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四十九

周子安所在的城市過年期間，年味并不怎麽重。今天即使是大年初一，街上有許多商店還正常營業，路上的人都行跡匆匆，除了街上家家戶戶都貼上了大紅春聯之外，空氣中一點過年的喜悅氣氛都沒有。周子安和陸昭修一大早就出了門，開始步行往華年大學走去。

兩人手牽着手走在路上，天上灰色的雪花緩緩飄落，卻落不到他們身上。周子安悶悶地看着前方空曠的道路，心情莫名地感到一絲沉重。他前世一直都是個安分守己的宅男，連過山車都沒做過，經歷過最驚心動魄的事情，莫過于自己被殺了。

這一世重生之後，他不但親眼見證了這個世界真實存在的鬼怪，竟然還匪夷所思地和判官談起了戀愛。這一系列的事情也讓他的神經逐漸變得粗大，對于亡神的這些行為，即使是看見了周圍的情況有多麽嚴重，可是心底還是幻想着一切很快就能恢複正常。

但是直到昨天他想給在另一個城市的養父母打個電話拜年時，卻發現在不知道什麽時候，這座城市早已和外界失聯。那些看不清現實的普通人，平時和的外界那些所謂的聯系，其實都是亡神制造出來的幻象。

這座城市已經被亡神拉到了凡人界的邊緣，只要再稍微一個用力，這座城市就會流落到界面的縫隙中，不複存在！昨晚第一次從陸昭修嘴中聽到了他們現在所處的情況之後，周子安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一直以為只要破壞了亡神的計劃，這座城市就能恢複正常，現在看來果然是他想得太天真了。如果僅僅是要破壞亡神的計劃，根本不用将冥王牽扯進來。

陸昭修感受到了周子安低落的情緒，輕輕捏了捏周子安的手掌之後，安慰道：“別想太多，只要我們和冥王合力，就能将這座城市移回屬于它的位置。”

這座城市被亡神拉到了界面的邊緣，是陸昭修上次去新加坡時發現的。亡神那麽大膽，是他沒有預料到的事情。所以即使周子安覺醒了另一半的力量，陸昭修還是決定繼續幫冥王找那個人。

畢竟他和冥王在凡間時，力量都會受到壓制，光靠他和周子安是沒有辦法完好無損地将這座城市歸位。一直不告訴周子安，是不想他太過擔心，但沒想到就因為小小的一通電話，突然打亂了他的計劃。陸昭修不會撒謊，面對周子安更不懂得隐瞞，只好和盤托出。

周子安用力地回握住陸昭修的手，感覺到屬于判官大人的體溫慢慢傳到了自己的手上，他僵硬的表情終于松動了一些，微微一笑之後，說：“我沒事，只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而已。”說完，深吸了一口氣，将自己的擔憂壓回了心底。

今晚是他們最重要的一戰，絕對不能因為這些事分了神。而且阿修說不會有事，那他們就一定能成功！

陸昭修和周子安雖然是步行，但他們的速度并不慢，早上十點出門，正午十二點已經到了華年大學的樹林裏。

現在是凡間陽氣最盛的時刻，但是樹林裏的樹木還是已經有大部分變成了槐樹。槐樹集中在樹林的西北方，那裏有一片詭異的空地，不知被誰打開了通往地府的通道，那裏也是他們集合的地點。

周子安和陸昭修來到的時候，白樂民和汪斯遠已經在那等了很久。現在是一年之中最冷的冬季，這座城市不但下了雪，還摻雜着滲人的陰氣，溫度起碼在零下十度。但白樂民卻只穿了一件緊身的背心，看得周子安就打心裏覺得冷。

汪斯遠今天穿的也不多，雖然裏面看不出來穿了什麽，不過外面只穿了一件薄款的羽絨服，和一條寬松的運動褲。相比之下，周子安已經不能用臃腫來形容了。肥厚的羽絨服下還套了三件長袖打底衫，圍巾、帽子、口罩、手套一樣沒少。

全身上下□□在外面的皮膚就只有眼睛周圍，還有被陸昭修握住的那一只手。而陸昭修的裝扮，則是常年不變的黑色古袍。周子安偷偷穿過，那衣服冬暖夏涼，可神奇了！不過他還是接受不了自己穿着古裝走在街上的場景，只能羨慕又妒忌地看着可以無視天氣情況的陸昭修。

“老大你們不冷啊？”周子安說着，又往陸昭修那邊縮了縮。他在南方長大，就算在這座城市生活了近十年，還是沒有辦法适應這裏的低溫。

“不冷啊。”白樂民說着，還開始做起了熱身運動。

“小安你不會用法力驅寒嗎？”汪斯遠說完，也撸起袖子準備運動一下。現在離他們的行動時間還有十二個小時，他們得保持最好的狀态來面對接下來的戰鬥。

“那是什麽？”周子安轉頭看向陸昭修，他的法術都是陸昭修教的。雖然藏在靈魂的記憶裏也會有一些關于法術的記憶，不過他還沒來得及全部都看一遍，只挑了幾招對戰時比較實用的招數來學。

陸昭修無辜地看着周子安，回答說：“你現在的體質比普通人要強悍千倍，根本不會害怕這點寒冷。可是你現在沒能擺脫以前的思維，一見到看似寒冷的天氣，就會下意識地認定現在很冷。”

“所以這是我的心理問題？”周子安半信半疑地扯掉了口罩，發現似乎真的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冷。然後又陸續脫掉了圍巾、外套這一連串礙手礙腳的衣物之後，發現整個人都輕松了好多！

“真的一點都不冷哎。”周子安還也學着白樂民的動作運動了幾下，又跑回陸昭修身邊，佯怒地問，“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陸昭修捏了捏周子安的臉頰，一臉嚴肅地回答：“我想知道你要多久才能反應過來。”而且每天看到周子安穿得跟企鵝一樣出門，也是一種樂趣啊。圓圓的身體配上那圓圓的娃娃臉，總有種莫名的喜感。

周子安看判官大人的表情，雖然一臉正經，但是眼底的笑意可瞞不過他。狠狠地捶了一下陸昭修的肩膀之後，冷哼一聲後，又轉身和白樂民兩人一起熱起身來。

陸昭修寵溺地看了周子安的背景一眼，才開始拿出判官筆在空地上畫起複雜的符文來。就這樣，時間很快就到了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