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掰扯 還好自家大哥比較拎得清

林可欣深深的感覺到, 她和大嫂就是雞同鴨講，便熄了繼續掰扯的心思，再說也說不出個一二三來。

直接問道。“打定注意要把三春嫁進張家？”

“大妹你不喜歡張家？”李青花讷讷地問, 很是不明白。“一圈扒拉下來, 我覺得張家算是最合适的。張家老二還是個讀書人吶, 指不定哪天能考上功名, 說句不好聽的，就算沒考上, 有學問在呢，都不用愁掙錢門路。張家大閨女如今在江家當丫鬟，待滿十八放出來，別看年紀大, 卻也有不少人家争着要求聘呢，吃香的很！”

林可欣回道。“這跟張家老大有關系？老家老二有學問，是在他肚裏, 他能找個輕省又錢多的事, 也能幫張家老大找？張家大閨女能嫁個好人家，她是嫁進別人家裏, 成為別人家的媳婦, 就算有樁好，八成也落不到張家老大身上。”

她是真搞不懂，多麽明顯的坑啊！怎麽就看不到呢？“大嫂，三春嫁的是張家老大, 你總盯着張家其他人幹什麽？你有沒有想過，三春嫁進張家，當張家大兒媳要面臨的是什麽？”

“這……”李青花被問懵了。

揚寶全見姑嫂兩個一直沒從屋裏出來，怕她倆冷, 特意拿了個炭盆進屋，炭盆裏放了不少炭，暖和的很。

“你們……”他看看媳婦又看看大妹，總覺得屋裏有點古怪。“說啥呢？”

恍神的李青花見着丈夫宛如找着了主心骨，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孩他爹，大妹，大妹不樂意三春嫁進張家。”擰緊的眉頭，又焦又急還有些愁。

“我确實不太樂意。”林可欣直言不諱。“但三春終究是揚家的閨女，要怎麽着還是由你們當父母的說了算，我只是說說我的想法。張家老二要讀書，大閨女又進了富戶當丫鬟，剩下的小閨女能幹什麽？三春嫁進去，不僅要張羅家裏還得幫着忙田地裏活，你們要覺得這很正常，我沒話可說。”

想了想，她又添了幾句。“都知道讀書燒錢，話說得再好聽，也蓋不住一個事實，張家大閨女進江家當丫鬟，的的确确是因為家裏缺錢，張家老二還要讀多久的書？還需要多少錢？你們有沒有想過，最重要的，他年歲也不小了，也該成親娶媳婦，錢從哪裏來？賣了小閨女？或是想別的什麽辦法？能有什麽辦法可想？張家僅有兩畝良田，餘下的全是佃田，賣了田？別做夢了不可能的。”

李青花小聲嘀咕了句。“張家大閨女說了，每月給家裏一百文，再說，若她當差當的好，不僅有各色獎賞還能往上提一提，一等丫頭足有八百文呢！”

“大嫂你也說了，張家大閨女主意正，三百文錢一個月，她只留一百文錢給家裏，就算她運氣好福氣足，當了大丫頭有了各色獎賞，她能給多少家裏？”林可欣覺得大嫂想得有些天真。有些話她都不想說，怕說出來不太合适，在現代你要想混得好，就得花精力和金錢處處結交，想要在古代的深宅大院裏混開，估計也是差不多的道理，爬得越高得到的越多需要的花銷也越大。-

“就算一個月只給家裏兩三百文，指縫裏漏出一點點，一年下來也有不少錢吶。”李青花瞅着看了眼丈夫。“都說張家老二讀書有靈氣，明年準備下考場，若能考中秀才，在咱們這個小地方，也算是極有出息了。現在的張家行情是看着不太好，也正是這樣，三春才能嫁進去，待張家老二考中了秀才，張家大閨女在江家提了等，哪還看得上咱們三春吶。”

林可欣覺得心累。“大嫂，你說的這些，是肯定可以實現的嗎？你有足夠的把握還是張家有足夠的把握？萬一你說的這些都沒有中，張家只會越這越難，三春嫁過去本來就難，張家老二要娶媳婦還要繼續讀書，錢從哪裏來？靠張家大閨女給的一百文？你去問問，這一百文夠不夠張家老二一個月花銷，張家老大年歲不小了，成了親肯定是盼着有孩子，三春懷孕時，還得不停的幹活，生完孩子依舊得幹活，說句不好聽的，她嫁去就是給張家當牛做馬，你說的那麽多，那麽好，跟她有個屁的關系。”

“夠的，我問過。”李青花急急地回了句。“筆墨紙硯一個月一百文差不多，張家大閨女給這一百文就是給張家老二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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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可欣也曾想過，大月身上的一股倔勁兒是随了誰，這下她看明白了。“那，行吧。”

“大妹。”一直沉默着沒有說話的揚寶全，悶聲喊了句，這個憨實的漢子，擰緊着眉峰滿臉糾結。“你，你再細細跟我說說張家吧，三春嫁過去，會比在家裏還難嗎？”

“會！”林可欣毫不猶豫的點了頭。“春杏以前過得是什麽日子，你們多少也知道些，三春只會比春杏過得更艱難。就算張家老二考中了秀才，張家大閨女提了等，當了大丫鬟，只要張家沒有分家，張家老大倆口子包括他們生的孩子，都會過得更為艱難。”頓了頓，她具體說了幾點。“張家老二考中秀才後，不可能下地幹活，他娶的媳婦也不可能下地幹活，他們生的孩子同樣不會，人越多家裏開銷只會越多，光靠一個秀才，能養活一家子？你們覺得可能嗎？考中秀才後，就會想着能考中舉人，繼續往下讀，這需要多少錢你們有沒有想過？”

李青花弱聲弱氣的提醒着。“秀才可以免徭役和賦稅呢，這得省多少錢吶。”

“能比得上他每年花的錢？每年束脩外加三節兩壽，這些都得張家自己掏錢，張家大閨女每月一百文只夠張家老二每月花銷。”掰扯這會，林可欣已經沒什麽耐心和大嫂說話。“我替岩哥兒請個先生教書，和張家老二是同窗，已經考中了童生，張家老二有童生嗎？顧哥兒家裏窮，讀書費用全得靠他自個掙，張家老二掙到過錢嗎？就算沒有下考場，讀了多年書，光靠肚裏的墨水，腦子靈活的也能掙點兒錢，他掙過錢了嗎？”

也不知道哪句戳中了揚寶全，他開口道。“退婚，我去替三春退了這樁婚。”

“這，這這這……”李青花慌了。“孩他爹，這說出去不好聽啊！三春的名聲還要不要了？往後再找個好人家可就難了！”要說後悔，也是有的，聽了大姑子說了這麽多，她算是完全聽懂了，可，可婚期都訂了，能怎麽辦？

“……”林可欣除了嘆氣，也不知道要說什麽好。

揚寶全翁聲翁氣的回。“找不着就慢慢找，三春年歲不算大，總能扒拉到合适的，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三春往火坑裏跳。”

還好自家大哥比較拎得清，林可欣琢磨着開口說。“要不然，待三春退了婚後，暫時別給相人家，讓她進鎮裏給我幫幫忙，省得聽村裏的閑言碎語，還有一點，岩哥兒如今在外頭跑得多，我讓他也注意注意，不說家境有多好，人口簡單點也無妨，日子好過就行。”

“人口簡單不成不成。”李青花搖着頭。“還指望娘家兄弟搭手，順哥兒安哥兒身子骨不如旁人利索。”她還想着，出嫁的三個閨女能幫襯着點娘家。

林可欣不想和大嫂多說話，敷衍的點點頭。“再看吧。”真找着不錯的人家，到時候她親自來和大哥說。

說完事，林可欣連午飯都沒有吃，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店裏只有宛姐兒和岩哥兒在，又是年歲正好的時候，本人沒什麽想法，也怕街坊見着開玩笑什麽的。

她走的時候，把三春一道帶走了，這是揚寶全提出來的，他準備今個就去張家退婚，左右冬日裏清閑，三春呆在家裏也是閑着，去鎮上搭把手挺合适。

三春什麽都不知道，以為姑姑店裏忙，想讓她去幫忙，才拉着爹娘說了好久的話。

“姑，其實你直接捎個信來家裏就成，我爹娘肯定會允我去鎮裏的。”三春笑笑嘻嘻的說着話，她是個很活潑利索的姑娘。

林可欣看着她臉上的笑，猶如三月春陽般的明媚，忍不住伸手撫了撫她的發頂。

就算是姑娘家，也該有幸福的人生，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春花春杏已經走出了泥沼，她不能看着三春走進泥沼。

“就在店裏好好的幫姑姑吧。”

“好啊。”三春不懂話裏的深意，樂滋滋地應着。“順哥兒安哥兒可羨慕我了，嚷嚷着想要一道過來，哈哈哈哈。”

林可欣聽着她爽朗的笑聲，也跟着笑了起來。“興許過幾日，他們也能來鎮裏玩耍，我給張羅一桌好吃的，讓你們解解饞。”

“姑，你可千萬別慣着他倆，這一年裏，蹭吃蹭喝臉上身上都長肉了，還竄了個頭呢，我娘特別高興。”

“我看你也竄了點個頭。”林可欣認真瞅兩眼。“嗯，我家三閨女還白淨了呢，好看不少。”

把三春羞得低下了頭，連耳朵尖都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