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回家

答應張列依接那幾個新來的任務, 蘇苗沒有告訴她原因, 而是含糊兩句就岔開了話題。

她其實還想見見媽媽。

雖然知道那個可能只是個虛幻的影子, 但到底是會動會笑的“活人”, 和照片影像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有張列依在身邊看着，她應該不會再迷迷糊糊被陰門吸進去，危險程度并不高。

如果。

只是如果。

那真的是媽媽，那她是不是可以借這個機會和媽媽說說話？

發覺眼眶泛酸, 蘇苗深吸幾口氣調整呼吸, 把所有念頭都壓在心裏，不再去想。

兩個人都睡了好幾個小時，等到晚上該睡的時候就沒了睡意, 一直聊天到快兩點才離開客廳，各去各的房間躺平。

一個人躺在床上，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 蘇苗久久不能入睡, 眼前全是在陰門裏看到的畫面。

三點半，蘇苗揉揉酸澀的眼睛, 拿起手機發消息。

【爸爸，我夢見媽媽了。】

畢竟是半夜，蘇苗沒指望蘇安國馬上回消息, 于是放下手機準備閉眼睡覺。

誰知剛閉上眼睛，電話鈴聲就響了。

拿起手機一看, 來電顯示“爸爸”。

蘇苗趕緊接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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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爸爸, 這麽晚了還沒睡嗎？”

“有個工作需要加班安排, 正好忙完，準備休息，看到你發來的消息就給你打個電話。”

電話那邊，蘇安國低沉的聲音穩穩傳來，讓蘇苗本來浮躁不安的心一下子落到了實處。

“忙到這麽晚，有沒有加餐？”

在蘇苗母親袁可瑩去世前，有她監督，蘇安國三餐定時定量，忙晚了還有宵夜，就算出去應酬也不會過分。

袁可瑩去世之後，蘇苗在這方面沒有一點意識，蘇安國自己也懶得在意，結果短短一年時間就搞出了胃病，蘇苗大三那年正好是蘇安國的事業騰飛之年，身為大集團掌舵人，他的生活規律一直在廢寝忘食和大魚大肉之間切換狀态，最後胃穿孔住院，差一點沒搶救回來。

心裏記得這件事，所以在聽到他說加班晚了的時候，蘇苗腦子裏出現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關心他有沒有加餐。

蘇安國那邊明顯頓了一下，然後聲音裏帶了點笑意：“你不說我還沒注意，大晚上的，還真的挺餓。”

“沖杯牛奶再睡吧，要不燕麥也行，你那有準備嗎？”

“有，都有，熱水也是現成的，我這就去沖一杯。”

聽到他這麽說，蘇苗立刻知道蘇安國沒回家，而是睡在了公司裏，公司有茶水間才會常備熱水和牛奶、燕麥、咖啡之類的東西，要是他回了家，家裏能有杯白開水就不錯了，想吃東西只能點外賣。

“喝完了就早點休息，這麽晚了，你明天還得早起吧？我這邊是放假，所以睡多晚都沒關系，你一個人總得多注意。”

“好好好，我知道，保證喝完就睡。”

父女倆又閑聊了一會兒，直到蘇苗聽着那邊傳來咕嘟咕嘟喝牛奶然後洗杯子的聲音，才結束這次通話。

全程，父女倆都沒有提到去世的袁可瑩。

挂掉電話，困意如洪水般席卷而來，幾乎是閉上眼睛就進入了夢鄉，而這一晚，蘇苗一個夢也沒有做。

……

有了第一個任務打底，蘇苗和張列依可以說配合無間，十天跑了四個地方，c城東西南北都轉了一遍，每一個任務都完成的又快又好，不管什麽樣的鬼，只要用張列依的符壓制住行動，再伸手掐脖子往陰門裏推，都能成功送離陽間。

而在此期間，蘇苗拜托了認識的小夥伴幫忙調查那個黑了守夜大爺長命鎖的男人，最後還真的查出來了問題。

那個男人不但昧下了長命鎖，還很白癡的連符帶盒子一起原封不動放在家裏，半年了也沒有處理，上面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就成了最佳證據。

守夜大爺的兒子聽到消息從沿海趕回來，捧着盒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然後趁周圍的人不注意，爬起來對準臉就給了那個男人一拳，打掉了男人兩顆牙，如果不是警察反應過來拉住他，估計能把人揍個半死。

張列依聽說這件事的時候啧啧稱奇，對蘇苗肅然起敬，之後她再想做什麽，她就再也不攔了。

讓蘇苗失望的是，她又開了四次陰門，但再也沒見到過那雙手，也再沒見過那個人，陰門裏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對這樣的結果，她也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失落了。

這四次任務得來的酬勞，蘇苗堅持和張列依五五分，張列依拗不過她，于是只好承包了兩個人的路費和夥食費，在這方面，蘇苗就沒和她争了。

而中間人那邊，接連消掉幾個老大難的任務，他幾乎高興的快瘋了，每天推送好幾個任務過來，好聽的話不要錢一樣往這邊堆，吹得張列依差點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最後又在蘇苗的注視下找回自己，安靜如雞。

從第三個任務開始，中間人就送了張列依不知名的搭檔一個“無常”的外號，說她抓鬼的業務無人能比，每天發私信都在問無常大哥在不在，有沒有空接新的任務，張列依忍無可忍透露了蘇苗是女生之後，那邊迅速改口叫她“無常小姐姐”，張列依無語到白眼都翻上了天，蘇苗知道後反而笑得很開心，覺得這個外號挺有趣，在張列依的指導下在玄門網站裏注冊了一個“蘇無常”的id，和張列依的“一無所有”id綁定成了固定搭檔。

在玄門網站注冊需要至少兩位會員的推薦碼，需要拿積分兌換，有價無市，沒有門路基本買不到，當初張列依都是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成功，如今張列依有一個，那位中間人友情提供了一個，蘇苗注冊起來如此簡單，被張列依念叨了好久。

暑假一共兩個月，光是任務就消耗掉半個月時間，兩個人在c城到處轉，雖然賺得多，但也足夠累，因此第四個任務完成後，不管那位中間人再怎麽誘惑，兩人也堅定了休息一段時間的心思。

張列依的家雖然搬到了c城下轄的一個縣級市，但到底根是外地人，原本她的暑假安排就是回老家去看看爺爺奶奶，決定休息之後，她立刻買了高鐵票，準備回老家。

蘇苗見狀，想起自己也有一段時間沒見過外公了，而且還有想通過袁家人學習一些玄門知識的想法，于是也定了動車車票，前往外公家所在的g縣。

g縣其實是c城的直管市，曾經是c城的一個縣，早三十多年就升級然後改了名字，以一個全國有名的古代水利工程作為市名，但是當地居民還是更習慣稱之位g縣。

守夜大爺求符的青雲山就在g縣範圍內。

蘇苗的外公一家從前朝開始就住在g縣，幾代下來傳到外公這裏，蘇苗的兩個舅舅一個去了首都，一個去了魔都，只有袁可瑩一直呆在c城，和蘇安國也是在g縣相識相愛，生下蘇苗。

袁可瑩比她的兩個雙胞胎哥哥小了十二歲，她成年的時候，兩個哥哥都離家闖蕩很久了，因此蘇苗的這兩個舅舅和蘇家幾乎不接觸，除了逢年過節收到來自兩個舅舅的巨額紅包之外，蘇苗和他們也沒多少聯系。

複讀以前，蘇苗一直在g縣上學，住的地方距離外公家僅有一條街之隔，蘇安國和袁可瑩為了工作全國跑的時候她偶爾會到外公家蹭飯吃。

再然後，袁可瑩病逝。

蘇苗決定複讀，之後才搬到c城市區，學校也選在了c城，照顧她的阿姨在蘇安國的關照下一起跟了過來。

想想上次見外公還是過年的時候，如今放假，也該回去看看了。

蘇苗決定的倉促，但好在g縣的房子一直有人定期打理，回去之後不至于沒法住人，收拾收拾出門買禮物，又美美的睡了一覺，第二天才告訴外公自己回來了，然後帶着前一天買的東西過去。

蘇苗的外公名叫袁則，曾經在g縣經營着一家在西南地區赫赫有名的武館，不少有權有勢的人都會把兒子送到武館來學習，不求成為武林高手，只求能防身，同時在武館結交一些平時很難結交到的朋友，為将來的路拓展人脈。

袁則今年已經八十五了，兩個兒子都沒有接班的意願，他又不願意把袁家武館的牌子交到外人手裏，所以武館在蘇苗搬離g縣之後就關了門，場地租給了一家私立幼兒園。

只是老人到底是做慣了師父的人，即便“退休”，也還是閑不住，周圍有興趣學個一招兩式的人都能找他求教。

因此，蘇苗到外公家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袁則帶着幾個年齡不一的人在別墅前院練拳的場景。

“外公！”

為首穿着白色練功服的老人聽到聲音轉過身，見到蘇苗，立刻笑得見牙不見眼。

“苗苗來啦！”

蘇苗推開欄杆門，把手裏的東西随便往地上一放，小跑着沖到袁則面前，給了他一個結實的擁抱。

結果下一秒，蘇苗就被一股大力甩向一邊。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她還是有點措手不及，差一點就被甩飛，好在及時站穩，同時擡手向前推掌。

祖孫倆就這麽當着一群人的面過起了招，只是任誰看都知道，這倆人根本沒用心，就是在鬧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