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有毒

躺在冰涼的棺材裏, 蘇苗看着上方的天花板，覺得自己大概可能會失血而亡。

又或者旁邊那位生死不知的吸血鬼先生能醒過來救她，但其實比起被吸血鬼救, 她到寧願就這麽一直躺着等別人找來。

她已經被帶到這裏很多個小時了，但完全沒明白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時間倒回到半夜的時候。

蘇苗被萊茵直接從黑店的住處帶走, 臨走的時候, 萊茵還按照習慣在床頭櫃上留下了自己的記號, 算是直接給可能會看見的人們一個信號，告訴他們——“人是我帶走的, 有本事找我來要啊。”

然後萊茵将蘇苗帶到了他在c城某處臨時布置的一個符合自己審美的住處。

吸血鬼的審美異于常人，除了歐洲宮廷風格的內部裝修裝飾之外，整間屋子都不透光, 只有兩盞蠟燭提供光亮，房間正中央擺着一口巨大的棺材, 裏面足夠睡下兩個蘇苗, 還能肆意翻滾。

蘇苗就是躺在棺材裏被萊茵喚醒的。

在她還沒弄明白自己的處境時, 萊茵就聲情并茂的向她介紹了這口棺材的來歷，比如用了多麽珍貴的木材，鑲嵌了多少顆價值連城的珠寶, 是多麽厲害的工匠親手打造，他耗費了多少心血才千裏迢迢的把它從歐洲空運帶來，是他睡了上百年的“寶貝”。

再然後, 萊茵說, 他要把蘇苗轉化成血族, 和他一起共度餘生，成為最強大的血族夫妻，而這個轉化過程是不可逆的，一旦成為血族，将一輩子都是血族。

蘇苗那個時候已經有些絕望，畢竟萊茵很強，而她現在又只能躺着不動，任人宰割，就算有人發現她不在家裏，那也得是天亮之後的事了，那時萊茵早就做完了想做的一切，就算有人找來，也沒辦法把她變回原來的樣子了。

大概是蘇苗的表情取悅了萊茵，他看上去有些興奮，一雙眼睛冒着紅光，原本瘦削的雙手冒出了尖尖的指甲，連唇邊的獠牙也變得更長，看起來愈發吓人。

他說:“知道什麽叫做‘初擁’嗎？”

“我會在你的頸部劃開一個十字形的口子，吮吸你的鮮血，等你因為失血過多而缺氧，進入休克狀态時，再将我的手腕同樣劃開一個十字形的口子，把鮮血送到你的唇邊，貴族的鮮血對于那時候的你來說有着極強的吸引力，你會不由自主的大口吞咽，直到恢複意識。”

“然後你的身體會進入一個轉變過程，從低等的人類，轉變為高等的貴族，這個時間通常會持續十到三十個小時不等，親愛的公主殿下，你的體質非常好，我認為很有可能不到十個小時，我就能擁有一位關系至親的血親了。”

“轉變的過程對你來說可能會有些痛苦，你會覺得你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然後又寸寸冰凍，但在這之後，所有的病痛都将遠離你，而你也将獲得永生。”

“我期待着那一天，我親愛的公主殿下。”

說完這一切，萊茵就伸出一根手指，輕輕的在蘇苗頸動脈的位置劃開了一個十字形的傷口，鮮血頓時湧出，很快就浸透了蘇苗枕着的枕頭。

萊茵翻身進入棺材，俯身在她之上，低頭吻住了那個傷口。

蘇苗徹底絕望，閉上了眼睛。

她聽見了自己越來越清晰的心跳聲，而心跳的頻率似乎在降低。

突然，萊茵捂着嘴從她身上彈開，一雙眼睛就像是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一樣向外突出，整個人渾身痙攣着，嗓子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沒一會兒，眼睛一翻，倒在了一邊，不動了。

蘇苗等了一會兒，發現這位吸血鬼真的暈過去了，而且看樣子好像還是喝了她的血之後中了毒，也不知道到底怎麽回事。

她嘗試着動自己的身體，可是萊茵為了防止她逃跑不知道對她做了什麽，哪怕她用了吃奶的力氣也沒能挪動哪怕一根手指。

脖子上的傷口還在流血，但她卻只能靜靜地等着它流，傷口雖然不大，但畢竟是開在頸動脈上，沒有止血行為的話，或許再過不久，這棺材就真的成了埋葬她的用具。

嘗試了很多種辦法之後，蘇苗發現，自己竟然除了等死之外沒有別的辦法，她只能眼睜睜的感覺到身體越來越冷，卻無計可施，無人可求。

又要死了嗎？

蘇苗睜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發呆。

上一世的死亡她完全沒有印象，只記得她當時很傷心，然後身後傳力一股大力，接着就沒了意識，一點痛苦都沒有感覺到，還是後來成為阿飄了，才知道自己死亡當時發聲了什麽事。

所以現在她要重新感受一遍死亡來臨的恐懼嗎？

蘇苗發現自己好像哭了，眼睛有點酸澀，眼角濕潤，眼淚從太陽穴的位置流到後面，滴在了頭發裏。

身體越來越冷，精神也越難越難以集中，蘇苗意識到自己已經撐到了極限。

下一刻，她沉入了黑暗之中。

……

萊茵的棺材暴露了他的位置。

那麽大一個棺材，通過物流的時候十分顯眼，經辦人印象深刻，所以很快就被人查到了蛛絲馬跡。

拜亞和江濤以及兩位玄門高層趕到那裏時，還未進門，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當然，味道之所以會“濃郁”，是因為玄門人士的五感通常比常人更強，若是換了普通人來，估計會完全忽視掉空氣中那股若有似無的鐵鏽味，并不會發現這裏有什麽異常。

聞到這股味道，拜亞的臉色十分難看，伸手拉住了準備踹門的江濤。

“看樣子儀式很有可能已經完成了，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江濤臉色鐵青:“還沒看見人，不能妄下定論。”

“……你了解萊茵，他不會給蘇苗，更不會給我們留機會。”

江濤沒管他，看一眼在旁邊等着他動作的玄門來人，擡腳對準那扇密碼大門就是一踹！

“咚！”一聲巨響，按理說安保級別超高的密碼門應聲而開，整個門框都被江濤這一腳踹得有點變形，歪歪扭扭的倒在一邊。

旁邊三人的臉不約而同的抽了一下，眼角狂跳。

看江濤一副文文弱弱的書生樣子，怎麽也沒想到他一腳下去會有這樣的效果。

那可是密碼門啊，不是一般的小破木門，按理說用斧子砍也不會這麽快就報銷，居然他一腳就給解決了？！

不過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大門打開之後，房間裏撲面而來的血腥味幾乎要嗆得幾人呼吸困難了，救人要緊。

幾人三步并作兩步沖到那個巨大的棺材旁，看到的就是躺在棺材正中央雙眼緊閉面色慘白的蘇苗，以及已經蔓延了大半個棺材的鮮血，而在她旁邊，萊茵臉色發紫，姿勢奇怪的倒在那裏，像是中了毒。

江濤擡腳跨進棺材，一只手掏出手帕捂在了蘇苗頸部傷口上，一只手小心翼翼的試探她的呼吸，幾秒種後大喜:“還活着！快叫救護車！”

“等等！”拜亞急忙阻止，“她可能會轉化，不能叫救護車！”

江濤眉頭一皺:“萊茵手腕上可沒傷口，初擁還未完成！”

拜亞一愣，這才注意到萊茵的狀态不對。

旁邊早就拿出手機的玄門中人立刻撥打了急救電話，然後把這裏的情況上報給了高層。

半個小時後，蘇苗被推進了急救室，江濤身上沾了很多血跡，站在急救室門前，盯着緊閉的大門發愣。

“蘇苗非常幸運。”拜亞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你也很幸運。”

江濤面無表情的偏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又正過臉，繼續盯着急救室大門看。

又過了一會兒，蘇苗還沒出來，江濤就接到了一個電話。

“喂？那個被吸血鬼帶走的姑娘是什麽人，她的血液有點問題，那個吸血鬼吞了幾口的效果堪比硫酸，整個食道都被腐蝕了一層，胃部也燒掉了小半，我們本着人道主義精神救治了一下，可惜發現的太晚了，沒救回來。”

江濤的眉毛動了動:“死了？”

那邊語氣輕快:“對，雖然一個貴族死在我們國家可能會造成外交問題，但他畢竟是自己作死，不怪我們，而且我們還能用那個女孩的名義追究賠償，你可得把人保護好了。”

“……嗯。”

“咦？你語氣不太對啊……哦！這個小蝙蝠動的是你的人？！”

江濤聽出了對面的調侃，直接挂了電話。

差一點就斷氣了的人送進急救室現在還沒出來，他根本沒心情和其他人擡杠。

不管怎麽說，還是要等人平安無事了才行。

……

蘇苗再睜開眼睛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又成了阿飄。

周圍一片白，而她完全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如果不是躺着動不了，她差點真的以為自己又死了一次。

她聞到了醫院的味道，也聽到了外面有人說話的聲音，但她光是睜眼就用了全身的力氣，根本發不出聲音來引起別人的注意。

好在她旁邊一直有人守着，很快就有人發現她醒了。

一群人湧進病房，把蘇苗的病床圍了個嚴嚴實實。

“感覺怎麽樣？你失血過多，大腦缺氧了一段時間，剛醒來可能思維還不太清楚，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蘇苗眨眨眼，盯住了一個人。

江濤？他怎麽會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