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碰面

“其實在來見你之前，所有的準備我都已經做好了，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想好說辭，然後打報警電話，剩下的，全都交給我就好。”

周思言靠在病床上，怔怔的看着蘇苗，本來惶惶的心像找到了浮木一樣有了依靠。

“什麽說辭？”

“你和陸文博交往……不，是陸文博誘騙你的一切細節。一定要記着，把你不願意但是被他強迫的部分着重描述，還有你之前不願意報警的原因。你想讓他受到教訓，就應該明白怎麽說才是最好的，但一定要注意，不能說謊，明白嗎？”

周思言輕輕點了點頭，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之中，按照蘇苗的要求整理前因後果，預想如果報警，自己應該怎麽說。

旁邊的錢雪菲唰唰唰抽出幾張紙巾擦臉，一邊擦一邊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朝蘇苗道謝，看得出來，她是真心為周思言感到擔憂。有這樣一個朋友，在這件事裏，于周思言簡直是最大的幫助。

蘇苗沒有打擾周思言，轉過頭小聲對張列依說：“依你看，我們什麽時候處理掉血嬰比較好？”

張列依皺眉想了一會兒，苦惱的揉了揉頭發：“我看不見它，所以無法判斷它的成長狀态，不過從時間上來看，可能再過一周左右就差不多了吧？也不知道準不準。”

“我能看見，你告訴我什麽樣的狀态才是正好的狀态？”

“五官四肢俱全，差不多就是我們下手的最好狀态了。”

蘇苗回想了一下上一次見到那個血嬰時的場景。

一個血肉模糊的肉團，上面有一個長着模糊五官的小頭。離張列依所說的，五官四肢俱全還差得遠。

這麽說，周思言要報警還得等幾天？畢竟一旦報警，陸文博就會被拘留，到時候她們再想單獨接觸到他就難了。

蘇苗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又聞到了那種熟悉的血腥臭，淡淡的，不注意根本捕捉不到。

幻覺嗎？因為想到了那個小家夥所以才……

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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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到那股味道越來越濃，蘇苗微微一驚：“陸文博來了！”

這句話立刻驚醒了房間裏的其他三人，周思言和錢雪菲一起望向病房門口，張列依卻扭頭看着蘇苗，以為她是通過陰陽眼看到了什麽才知道。

這一看不要緊，看到的東西差點吓死她。

“蘇苗你的眼睛？！”

蘇苗莫名其妙的看向張列依：“我的眼睛怎麽了？”

被那雙瞳色變成淺粉色的眼睛盯着看，張列依只覺得渾身汗毛都炸起來了。

“你不知道？！”

蘇苗更奇怪了：“我該知道什麽？”

張列依一把扯住蘇苗的手，在周思言和錢雪菲看過來之前，把人拽進了廁所。

廁所洗手池上面有一面挺大的鏡子，正對着廁所門，蘇苗踏進廁所一眼就看到了映在鏡子裏的自己的眼睛。

“嗬——”

被自己給吓得後退了半步，蘇苗呆了兩三秒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擡手摸了摸眼皮，但什麽都沒感覺到。

張列依：“你這是怎麽回事？”

蘇苗：“我不知道。”

我還想問怎麽回事呢，這個眼睛看起來就像是重度白內障一樣，比影視大片裏的喪屍也差不了多少了，看着特別瘆人。

兩個人在廁所裏對着鏡子發愣的時候，陸文博進了病房。

他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了兩雙瞪着他的眼睛，在門口頓了一下才繼續往裏走，臉上挂着一如既往地暖男微笑，把手裏拎着的一小袋水果拿到身前晃了晃。

“思思，我來看你了。”

見到他這張臉，錢雪菲腦子轟的一下炸了，擡手抓起抽紙盒就扔了過去。

“你特麽的還有臉來？！！畜生！！！”

躲過那個紙盒，陸文博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但依舊忍着沒發火：“我來看我女朋友，天經地義的事，怎麽到你嘴裏好像我犯了什麽罪一樣？”

“女朋友？”錢雪菲像聽到了一個世紀大笑話，大笑出聲，連眼淚都笑出來了，一邊笑一邊陰狠的盯着陸文博，“你說這話你自己心裏就不覺得羞愧嗎？”

陸文博的表情微變，但依舊挺着：“我為什麽要羞愧？我說過會對思思負責，就不會言而無信。”

聽到錢雪菲的話，他第一時間想到的當然是失聯多日的蘇苗，以為她們知道了什麽。但又覺得，對方可能只是對周思言受傷而他幾天沒來這件事感到生氣，于是打定主意硬挺到底。

廁所內外，四個女生簡直都要被他給氣笑了。

還真是“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錢雪菲還在和陸文博打嘴炮，廁所內，張列依和蘇苗正苦惱着該如何掩飾掉那雙眼睛。

她們手裏什麽都沒有，張列依倒是戴了一副眼鏡，但是度數高不說，還是透明的，根本遮不住，要是閉着眼睛出去……那還不如在廁所裏等到他走。

張列依壓低聲音用氣音說：“要不你試試控制它？”

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蘇苗深吸一口氣，盯着鏡子裏的自己，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眼睛變回原樣。

然而空氣中無處不在的血腥臭一直刺激着她的感官，眼睛顏色稍稍有些加深就又恢複成了淺粉色，幾分鐘過去依舊沒有成功。

感覺自己的心情有點浮躁，蘇苗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在心裏給自己催眠“我聞不到我看不見”，幾十秒後再睜眼。

“成了！”

張列依高興的差點大叫出聲。

下一刻，蘇苗的眼睛又變成了淺粉色。

張列依：“……”

蘇苗：“……”

“有一就有二，你再多試幾次吧，應該能行的。”

聽到外面吵架的聲音越來越大，蘇苗點點頭，繼續催眠自己，摸索着眼睛變化的契機。

就在陸文博和錢雪菲就差打起來的時候，她終于摸到了那個變化的點！

感覺眼睛顏色切換越來越自如，看到鏡子裏的眼睛像提示燈一樣忽明忽滅，廁所裏的兩個人都重重松了口氣。

二人相視一眼，轉身朝外走。

蘇苗現身的那一剎那，本來氣焰高漲的陸文博頓時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樣，憋紅了臉，說了一半的話卡在喉嚨口再也說不下去，滿臉的不可置信。

不确定自己的眼睛會不會再次不受控制，蘇苗不打算多耗時間，當即冷笑一聲，擡手拍了拍巴掌。

“多好聽的一出戲啊，怎麽不繼續了？”

見她出來，在剛才的罵架中處于下風的錢雪菲頓時像鬥贏了的小公雞一樣昂首挺胸，臉上挂滿了譏笑：“沒想到吧，多少天沒來刷存在感，一來就碰上了你最不想碰見的人，是不是覺得很驚喜？”

意識到自己今天過來就是個錯誤，陸文博的臉黑如鍋底，咬着牙站在那，一言不發。

蘇苗卻不打算放過他。

“我早說過我會找證據，讓你好自為之，你是不是覺得我只是說着好玩？”

陸文博：“……”

蘇苗偏頭看向錢雪菲：“醫院裏有沒有哪裏人比較少？”

錢雪菲愣了一下才說：“出門左拐，走廊盡頭的熱水房連着一個小陽臺，那裏一般都沒有人，就是有點髒，地上很潮，可能會有點滑。”

蘇苗似笑非笑的看着陸文博：“這裏是病房，周思言還需要靜養，我相信她現在也不想看到你，所以，我們出去說吧。”

陸文博看了一眼靠在病床上的周思言，發現她正閉着眼睛，腦袋偏向另一邊，确實是一副不想見到他的樣子，頓時覺得氣悶。

把手裏的水果随意往旁邊的空床位上一扔，他轉身出了病房，朝熱水房方向走去。

蘇苗擡腳就要跟上，錢雪菲卻叫住了她。

“你……注意安全啊！有事就大喊，這裏是醫院，他不敢做什麽的。”

蘇苗想了想，看向張列依：“給我一張你那個紙，你跟我一起去，在熱水房門口等我吧。”

張列依點頭，抱着紙袋跟在她身後也離開了病房。

三個人都走了，周思言睜開眼睛，和錢雪菲對視許久，兩個人都沒說話。

另一邊。

熱水房外的小陽臺不知道有多久沒有打掃過了，地面上全是積水，泥巴灰塵堆了厚厚一層，牆角長滿青苔，踩上去軟軟的，确實有一點滑腳。

蘇苗擡頭掃了一眼，發現這個地方屬于監控死角，熱水房的監控被牆擋了大半，陽臺外倒是還有一個監控，但是看不到他們的具體動作，非常适合搞事。

陸文博暗自平靜了一下心情，思考着該如何說好話哄騙過關。

蘇苗這樣長得好看又聽話乖巧，家庭條件還很不錯的女生實在太難得了，他不想輕易放手，如果有可能，還是保住這段感情比較好，哪怕安分一段時間做真正的二十四孝男友都行。

然而沒等他開口，蘇苗就盯着他的臉露出了一個意味難明的笑容。

“你知不知道，你活不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