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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安雙緩了許久才終于将情緒平複下來, 後知後覺想起自己是當着邢家人的面膩歪,埋在邢溫書懷裏不敢擡頭。

還是邢溫書感知到他情緒平複,揉了把他的腦袋溫聲問:“怎麽了?”

“……好丢人。”

謝安雙仍舊抱着沒松手, 聲音隔着衣料, 聽起來悶悶的, 話音落下後就惹來身前人的悶笑。

他的臉頰更紅,在邢溫書的左肩上掐了一把,小聲威脅:“不許笑。”

“咳,好,我不笑。”邢溫書勉強收斂住自己的表情,往溫清風溫清月那邊看去一眼。

鬼靈精怪的小孩們看懂他的意思, 擡手捂住眼睛。

“小風才沒有看見安安小舅舅哭哭哦!”

“小月也沒有看見安安小舅舅和阿慎舅舅抱抱哦!”

謝安雙:“……”

更丢人了。

“好啦。”邢巧在一旁輕笑一聲,總算貼心地把這個話題揭過去, “再不快些過來的話, 長壽面可就要涼啦。涼了就不好吃了。”

小孩總是好玩愛吃的,聞言當即就把方才的事情忘了個一幹二淨, 飛快地跑到桌子旁找位置坐好。

謝安雙也借機慢吞吞從邢溫書懷裏起身, 鼻尖還有點紅, 在暈染的暖黃下看不清晰。

邢溫書替他整理了一下稍有淩亂的衣領, 随後牽起他的手:“我們也過去吧?”

謝安雙點點頭, 跟着他一塊到桌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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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晚膳的主食是長壽面,桌面上沒有擺放太多的碗碟, 除卻一人一碗的長壽面外, 就是正中間放了些精致的小糕點。

糕點形狀各異,有的是小兔子, 有的是小老虎, 還有的是各色花葉。每一樣數量都不多, 但是能看出制作者的用心。

邢母這時候也入座了,見謝安雙将視線放在糕點上,笑眯眯地說:“這些是你姐姐和姐夫今日早晨開始做的,每樣都有按照你的口味調整過甜度的,願你能過個快樂的生辰。”

這麽一家人的分量,還有單獨調整過甜度的,就算是從今早開始做,恐怕也是做了一整日才能夠完成。而且在完成糕點之餘,還專門做了一家人份的長壽面。

謝安雙感受到邢巧與溫故滿滿的心意,由衷地道聲謝:“謝謝姐姐姐夫。”

溫故回以一笑:“你喜歡就好。當然,你也沒必要有太多心理負擔,只要是我們邢家的人過生辰,我們都會準備這些。”

聽出溫故寬慰的意思,謝安雙輕輕點了下頭。

接着大家都沒再停留于這些話題中,一邊用晚膳一邊聊起一些家常的東西,一頓飯的時間下來都是其樂融融。

等到晚膳結束後,邢父又給了謝安雙一個平安玉扣作為生辰禮物,今日的生辰宴便算是結束了。

謝安雙抱着大大小小的一堆禮物回到客房去,開始分門別類地收拾。

過不了幾日他就要啓程繼續返回京城,不可能将所有的東西都帶上,只能先挑選出一些可能短期內還挺有用的東西,其餘暫時存放于歸莫城的邢府中。

收拾到中途的時候,他覺察到門口似乎有人推門進來,下意識以為是和以往一樣來找他的溫清風溫清月。

“小風小月你們……”他一邊回頭一邊開口,在看到門口站着邢溫書時停住話頭。

邢溫書倚靠在門邊,手中似乎還拿着什麽東西,笑吟吟地說:“看來我的小陛下沒被別人拐走,倒是先被小風小月拐走了。”

只有兩個人的情況下,謝安雙比平時會淡定一些,問:“你怎麽過來了?”

邢溫書回答:“早晨時我不是說了麽,今夜到你房中給你好好解釋一番,關于我之前以溫然身份出現在你面前的事情。”

謝安雙想起這回事,開口:“我不是說了現在不生氣了嗎?”

“小陛下還氣不氣是一回事。”邢溫書走到他面前,整理了一下他微亂的發絲後才繼續說,“我解不解釋的态度又是另一回事。”

謝安雙不置可否,但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似乎是打算聽聽他想解釋什麽。

邢溫書也沒讓他多等,開口解釋起當初的意圖。

不過真要這麽說出來,其實也沒有太多好說的地方,總的而言就是邢溫書對于跑到他院子裏來的謝安雙産生了更多的好奇,猜測他會不會是想探究蒙面賊人的事情。

于是到了第二日夜間,他就在推測的蒙面賊人下一個目标附近守株待兔,果然等到了謝安雙的身影,趁機出來與謝安雙結識。

他一開始的目的只是想了解更多的謝安雙,在确認自己喜歡上謝安雙之後,就已經打定好注意等日後找個機會坦白。

只是沒想到,在坦白之前反而先意外暴露了。

在邢溫書解釋的中途,謝安雙被他順便領到桌前坐下,這時候握着一個瓷杯,垂下眼睫道:“那你此前有一次說一直在等我,是不是為了博取我好感才說的?”

“當然不是。”邢溫書無辜地眨眨眼,“那時候我确實一直在等你再以安樂的身份出來。因為只有在這樣的身份下,你才會願意用更真實的态度和我相處。”

說到後面,他的語氣中仿佛還摻了些委屈。

謝安雙心虛地摸了摸鼻子:“那不是因為當時我還想着要讓你讨厭我嗎。”

邢溫書本身也只是逗弄他一下,聞言伸手薅了把他的腦袋:“那現在小陛下應該已經不再那麽想了吧?”

謝安雙點點頭,又說:“但是我還是不知道,我到底該不該繼續做這個皇帝。”

他低下頭,看着手中茶杯的水面,想了想還是将他他不願意當皇帝的真正原因說出來。

包括他真正的身世,包括當年元貴讓他做的事情,也包括元貴誘導他的話。

經過邢溫書這段時間的引導,謝安雙已經明白元貴說的話并不完全可信,但他皇兄皇弟,還有他父皇的死依舊是一根紮在他心底拔不掉的刺。

不過怎麽說,都是他送去的那份膳食有問題。

邢溫書靜靜聽完他的表述,雖然心疼他的遭遇,卻沒有急着給他下什麽定論,而是詢問:“那你自己如今是怎麽想的?”

謝安雙搖搖頭,神情中多出些茫然無措:“我不知道。皇兄皇弟和父皇都不是壞人,我也不認為自己真的完全沒有責任,可是……”

可是如果他依舊是罪人,他又如何能夠心安理得坐在皇位之上?

謝安雙不知道,最終只将視線放到邢溫書身上,似乎是想讓他替他做一個定論。

然而邢溫書只是微笑着對他說:“很遺憾,這件事情上我并不能替陛下做主。是否認為自己有過錯,這是只有陛下自己才有資格定論的事情。”

謝安雙稍顯失望。

這時邢溫書又繼續補充道:“不過陛下有沒有想過,就算你真的要贖罪,也并不一定要以讓出皇位這一種方式。”

謝安雙重新看向他:“那還有什麽方式?”

邢溫書沒急着回答,笑着反問:“倘若那幾位殿下和先皇還在,陛下認為他們最希望看到北朝是一副什麽樣的圖景?”

謝安雙思考一陣,回答:“繁榮富庶,百姓安定。”

邢溫書笑眯眯地看着他:“那陛下盡自己的努力,達成他們未竟的願景,又何嘗不是一種更佳的贖罪方式呢?”

“達成……他們未竟的願景?”謝安雙愣了下,似乎從未想過這樣的角度。

邢溫書點點頭,補充道:“前世的事情陛下也知道了,即便你以贖罪為由将皇位拱手相讓,最終的結局仍然是元貴的勢力奪取實權,那麽百姓們的安定生活便難以得到保障。

“比起将皇位讓給皇族以外的他人,反而是陛下自己繼續在位,更有可能實現他們的心願。”

謝安雙從未以這樣的想法進行過思考,下意識想要反駁,但又想不出任何能夠反駁的話來。

邢溫書看出他的猶豫,并不着急讓他立馬接受,只是繼續說:“距離回到京城還有一段時間,這段時間裏陛下可以認真地進行思考。”

“陛下只需要記得,不論你做出什麽樣的選擇,我都會陪在你的身邊,其餘的你只要遵循你自己的本心就好。”

邢溫書坐在謝安雙的身側,眼底笑意柔和清淺,浸着最純粹的信任。

“遵循本心……”

謝安雙輕輕重複了一遍這四個字,半晌後才鄭重地點點頭:“好,我明白了,我會好好考慮的。”

“那我等着你給我答複的那一日。”

邢溫書笑着揉了下他的腦袋,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又轉而将自己手上的東西遞給他:“對了,這個是給你的生辰禮物。”

謝安雙看了眼這個長條形的包裝,猜測:“是畫嗎?”

“嗯。”邢溫書彎眼笑笑,“是。前世那副沒來得及送給陛下的畫,不過這次我加了些許改動。打開看看?”

謝安雙懷着好奇一點點打開了那副畫卷,就見一副栩栩如生的荷塘圖在他面前鋪開。

而在生機茂盛的荷塘一畔,還畫了兩個并肩而坐的小孩,小孩們的旁側寫了兩組名字,都是“邢慎”,只是一個端正工整,一個歪歪扭扭。

那是他們真正的初見時,邢溫書教他寫名字的畫面。

只是畫面中的兩個小孩并肩坐在一起,面上似乎都帶着些笑意,一同觀賞着荷塘中盛放的荷花——這是當初并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當初因為還在元貴控制的初期,他根本就不敢和邢溫書有太多的交流。

許是看出他的困惑,邢溫書輕輕握住他的手,溫聲解釋道:“其實後來我想了無數次,倘若我能在當時就發覺陛下的處境,能夠在後來陛下出席宴席時上前和陛下結交,我們之間是不是就不會錯過一世。”

“我是不是,就可以讓我的小陛下少受些苦。”

邢溫書看着畫中代表謝安雙的那個小孩,輕吐出口氣又笑了下:“不過這樣一來的話,我們之間的走向或許也會不一樣吧,所以如今這樣也挺好。能夠與我的小陛下相知相伴,我這一世也算了無遺憾。”

謝安雙聽着他平緩而溫柔的語調,忍不住輕輕回握住他,唇角勾出一抹淺淺的笑意:“嗯。我也很慶幸……還能遇見你。”

說到這裏,他又忍不住擡頭直勾勾地看向邢溫書,問:“我可以抱你嗎?”

比起語言,謝安雙很多時候更喜歡用行動來表達自己的情緒。

邢溫書當然了解他的小習慣,笑着朝他張開雙臂:“随時為我的小陛下敞開。”

謝安雙聽着他話裏熟悉的調調,輕笑一下,撲進他的懷抱裏。

無關身份,無關情愛,只是一份永遠可以給他依靠的溫暖。

如今這樣,确實也挺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倒計時嘿嘿嘿ww

——

關于邢某人所構想的可能性,會寫成if線放在另一個單獨的番外合集裏,算是免費的番外,大概的內容就是閑散王爺安×溫潤伴讀書

什麽時候寫不一定,感興趣的小可愛可以去專欄最底下的《黃粱南柯·番外合集》蹲蹲ww

——

感謝【芊梓安櫻】x2、【隱沫流笙】的地雷mua!

感謝【物理是個小壞蛋】x8、【江宿雪】x2的營養液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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