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臘八 臘八要吃臘八粥……

岩哥兒在店裏幫了會忙, 見沒什麽事，便往劉家宅子裏去，宅子裏零零碎碎的還有不少活。

他到劉家宅子前, 見大門開了半扇, 往裏走, 瞧見正在院裏幹活的李良田。“表姐夫, 來多久了？”

“才來沒多久，安哥兒順哥兒也來了, 正在屋裏忙着。”李良田擡頭看着他說話。“鋪子裏沒甚事？”

“嗯。”岩哥兒點頭。“二姐夫他一個人能守住。”

順哥兒從屋裏出來，滿臉的笑。“岩哥兒，今個出來時，我娘讓我帶了半簍子筍幹土豆, 你回家的時候記得帶上。”

“這是幹什麽？”

“姑姑昨兒給家裏買了好多東西，我爹娘看着心疼的很。”安哥兒站在窗戶旁朝着外面說話。“岩哥兒這半簍子土豆和筍幹可一定要拿回家，要不然, 我爹該打我倆, 這點事都辦不好。”

這話自然有誇大的成分。

“行。我會記着的。”

閑談了幾句，四人各忙各的事。

忙碌時, 總會覺得時間過得飛快, 隐約聞見飯菜香，才發現已經進了午時。

岩哥兒中午必須要回家，他問李良田他們三個。“跟我一道回村裏吃飯？”

“我們帶了午飯。”順哥兒安哥兒拿出白胖胖的饅頭，笑得很是滿足。“還是白面做的, 特別香特別好吃，岩哥兒要不要？”

“只吃饅頭怎麽行，一道回林家去，吃過飯咱們再一起過來。”

李良田搖搖頭。“真不用, 一個牛車哪坐得下這麽多人，而且你還得帶幾十斤豬肉回去。”

“這樣吧，你們去店裏，二姐夫也要吃午飯，讓他多點兩個菜，你們幾個一起去店裏吃，不想點菜也行，就拿些鹵味配着吃。”岩哥兒說道。“我娘要是知道你們只吃幹饅頭，說不定，她會來鎮裏抓你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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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聽岩哥兒的，我們三個去店裏。”李良田應着。

說完事，岩哥兒出了劉家宅子往将家去。

将屠夫都是大清早殺豬，岩哥兒來了鎮裏後，頭件事就是去将家，告訴将屠夫今天要多少豬肉，然後才回店裏幫助，最後是去劉家宅子裏。

他現在要回家，順道把豬肉帶回去。

今天是三十五斤豬肉，四個豬蹄，還有一根筒子骨，一副豬下水，都不是值錢玩意兒，将屠夫就意思意思收了幾個銅板。

一手拿肉一手交錢，這是林可欣定的規矩，她覺得日結要輕省些。

從将家出來，岩哥兒讓車夫路過東興街，見店裏有四個人，正湊一塊拿着鹵味就饅頭吃，也不知道在說什麽，幾人很是樂呵，他也沒打招呼，笑着收回了視線。

眼看就要進臘月，林可欣翻了翻林寡婦的記憶，想瞅瞅有什麽要準備的沒，還真有，得着手張羅着熏臘肉的事。

吃飯時，她就和兒子商量着。“過幾天你和将屠夫說說，家裏沒豬，得買些肉備着熏臘肉。”

“現在還早吧？”岩哥兒想了想。“過了臘八再張羅也不遲，娘，咱們今年熏多少臘肉？”

“得比往年多兩倍。”林可欣想也不想的回答。“往年熏得太少，僅夠咱們吃，今年可不能這樣，你大姐二姐她們送點兒，揚家那邊也得送點，你說呢？”說着她笑了起來。“不光熏臘肉，咱們還熏點兒豬肝豬肺，下過鹵鍋後再熏，切成薄薄的片，倒點香油，別的都不需要放，味道就特別好，也可以拌點咱們店裏的蒜香辣醬。”

岩哥兒光聽娘說着就有點饞。“要不要熏點放店裏賣？這個便宜，興許利潤還要高點。”

“倒也可以試試，就是得熏足味，這樣，岩哥兒你下午去鎮裏掃掃肉攤，把豬肝豬肺買幾個回來，我今個晚上下鹵鍋，明兒開始慢慢地熏”

“好。”

傍晚回家時，岩哥兒帶了好幾個豬肝豬肺，姜正好看着以為丈母娘今個晚上弄爆炒，這道菜他吃過，吃着賊有勁兒，又香又辣，他嘿嘿嘿地笑，還想着去打二兩小酒回來，正好最近高興，和岩哥兒喝上兩口。

結果，岩哥兒告訴他，這是要用來下鹵鍋的，想吃，還得再過幾天。

“店裏生意不好？”見着蔫頭聳腦的女婿，林可欣讷悶的問，順手将手裏的竹籃遞了過去。“裏頭有個湯，還有道梅幹扣肉，春花前兩天說想吃來着，不想炒菜，直接吃這兩樣也行，最好是再炒個青蔬。”

姜正好搖頭。“店裏生意挺好，還沒進酉時鹵味就全賣完了，娘，我覺得你可以多鹵點。”

“先看看，穩幾天再說。”

絮叨了兩句，林可欣怕二閨女挨餓，催着女婿趕緊家去。

岩哥兒等姐夫走後，才和母親道。“他以為我手裏的豬肝豬肺是用來爆炒的，還準備打二兩小酒回來喝。”

“這孩子……”林可欣忍俊不禁。“明兒就爆炒個給他吃。”

十二月又稱臘月，也有人喜歡叫歲尾，一年裏頭最後一個月，也是最最寒冷的一個月。

坐在屋裏都能聽見外頭呼呼地刮風聲，林可欣愈發的見懶，沒什麽事，她就喜歡窩在火塘旁，能一下午一下午的窩着，編籃子或是做棉鞋。

林寡婦很擅長做棉鞋，翻着她的記憶林可欣漸漸地也學會了這手藝，就是很慢，針腳不是特別利索。

岩哥兒說劉家宅子布置得差不多，可以擱着緩緩，問要不要去接娴姐兒柔姐兒她們過來。

林可欣也一直記着這事，她答應過兩個孩子，等忙完手頭的事就去接他們。

這天，臘月初二，沒下雨沒飄雪，陰陰地天刮着風，出行比較方便，岩哥兒就借了輛牛車去了桃溪村。

不僅接來了娴姐兒柔姐兒，連豐哥兒也一道接過來了。這回，親家特別懂事，送了半袋大米十斤左右的樣子，以及十個雞蛋，兩顆大白菜。

豐哥兒也是個乖巧的孩子，看的出來，他和柔姐兒都很聽娴姐兒的話。

在林家住了好幾天，林可欣想着他們難得來，好吃好喝的招呼着，臘月初七送他們回去時，明眼瞅着就見胖了點，也見水靈了些。

來的時候張家給了不少東西，回去時也沒讓三孩子空着手，葷素鹵味各留了半斤，別看只是半斤，也裝了滿滿一個籃子呢。

老張氏接手沉甸甸的竹籃時，笑得合不攏嘴，眼睛眯成了條縫兒，相當熱情的拉着岩哥兒的手，一直說着要留他吃飯，岩哥兒到底還是沒留下，他尋思着娘一個人在家太過冷清，哪怕是一頓午飯，能回家就回家陪陪娘。

岩哥兒走了好久，老張氏嘴裏還在念叨着。“親家可真好，也太厚道了些，我瞅着，三個孩子仿佛都見肉了點？好像更見懂事了呢。”她說着很興奮。“老頭子我就說，親家是個好的，帶娃兒很有一手，還真說錯呢！”

張老頭吧嗒着旱煙沒有說話，過了一會，他開口說。“親家這人，不惹着她，還是很好相處，以後你多順着她，別跟她對着來。”

“我又不傻，把這麽好的親家往外推。”老張氏趁着大兒三兒們不在家，麻溜兒的把一籃子鹵味藏進了自個屋裏。“我知道你也愛吃，如今正貓冬，田間地頭沒什麽活，這鹵味啊，就留着給你下酒吃。”

“給各小家都分一碗，剩下的歸咱們。”

老張氏一尋思，嘿！還是老伴想得周到。

臘八要吃臘八粥。

岩哥兒送外甥女們回去時，去了趟新葉鎮，把娘交待好的東西買齊。

黃米，白米，江米，小米，菱角米，紅豆，棗泥，桃仁，杏仁，瓜子，花生，白糖，紅糖……

一竄兒下來，也幸虧岩哥兒記憶好，一個不漏全給買齊。記不住也沒關系，跟店家說買些臘八粥要用的食材回去，他一樣一樣的給你撿好，妥當的很。

臘八這天，林可欣難得起了個早床，張羅着熬臘八粥。

臘八粥剛熬好，趁着滾滾燙燙，她趕緊裝了一海碗擱竹籃裏放着，讓岩哥兒送到隔壁下曲村去。

在等岩哥兒回來時，短短小半個時辰內，就有好幾戶人家過來送臘八粥。

有人願意迎着寒風端着熱騰騰的臘八粥送上門，就證明這戶人家性情好，為人厚道樸實，收得臘八粥越多就代表村裏人緣極好。

林可欣其實有點意外，竟然收到了好幾碗，粥都熬得挺濃稠。

岩哥兒回來後，她也沒顧上說話，趕緊盛出臘八粥，提着籃子往村裏去。

別人送了粥來她自然得送回去。

一來一回的，一個上午就過去了。

林可欣挺開心，覺得住在鄉下也挺好，家家戶戶關系親密，有來有往，這麽一點溫暖，像是溶進了骨子裏，打心底裏湧出股說不出的愉悅感，嘴角忍不住往上揚。

平時，她實則不太愛竄門道東家長西家短，但類似這樣的走動，她很喜歡。

許是太清閑，冬日裏的時間一晃便是一天，臘八過後沒多久就是小年。

林可欣想把出嫁的兩個閨女喊回家吃個團圓飯，大年三十必然是沒有時間的，她們得留在夫家。

“岩哥兒覺得如何？”她問兒子。

“好啊，人多家裏熱鬧，我去村裏看看，沒人捎信我就自己去趟桃溪村和下曲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