好充足的準備。”
沈不渡說着,回到自己屋裏,拿出了幾樣東西。
衆人都愣住了。
李星宇看着沈不渡遞給自己的槍,不敢确定的問:“這是……我的烽火?”
他的烽□□原本就是一把普通兵器,連上品都算不上,可如今卻脫胎換骨、回爐重造一般,槍身散發着銀雪般剔透晶瑩的光澤,紅纓飒飒,鮮豔似血,槍尖隐隐流轉着寒光,一股強大凜冽的靈氣盤旋其上。
少年試探着觸碰了一下槍身,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覺直擊靈魂,他脫口而出:“這是……聖器!”
沈大哥之前說要幫他修修武器,他卻沒想到,對方将他的銀槍重新鍛造成了聖器!
沈不渡輕輕笑了笑:“喜不喜歡?”
其實有了醉海棠後,他本想試着把這槍鍛造成一把神器。然而一是材料受限,煉制難度太大,另外他考慮到李星宇的實際情況,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幾個孩子雖然有天賦,但如今實力還太稚嫩,駕馭不了神器。最重要的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帶着把神器相當于豎了個靶子,到時候好心辦壞事就糟了。
綜合考慮,沈不渡最後還是給他煉了個聖器。
“先用着,等你水平到了,我就送你把神器。”沈不渡敲了敲少年的頭頂,“一言為定。”
李星宇嘴唇抖了抖,終于控制不住的撲上前去,狠狠抱了沈不渡一把,抹了抹通紅的眼睛大聲道:“是,沈大哥!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我知道。”沈不渡笑了笑,又交給他一本冊子,悄聲道,“這是沈不渡當年練的槍法,我憑着記憶默出來的正确版本——偷偷看啊,不許教給別人。”
李星宇翻着那冊子,內容充實詳細,字跡潇灑而工整,一招一式都貼心的在旁邊做了注解,生怕他有一絲一毫的疑惑。
——不知花了多少時間,廢了多少心血,為他寫出來的這厚厚一本。
李星宇淚流滿面,真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能用力再用力的點頭,把那本槍法緊緊抱在了心口的位置。
聶薇玉眼巴巴的在一旁看着,羨慕的直揪帕子:“好小子,你也忒幸福了……”
話音剛落,沈不渡把一樣東西放在她面前。她低頭一看,是一柄嶄新的刀鞘。
她咽了咽口水,心中升起無限希望,小心翼翼試探着問:“沈哥,這不會和你那唢吶一樣,是一柄看起來像刀的……”
“對。”沈不渡說,“是一柄看起來像刀的新型樂器。”
聶薇玉一下子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傻妮子,”沈不渡笑了,“這就是刀。”
聶薇玉眼睛一亮,立刻拿起刀鞘用力一抽!
“铿”的一聲,雪亮長刀流暢的從刀鞘中滑出,刀刃薄如紙,鋒利卻能削金斷石,刀身震動時隐隐有清鳴之聲——
這竟也是一把聖器!
“哥!”聶薇玉撒歡似的一下子蹦到沈不渡身上,狠狠摟了他一下,高興的幾乎破音,“您真是我親哥!”
沈不渡笑着拍了拍女孩的背,走到顧煙雨跟前。
顧煙雨有點意外:“我……我也有?”
沈不渡不多說,同樣給了她一本冊子。
“基礎的陣法在前半冊,以你的能力自學不成問題。後半冊是高級陣法,有難度,鑽研可以,但切記量力而行,不要透支精神力傷了身體。”
顧煙雨眸中微光閃爍,她雙手鄭重的接過冊子,性格使然不好意思像聶薇玉那般直接抱上去,卻無比鄭重的向沈不渡鞠了一躬,低聲道:“雖然你說過不收徒弟,但我也不會讓你失望的。”
後面,秋晚燃和宋易凡,沈不渡分別給了他們一本煉器和煉丹心得,裏面兼有各種技巧經驗,全是自己手寫而成。至于阮軟,他最擔心的就是他的非人類身份會暴露,于是給了他一枚防禦兼隐匿寶器,可以保證他的真實身份不被發現。
就連不在場的仲伯,他都托宋易凡給對方帶回去一件修複類寶器,幫助對方治愈沉疴舊疾。
“時間有限,寫的粗陋不全,先湊合看,”沈不渡對幾人說,“以後給你們更全的。”
這幾本冊子都是他從激發出神火、下定決心離開後才開始寫的,時間實在是不夠用,他挑燈夜戰幾晚匆匆出爐,和天涯滄海們藏書閣中的典籍完全沒法比,優點大概是因為是他親自總結寫成的,所以格外精簡實用些。
他一字未提短短幾天時間寫出這些東西有多不容易,但所有人心中都無比清楚的明白這一點。
秋晚燃喉嚨發燙,幾乎說不出話來:“沈哥,你……”
他最後只吐出兩個字:“保重。”
他知道沈渡絕不是普通人,也隐隐明白對方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既然暫時無法為對方做些什麽,那他只能衷心期望對方一切順遂,萬事勝意。
“我也沒什麽別的本事。”宋易凡紅着鼻子眼圈,把一個系着紅繩的小錦囊遞給沈不渡,“這是我們老家的平安福,特別靈,能辟邪祛晦,你帶着也能多一分平安……”
那平安福是宋易凡自己繡的,看起來平平無奇,恐怕還沒一個凡品寶器有作用。沈不渡卻一點也不嫌棄,認認真真的聽完了宋易凡的念叨,然後仔細的把那平安福收進了懷裏。
最後,他看向一直安靜站在一旁的謝昀。
“你沒法修行,我沒給你準備禮物。”沈不渡一臉歉意的對少年說,“對不住了啊。”
謝昀一無既往的沉默寡言,臉上并沒有露出失望的神色,只是用一雙眼睛安靜專注的望着他:“沒關系。”
沈不渡卻嘆了口氣:“你這小孩,逗起來真沒意思。”
然後手裏一晃,出現了一條吊墜。
“你确實沒法修煉,所以我就不送你武器了。這是一個防具,只要不是天榜高手親臨,都碰不到你一根寒毛。”沈不渡親手幫他把項鏈挂在脖子上,笑着打趣,“不過哪天若是真有天榜高手來找你,那說明你出息了,到時候可別忘了我啊。”
謝昀垂眸,看向懸挂在胸口的那枚項鏈。
項鏈呈心形,顏色是透明的玫紅,裏面波光盈盈,一閃一閃的,像晚霞映照下的湖面,又像夜空裏會呼吸的星星。
看上去很漂亮,不像給男孩子戴的,倒像是送給姑娘家的。
沈不渡咳了一下,有一點點心虛——這項鏈的外形,他其實是“剽竊”了自己在煉器大會上煉出的“相心”。
沒辦法,沈掌門向來和那些風花雪月不沾邊,不像上靈界的許多風流公子,時常和紅顏知己交換什麽定情信物,因此多年來審美水平一直十分堪憂,從他煉出的唢吶和銅鑼上就能窺見一斑。憑男人的天性和本能,他平時煉個刀劍槍棍之類的還可以,但讓他煉飾品,就實在是大大的難為他了。
于是沈某人投機取巧,直接複制了“相心”的外形,煉好後才發現有點不适合男孩戴,但時間上又不允許重新煉一個,只好厚着臉皮送了出去。
“你要是不喜歡這個顏色,就把它放在衣服裏面,平時看不着。反正這玩意也不是用來看的,實用就行……”
“我喜歡。”
謝昀伸手,用力的攥住了那玫紅色的心形吊墜,重複了一遍:“我很喜歡。”
“啊,”沈不渡沒想到這小孩審美還挺獨特,噎了一下幹巴巴道,“那行,喜歡就好。”
謝昀看着他,突然說:“我想跟你走。”
沈不渡一怔,随後失笑:“跟我走做什麽?”
少年未回答,只是執拗的重複說,“我想跟你走。”
“小昀,你跟着小渡不方便。”宋易凡說,“還是跟我們回去吧。”
沈不渡也直接道:“回去吧,我沒法帶你。你雖然不能修煉,但悟性和耐性都很出色,回去可以跟着你宋叔學學煉丹術。”
他語氣溫和,聽來卻并無回旋之地。謝昀于是不再說話,似乎是默認了他的安排。
道別的話已經說盡,似乎沒有再流連的理由。李星宇望着沈不渡的背影,突然雙手放在嘴邊,帶着淚意大聲喊:“沈大哥,你等我!我一定很快就會變的很厲害!我會努力追上你的!”
沈不渡沒回頭,伸手沖他揚了揚,身影終于一點一點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中。
——
出了平原郡往南走,就是湖州城。
和真善宗衆人分別三天以來,沈不渡一直走走停停,沿路遇到其他郡或是小鎮都要稍作停留,目的就是多探聽一些關于北荒的消息。
從前在上靈界時,因為離的太遠,他對這方土地了解不深,只知道這是塊放逐之地,百年來一直有“只進不出”的規則。因為北荒流落的大部分都是窮兇極惡之徒,若把他們重新放回靖平和上靈界,勢必會引發巨大的混亂。
但既然北荒都是些亡命兇徒,為何會如此聽話的留在這偏僻土壤上呢?沈不渡以前也想過這個問題,但未得到答案。如今打聽之下,倒是了解了個大概。
因為北荒大陸最靠南的地方有一座北荒城,城主名叫韓誠,名列戰力榜天榜十七,是北荒界修為最強者,同時也是整個北荒界的統治和掌權人。
他把守着北荒通往南方靖平界的關口,多年來有無數人妄圖攻破北荒城沖出北荒界,卻無一不被韓誠斬落刀下。
都說只要有韓城主在的一天,就沒有一個人可以活着走出北荒界。久而久之,也就很少有人敢去用命挑釁這個規則了。
天榜十七放在整個修真界都是頂尖高手,是沈不渡現在遠遠無法抗衡的,看來想離開北荒還要從長計議。沈不渡嘆了口氣,把新買的好酒裝進水壺,離開鎮子繼續往南。
從這個鎮子到湖州城還有将近兩天的路程,其間人煙稀少,幾乎沒再有像樣的鎮子和村落了,一眼望去,大路兩旁只有密密的灌木和樹林。
沈渡這具身體自從開了靈脈後體質變好了許多,但因修為水平有限,連着不眠不休趕路還是會有點疲憊。沈不渡又見天色已黑,便幹脆在路邊修整修整,打個坐恢複恢複精神。
他用神火點起木堆照明,掏出水壺灌了幾口酒,估摸了一下時間——沒有意外的話,宋易凡一行人,此時應當已經安全回到真善宗了。
他們後續的安危沈不渡倒不會過分擔心,他走前留了好幾件寶器,又有秋晚燃煉出的守護結界,還有狂狼幫這道防線,野雲山一帶沒人能再欺負他們。
現在就只希望那幾個孩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然後盡快成長起來就好了……
一陣夜風吹過,不遠處的灌木叢發出沙沙聲響,沈不渡眼神突然一利,甩手将一道靈力打了過去!
灌木齊刷刷被斬斷,露出後面一個黑黝黝的人影——
是謝昀。
見自己被發現,少年也不再徒勞躲藏,一步步走到沈不渡面前站定了。
沈不渡滿心愕然,一臉無語的看了他許久:“……你怎麽跟上來的!?”
這一路上他并未發現有人跟蹤,方才察覺異樣,也以為某些是沖着神火來的家夥,誰能想到竟會是謝昀!?
“你走之前,我在你身上偷偷沾了點蝶光粉。”謝昀低聲說,“對不起。”
蝶光粉是一種追蹤用的藥粉,謝昀估計是從宋易凡那裏拿的。按理說沈不渡警惕性沒那麽差,但他這人向來對身邊的人不會做過多防備,一時大意竟着了這小子的道。
“那也不對。”沈不渡蹙眉打量他,“我腳程快,三天來幾乎未做停歇,你怎麽可能跟得上?”
謝昀的頭更低了:“我偷拿了宋叔的增益丹。”
沈不渡:“……”
增益丹,俗稱大力丸,可以在短時間內提升一個人的身體素質和精神力,凡人也可使用,但弊端也很明顯——藥力過後人會虛脫,把之前的虧損都讨回來。
沈不渡的眉心鎖的更深了。他突然想到了什麽,皺眉對謝昀道:“把鞋脫下來。”
謝昀一愣,站在原地不動。
沈不渡語氣不大好:“快點!”
謝昀抿緊嘴唇,坐在地上,慢吞吞的把兩只鞋子脫下來。
果然——
沈不渡的臉色更差了。
少年兩只腳底盡是血泡,是三天不分晝夜追趕所致。他雖用大力丸強撐起了體力,可身體到底是屬于凡人的,皮肉根本經不起這樣的損耗,已經全都磨的不成樣子了。
沈不渡真是要被他氣的說不出話來:“你還真是能耐啊,啊?看着怪老實,背地裏玩這一出?你說你到底圖個什麽?”
謝昀不說話,低頭挨訓,垂着眼皮,一副你說什麽就是什麽的樣子。
沈不渡更氣了。
他發現自己對這個小孩看走眼了——對方看起來老實無比,是那種三棍子打不出個屁來的木頭性格,但實際上心裏頭極有主意,并且有着十分驚人的行動力——無論是這一次,還是上回拿石頭拍死沈揚那次。
而且事後都會立刻認錯,被說什麽罵什麽都不反駁,下回卻依舊我行我素,死不悔改。
這哪裏是塊木頭,根本就是塊臭石頭!
沈不渡臭着臉摸出一瓶外傷藥扔給他,板着聲音說:“等腳上的傷痊愈了你就回去。我沒法帶你,你還是趕緊打消這個念頭。”
謝昀再次被拒絕也不着急,握着傷藥冷靜回答:“我不記得回去的路了。”
沈不渡不為所動:“我送你回去。”
“你提前離開就是怕神火給真善宗招來麻煩,如今神火的消息傳的越來越廣,你若現在回去,有很大會被人盯上,然後一路跟到真善宗去。”
沈不渡:“……”
縱使再生氣,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小子說的話是對的,他現在确實不能再回真善宗。
沈不渡咬牙切齒:“我雇人送你回去!”
“我身上還有增益丹,走了還會再跑回來。”謝昀音量不大,卻格外篤定,“沒有人能阻止我。”
音下之意分外明顯——包括你。
沈不渡深深吸了口氣,太陽穴氣的突突直跳——就在這時,他的袖口一動,原來是那兔崽子伸手,輕輕拉住了他的衣角。
“對不起,讓您生氣了。”謝昀的眼睛望着他,眼珠被火光映出溫暖的顏色,“但您當初救了我,我真的只想跟在您身邊。”
“我很聽話,絕不惹麻煩,也不會打擾您,您甚至完全不需要理會我。”少年握着他的衣袖,小聲而清晰的說,“就只是允許我跟在後面就好。”
他這副模樣,活像是癡情女子懇求薄情郎不要抛棄自己,那股子卑微、可憐、小心翼翼的态度,簡直令見者傷心聞者落淚,恨不得指着沈不渡的鼻尖大罵渣男。
沈不渡:“……”
他還能怎麽樣?
這小子的脾性已經很明顯了,倔的三頭驢也拉不回來,就算把他趕走,他絕對也會如他所說一次次跑回來。
不然就暫時帶着他吧。沈不渡無可奈何的想,先帶一段時間,等找到合适的地方,再把他偷偷甩下。
而且他本來就擔心這孩子的心理問題,放在自己身邊養一段時間,也正好給他糾正糾正,磨磨他這臭性子,省的以後自己出去闖蕩的時候吃虧。
“……行吧。”沈不渡思索再三,最終只得妥協說,“那你就先跟着。”
謝昀眸子一瞬間似乎亮起來了,嘴角忍不住往上彎了彎。
“笑個屁。”沈不渡恨自己心太軟,被一個孩子拿捏的死死的,沒什麽好氣的道,“還不趕緊上藥,腳不想要了?”
謝昀這才低頭給自己上起藥來。
沈不渡從儲物袋裏掏了掏,翻出幾塊昨天買的當零嘴的芝麻餅:“沒別的,吃了趕緊睡一覺,等到了湖州城再好好歇歇——還有,你那大力丸立馬給我扔了。”
謝昀似乎很清楚沈不渡的底線在哪裏,立刻掏出藥丸遠遠丢了,乖乖拿着餅啃起來。
火堆靜靜燃着,夜色越來越深了。謝昀枕着自己的外衣,已經歪倒在地上睡了過去——或許是終于累到了極限,亦或許,他知道沈不渡不會出爾反爾,趁機丢下他離開。
他似乎篤信沈不渡不是那樣的人。
沈不渡坐在火堆邊,偏頭看着少年的睡顏。謝昀睡着了也并不安穩,眉心輕輕皺着,手指下意識緊握着,似乎總想去抓住什麽似的。
平心而論,生氣歸生氣,他其實并不讨厭謝昀的性格。相反,這孩子身上的種種特性,是他一直以來十分欣賞的——穩重而不木讷,寡言卻極有主意,認定的事情再難也會做到,有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狠勁兒。
……和那誰倒是挺像的。
不過沈不渡現在已經基本打消謝昀就是謝見歡這個懷疑了。無他,他實在想不出謝見歡喬裝成這樣跟在自己身邊的理由,這對謝見歡一點好處也沒有。
而且兩個多月過去,上靈界的人似乎都沒發現他死而複生了,那謝見歡又如何能得知?更別說,謝昀幾乎是和他同時出現在野雲山的,除非謝見歡有先知,否則絕不可能行動的這麽快。
沈不渡托着下巴,氣性和疑慮都打消後,看謝昀倒是越來越順眼了。
不過這孩子跟着他沒名沒分的,這點不大好——他實在不想再收徒弟了,當成弟弟吧……心裏也有點別扭。
思來想去,他終于冒出一個好主意。
“雖然年齡上不大合适,但按上輩子算的話也勉強說得過去。”沈不渡自言自語,“反正我這輩子不會娶妻生子,實在不行,你就給我當個幹兒子吧。”
睡夢中的謝昀不知夢到了什麽,呼吸一窒,整個身體突然僵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沈:這孩子執意跟着我,我得給他個名分啊
謝:激動的心微微顫抖,難道……
沈:那就當兒子養吧。
謝:……(晴天霹靂)
放心不會真當兒子的哈哈哈,姓謝的很快就要掉馬了!
本章留評繼續發小紅包,啵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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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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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