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談話 神态間透着幾分揶揄……

天剛蒙蒙亮, 整個鎮子仍在沉睡中。

宋顧懷不急不徐的走出家門，緩步間出了巷子朝着東大街去。

時辰尚早，街道兩旁的店鋪少有開門, 安安靜靜難得看見有人走動。

“秀才公大清早上哪去？”

“随便走走。”

店子是個早食鋪, 店主很熱情：“秀才公沒吃早食罷！進來吃碗馄饨？”

“今個友人相邀, 領了伯伯心意。”

店主哈哈哈的笑了起來, 遂又轉身忙活手邊的瑣碎。

有小販挑着擔子匆匆忙忙而過，見着是秀才公, 忙停下腳步，樂呵呵的招呼着。

宋顧懷笑着回應，一團和氣，俊秀的眉眼好看又舒适。

一路走走停停, 片刻功夫就到了林記鹵味鋪門前。

店門未開，卻有濃郁的鹵香彌漫在早間沁涼的空氣裏，格外的勾人。

宋顧懷敲響了鋪門。

很快, 有人從裏拆了半扇鋪門, 待瞧見外面站着的人，頓時就笑了起來：“是顧哥兒, 快進來。”可能是覺得才開了半扇門不見妥當, 又想着再拆半扇，怎麽着也不能讓秀才公側着身子進來。

“不用忙乎。”宋顧懷笑着阻止：“岩哥兒起來了嗎？”

“找岩哥兒是吧，他早早的就起來了，正在後面幫襯着活計, 我去喊他過來，顧哥兒進來坐。”

“不用，我有事想和岩哥兒說。”

“成，我這就喊他去。”

張山柴邊往後院跑邊喊：“岩哥兒, 顧哥兒找你說話，就在鋪子門口。”

“這般早？沒吃早飯吧？怎地不進來？”林可欣有些讷悶，又想，許是有事吧：“岩哥兒你去看看，記得喊他一道來吃早飯。”

林岩松點點頭，起身大步往外走。

“咱們出去走走。”

林岩松也沒問什麽事，只是扭頭沖屋裏喊：“娘，我和顧哥兒出門一趟，等會回來吃早飯。”

“行，給你們留着呢。”

天色漸亮，安靜的街道上有了幾分鮮活。

宋顧懷慢條斯理的朝着鎮子外去，林岩松默默地跟着，兩人來到河邊，這裏很安靜，清晨的河風清涼有點兒冷意。

“你對宛姐兒怎麽看？”

冷不丁的就冒出了這麽句問話，林岩松愣了下，有點反應不過來，他看了眼顧哥兒。

宋顧懷神色淡淡，眉目清明，甚至還對他笑了笑。

“宛姐兒是個很好的姑娘。”沉默半響，林岩松很認真的回了句。

“你對她沒什麽想法。”

這不是別人，這是宛姐兒的親哥，他亦師亦友的兄弟，林岩松很坦然，并沒有藏着掖着，他點頭又搖頭，不知要怎麽回答。

宋顧懷沒有說話，晨風輕拂，吹皺了河面，似是驚了水下的魚兒，又或許是魚兒比較調皮，跳躍出河面，撲嗵一聲又回到了河裏。

“明年秋天，我準備參加鄉試，若有幸中舉。我唯一放不下的便是宛姐兒，倒不是憂心旁事，就怕她在自己的婚事上迷了眼。衆多友人裏，我最放心的便是你，只是不知，你對宛姐兒有沒有此番心思。”

“我怕護不住她。”林岩松到底還是吐露了點自己的思量。

宋顧懷聽聞，笑了起來，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岩哥兒這是把我給放哪兒了？”他幽幽輕嘆：“我一直在尋思宛姐兒的婚事，就這麽一個妹妹，母親臨走前千般叮咛萬般囑咐。姑娘家成親是一輩子的大事，後半輩子能不能過得好，就看有沒有挑中人，選中夫家。”

“我與你相交甚久，與林伯娘也多有熟悉，林家衆親戚是什麽性情，也是心下了然，将來宛姐兒若能進林家，我心裏踏實。日子必然不會差，簡簡單單安逸舒适，對宛姐兒而言也是最好的。”

“成親不是小事，還得看宛姐兒怎麽想。”要說林岩松不心動，這是假話。

只不過，他向來理智，心思沉穩得住，比起美嬌娘在懷，他更喜歡安穩的日子，現在的生活很好，哪怕是他中意的姑娘，可這姑娘護不住，有可能給家裏帶來禍事，這份心動，便是不要也罷。

話說回來，倘若顧哥兒真的能一朝得中舉人，甚至走得更遠，倒也不用擔心護不住宛姐兒，顧哥兒是有手段有城府的。

宋顧懷笑得燦如春花：“不如，岩哥兒主動些？我家宛姐兒臉皮薄性子內斂，你主動些，看看她有什麽反應可好？”

“是該我主動。”

“這事兒，成與不成，咱們依舊是兄弟。”

林岩松伸手，握住宋顧懷的手：“一輩子的好兄弟。”

宛姐兒見着自家兄長和少東家一道進了鋪子，她有些緊張，漂亮的杏眼巴巴兒的掃了眼兄長，又飛快的低下腦袋，藏在袖子裏的雙手緊緊絞着，一顆心亂了團麻花。

兄長會不會和少東家說了什麽？不是說有事嗎？還以為兄長大清早的是忙自個的事情了，怎地會和少東家在一起？

“顧哥兒岩哥兒回來了，今個早上吃臊子面，我去張羅，你們坐着稍等會。”林可欣笑着招呼了聲往竈間去。

朱婆子擱了手頭的活幫着燒火。

宋顧懷餘光瞄到小妹的神情，不用猜都知道她在琢磨什麽，看向身邊的岩哥兒，挑了下眉頭，神态間透着幾分揶揄，隐帶幾分調皮，倒是有點兒少年心性了。

林岩松笑得有點無奈：“不着急，慢慢來。”吓着宛姐兒可不好，要知道平日裏，他都是避着宛姐兒，連眼神都不太敢和她對視，就怕壓不住心中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