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謝安雙在龔世郎轉身後也不再逗留,施施然往回走。
禦書房內依舊沒有旁的下人,邢溫書便随着他的腳步一道進來,擔憂地開口:“陛下,您的傷口如何了?”
謝安雙漫不經心回答:“死不了。”
“陛下。”邢溫書似是對他的說法表示不贊同,“您貴為一國之尊,還是應當愛惜自己的身體。”
謝安雙輕哼一聲,不屑地繼續說:“孤只是實話實說。孤可不似邢二公子那般嬌氣怕疼,不過是區區一道劃傷。”
邢溫書聽出他并不是在逞強,但還是不放心地上前,說:“即便如此,臣還是想請陛下允許臣查看一下陛下的傷口。”
這麽多日下來,謝安雙差不多習慣了他在某些方面的執着,坐在軟塌上随便他檢查。
邢溫書便小心地掀開他的衣袖,發覺包紮好的繃帶上隐隐有滲出的血跡。
傷口都再度撕裂了,居然都能做到面不改色。
邢溫書心疼之餘也有些驚奇。
依照正常人的标準來說,傷口撕裂的疼痛感不可能被掩蓋得如此完美。
不待他繼續深想下去,謝安雙就已經變得不耐煩:“行了,邢二公子看也看了,差不多可以了吧?”
邢溫書正色道:“陛下傷口撕裂,還是應當再換一次繃帶才是。陛下可知禦書房內可否有繃帶與傷藥?”
謝安雙挑了下眉:“怎麽,邢二公子要親自替孤換藥?”
邢溫書一本正經回答:“龔侍郎并非簡單人,此時召見禦醫恐生事端。”
謝安雙神色微斂:“孤還以為邢丞相是什麽正人君子,原來也會背後說人壞話這套啊。龔侍郎可是孤的表兄,邢丞相還是将你那無處安放的疑心收一收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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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裏,他又将話題偏轉:“禦書房可沒有什麽繃帶與傷藥,便不勞煩邢丞相多費心了。”
話題轉移得有些突兀,但謝安雙并不想讓邢溫書繼續停留在關于龔世郎的事情上。
龔世郎是太後黨中的重要人物,而太後黨在他登基這兩年的刻意縱容下,勢力有一定的發展,邢溫書初回朝堂,很難與太後黨的勢力抗衡。
在他與葉子和的局布完之前,他不能讓邢溫書陷入與太後黨過于敵對的境地。
謝安雙陷入自己的思緒當中,再回神時面前就多出一杯茶水。
“方才是臣多嘴了,陛下再喝些安神茶罷,待回到長安殿再喚禦醫替陛下重新處理傷處。”
邢溫書不知何時端來一杯安神茶,單手遞到謝安雙面前,面上已經換回了平日的溫和笑意。
謝安雙看着他依舊只是虛虛搭在茶托邊沿的左手,輕哼一聲暫時與他達成和解,接過安神茶喝了幾口。
茶水的溫度被晾得剛剛好,小半杯喝下去就緩解了不少他腦袋的不舒服。
他稍稍舒出一口氣,不知不覺間放下戒備,于邢溫書面前顯露出之前被掩蓋的疲倦。
正如方才邢溫書所言,龔世郎不是個簡單的人,比之朝堂中的大部分官員都要缜密敏銳。和這樣一個人打交道,就必須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否則很容易出現纰漏,導致被察覺些什麽。
但是龔世郎再怎麽不簡單,謝安雙還是覺得邢溫書更勝一籌。若是要在邢溫書面前僞裝,他大抵需要打起二十分的精神來。
想到這裏,謝安雙又不由得慶幸邢溫書是他選中的人,他可以毫不掩飾地在邢溫書面前露出自己的弱點,給他可趁之機。
幸好是邢溫書,又偏偏是邢溫書。
謝安雙将杯中茶小口喝完,休息片刻後才同邢溫書一道回長安殿。
接下來的小半日時間他就幾乎都被邢溫書限制待在長安殿內好好休息,基本除了晚膳和晚膳後小會兒的休息時間,他都躺在床上睡覺。
這本來也是他以前中毒第一日的日常,只是多出了一個總會時刻留意他狀況,照顧他的人。
謝安雙知道他不應該任由邢溫書這樣下去,但還是忍不住貪戀起這份以前從未體會過的關心。
反正他的計劃還沒開始,邢溫書的勢力也尚未真正培養起來,真正的棋局尚在籌備階段。
在第一子退場之前……他想小小地放任一下自己。
然後謝安雙就放任地在長安殿裏又躺了三日。
雖說這三日不至于和第一日那般全天候不見客,但基本也很少會有別的活動,只偶爾會去趟禦書房或者後宮。
而這三日時間裏,邢溫書對他的照顧可以說是無微不至,吃的喝的用的全都由他一手安排,照顧得謝安雙都想真的當個昏君把他強娶入宮當皇後了。
不過他也就想想,三日的期間內并沒有忘記正事,始終關注着京城內的動向。
蒙面賊人落網的事情于第二日就已經傳遍京城,百姓們對于邢溫書的印象上升了一個檔次,京城內也總算陸續恢複了平日的繁華熱鬧。
除此之外邢溫書仍在對蒙面賊人的事情進行深入調查,不過暫且看起來沒什麽進展。謝安雙也嘗試過讓葉子和暗中去查,只是那蒙面人過于忠實他此前的主人,竟一點消息都問不出來。
蒙面人之事暫時陷入僵局,而同時,京郊園林的興建被正式搬上臺面。
園林以奢華為中心,征調了大量民力,加上此前蒙面人之事中謝安雙的不作為,百姓們對謝安雙的不滿也上升了一個檔次。
不過總體來說,百姓的不滿還在可控範圍內,京城生活一切如常。
正月三十,是京城中一年一度的廟會節。
這也是謝安雙登基後專門設立的一個節日,經過他的特意促進與兩年的發展,已經成為了京城內熱鬧程度僅次于春節的節日。
廟會節結合了春節與花燈節等等各種節日的形式,算是一個大雜燴,最大的特點就是到了這日,每一位出門的百姓都會帶上面具,相互之間并不認識,自由地往來。
起初百姓們覺得這是謝安雙的奢靡習性,後來也漸漸習慣,沉浸在節日的氛圍當中。
然而只有謝安雙和寥寥幾人知道,這一日是葉如的生辰,這個節日是謝安雙為了讓葉如能夠在生辰時出門玩而專門定的。
“安安哥哥!”
熙攘的街道上,剛滿三歲的葉如在葉子和的懷中一眼便認出了從不換面具的謝安雙,興奮地朝他揮揮手,又當即要從葉子和懷中下去,噠噠噠地飛撲進謝安雙懷裏。
謝安雙看着燈籠映照下小孩燦爛的笑容,收斂起思緒,彎眼回以一笑:“小如來啦,生辰快樂哦。等會有什麽想要的東西就和安安哥哥說,哥哥給你買。”
“謝謝安安哥哥!”葉如奶聲奶氣地道了謝,面上還帶着小貓面具,顯得更為可愛。
謝安雙□□了一把他的頭發,又轉而看向葉子和:“那我和小如先去玩了,嫂嫂難得出來一次,你也去陪嫂嫂一起走走吧。”
葉子和點點頭,笑道:“那我先走了。小如要記得聽安安哥哥的話哦。”
“嗯啊!”葉如重重點頭,朝葉子和揮揮手,目送他離開後迫不及待地仰頭問,“安安哥哥,那我們去哪裏玩呀!”
謝安雙想了想,問:“先去買你上次一直想吃的酥餅好不好?”
葉如顯然更興奮了:“好耶!”
謝安雙笑着揉揉他的腦袋,轉身要往糖葫蘆的鋪子去,卻在這時聽見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安樂?”
他下意識回頭,就見站在他身後的正是此前陪他一起搜尋過蒙面人的溫然。
謝安雙稍顯詫異:“怎麽是你?你怎麽在這兒?”
邢溫書晃了晃手中的一個紙袋子,說:“當然是出來湊熱鬧啦。”
作者有話要說:
某丞相的os:然後再來場計劃好的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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