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奇怪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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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的屋子裏,點了煤油燈。那昏黃的燈光雖然不夠明亮,卻照出了一室的溫馨。

阮氏在燈下納鞋底,寧晖在一旁捧着一本書默默的溫習,寧汐則不停的往外張望,等着寧有方回來。

眼看着時辰已經不早了,阮氏終于放下了手中的事情,笑着說道:“晖兒,汐兒,你們兩個都別等了,洗洗去睡吧都這麽遲了,你爹今晚不一定回來呢”

太白樓裏生意火爆,寧有方又是主廚,每天都要忙到很晚才回來。有時候太晚了,便會在太白樓裏專供廚子們居住的屋子裏湊合着睡上一晚。略略算來,一個月至少也有半個月不在家。

寧汐笑了笑,語氣卻異常的堅定:“不,爹肯定會回來的。”寧有方愛女如命,在她身子還沒痊愈的情況下,就算再晚也一定會趕回來看看她的。

阮氏失笑:“你今兒個是怎麽了?非要等你爹回來,難不成有什麽要事和他說麽?”這當然是打趣寧汐了。現在的寧汐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女孩子,整日裏待在家中,又哪來的要事?

卻不料寧汐一本正經的點頭應了:“我确實有事要和爹商量。”

阮氏被逗的笑了起來,就連一直埋頭看書的寧晖也咧嘴笑了:“汐兒,你到底有什麽要事,不如先說出來給我們聽聽,說不定我就能幫你。”

寧汐沖寧晖吐吐舌頭扮了個鬼臉:“你還是安心的看你的書吧,還有一個多月就要考童生試了呢”

寧晖被這麽一提醒,立刻苦着臉重重的嘆了口氣,顯然對這次童生考試全無把握。

阮氏柔聲安撫道:“晖兒,只要你好好用功,這次定能考中的。”

寧晖扯了個笑容,胡亂的點了點頭。

寧汐心裏卻在悄然嘆息,只有她知道,寧晖今年的童生考試根本沒中。還被寧有方逼着退了學改學起了廚藝。在之後的幾年中,寧晖也算小有成就,廚藝雖然遠不及寧有方,可到底也算有了謀生的本事。

只是,寧晖的郁郁不得志也是顯而易見。他對廚藝天生不感興趣,被逼着做了廚子,也是滿心的不痛快。曾經活潑爽朗的寧晖,就這麽一日一日的沉默了下來。到了後來,竟成了沉默少言的男子了。

想及此,寧汐的眼中多了絲絲憐惜,忽的說道:“哥哥,如果今年童生考不中,你還想繼續讀書嗎?”

寧晖不假思索的點點頭:“當然想。”旋即,又沮喪的嘆了口氣:“可爹說過,要是今年我沒考中童生的話,就必須要跟着他做學徒。”

寧有方的理由也很簡單。寧晖今年已經十五了,要是讀書不成,就得學點別的。不然将來連個謀生的本事都沒有。

阮氏當年也曾軟言相求過幾次,可寧有方卻異常的堅持。到了後來,寧晖只能不情不願的順着寧有方的心意做了廚子。

寧汐當然知道寧有方的心結在哪裏。

寧家幾代都是廚子出身,手藝是一輩一輩的傳承下來的。到了這一輩,寧家卻顯出了後繼無人的架勢。寧有方自然着急,因此才會不管不顧的逼着寧晖學廚藝做廚子。

如果,有人能繼承寧家的廚藝并将之發揚光大,寧有方就不會這麽逼寧晖了吧寧汐靜靜的看了寧晖一眼,忽的笑道:“哥哥別擔心,你一定會考中的。”就算今年考不中,明年後年總會考中的。

今生有我,一定會讓你過上真正想要的生活。

寧汐的眼底閃過一絲堅定。

寧晖卻沒察覺到寧汐的異樣神情,兀自笑道:“托你吉言,但願我今年能考中。”打起精神又看書去了。

這一等,直等到亥時三刻,滿臉疲憊的寧有方才回來了。

待見到屋子裏的三人時,寧有方反而被吓了一跳:“晖兒汐兒,你們怎麽還沒睡?”平日裏,最多也就是阮氏等門罷了。

阮氏笑着放下手裏的活計,起身相迎:“汐兒今天非鬧騰着要等你回來,晖兒又在溫習書本,便一起等到現在了。”

寧汐殷勤的扯着寧有方坐下休息,又忙碌着去倒了杯熱茶來:“爹,你忙了一天,一定很累了。快些喝口茶歇息歇息。”

寧有方見寶貝女兒如此貼心,早樂的合不攏嘴了:“還是我的乖女兒好,最懂心疼爹了。”

寧汐笑嘻嘻的,腦子裏卻在迅速的盤算着該怎麽開口。

寧有方上下打量寧汐幾眼,關切的問道:“汐兒,你今天好些了嗎?”

寧汐抿唇笑道:“好多了呢,今天還吃了好多的紅燒肉。”

一提到紅燒肉,寧有方頓時咧嘴笑了:“紅燒肉可是你祖父的拿手菜。今天你可算有口福了。”

阮氏笑着插嘴:“可不是麽?今天公爹興致很高,不僅做了紅燒肉,還和汐兒聊了好長時間呢”

“哦?”寧有方興味盎然的挑眉:“汐兒,你都和祖父聊了些什麽?說來給我聽聽。”

寧晖也豎起了耳朵,滿臉好奇的看了過來。

寧汐呵呵輕笑:“也沒說什麽,就是聽祖父提起爹和大伯二伯當年學廚時候的事情來了。”

一提到這些,寧有方立刻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來:“當年我們兄弟三人一起跟着爹學廚,雖然我年紀最小學的時間最短,不過,我的天分可是最好的。”

寧汐心裏已經有了主意,笑眯眯的引着寧有方往下說:“爹,做廚子還要有什麽天分麽?”

寧有方一說起本行來,那可是滔滔不絕口若懸河:“乖女兒,你可別小瞧了做廚子的,若是沒點天分,就算學的再久也成不了真正的大廚。首先,做廚子的要身體健康相貌端正……”

話猶未完,寧晖已經悶笑起來:“爹,你也別說的太誇張了好不好。做廚子是靠手藝吃飯,又不是花街柳巷裏的那些姐兒,誰還管你長的醜俊……”

“混小子,居然敢拿我和那些賺皮肉銀子的女人相比。”寧有方笑罵了一句,倒是沒怎麽生氣。反而很有耐心的解釋道:“要是長的醜陋,或是一臉猥瑣,這樣的廚子做出來的菜你會想吃嗎?”

面容端正好看的廚子們,給人留下的第一印象也會好的多。

尤其是那些達官貴人富紳商賈們,對這些細節尤其重視。寧有方本人便是一個俊朗的成年男子,雖然肚子稍稍圓了一些稍顯胖了些,不過,總體來說絕對是順眼級別的。

寧汐聽的津津有味,連連點頭附和:“爹說的有道理。

見寧汐聽的專心,寧有方笑着繼續說道:“做廚子的,還要有個好記性。性子靈活反應靈敏,這些都很重要。不過,要想做一個真正的好廚子,這些還遠遠不夠。”

寧汐抿唇一笑,清晰的接了一句:“還要肯吃苦,有上進心,味覺靈敏。我說的對吧”

寧有方一愣,滿臉的驚訝:“汐兒,你這是聽誰說的?”竟然全都說中了……

寧汐的雙眸亮的不可思議,并未回答寧有方的疑問,忽的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

這動靜把各人都吓了一跳,寧有方不假思索的扯了寧汐的胳膊讓她起身:“你這丫頭,有什麽話好好說就是了,下跪幹什麽。”

阮氏也連連說道:“是啊,地上涼的很,你身子還沒好,快些起來。”

寧汐卻執意不肯起身,直直的跪在地上,揚起巴掌大的小臉哀求道:“爹,娘,女兒有事相求。”

寧有方皺起了濃眉,沉聲說道:“不管有什麽事情,站起來再說。我們家可沒有跪着說話的習慣。”

只有那些大戶人家或是達官顯貴們的家裏,才會有動辄下跪的習慣吧普通的百姓人家,哪有這麽說話的。

寧汐低低的應了一聲站了起來,心裏自嘲的一笑。

前世在那樣突如其來的榮華富貴裏活了幾年,和貴人們接觸的機會也是不少。竟是在不知不覺中染上了下跪的習慣,今後得慢慢改正才是啊……

寧汐深呼吸口氣,揮去腦中紛亂的思緒,直直的看着寧有方說道:“爹,我想跟着你去太白樓。”

寧有方的眉頭立刻舒展開來,笑着說道:“你可把我吓了一大跳,原來就是這等小事啊好,沒問題,明天爹就帶你去開開眼界。再親自下廚給你做幾道拿手菜,讓你大飽口福。”

顯然,寧有方誤會了寧汐的意思。

阮氏卻細心的多,敏感的察覺出不對勁來。不,不對汐兒鬧騰了半天,不可能只為這一點點小事。

果然,就聽寧汐一字一頓的說道:“爹,我想跟你去太白樓學廚。”

屋子裏頓時一片安靜。

忽聽的“啪”的一聲,卻是寧晖手中的書本掉落到了地上。

寧晖張大了嘴巴,說話都不順暢了:“妹妹,你……你是開玩笑的吧”

阮氏和寧有方的心裏也同時冒出了這個想法,齊齊的盯着寧汐。

寧汐微微一笑,清晰無比的說道:“我沒有開玩笑。爹,你就讓我跟着你去做學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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