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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俏隐隐約約覺得阮清瑤留下小玉,這做法有點兒不妥。可阮清瑤已經做出了處置,也向她解釋了,阿俏就決定不再過問。

她猜想這常嬸兒該是知道阮清瑤不少隐秘,因此阮清瑤即便将她攆出阮家,依然不放心,所以要通過常小玉來控制常家一家人。

将常家這邊的事情了結,阿俏又特地去打聽了杜家的處理結果:聽說杜晟峰提供僞劣軍需的罪名屬實,雖然還未過堂,但是坐上幾年大牢的處罰總還是需要的。杜家如今正在抛售祖産,以求為杜晟峰打點脫罪,杜家祖上出過數位翰林之事,也因為出了杜晟峰這個不肖子孫,而成為過眼雲煙了。

阿俏還留神打聽了一下姜家父女的事情。杜家忙着打點杜晟峰的事兒,哪裏還顧得上追究這對父女。

然而姜曼容卻自毀長城,包括醉仙居在內,省城幾處知名的酒樓,都因為姜裕祚的病,不肯收容姜家父女畢竟誰肯養個病人?而姜曼容自己是個年輕姑娘,酒樓考慮到她的資歷,也不肯要她。

最後曾華池借商會的名義,出了一小筆錢,打發姜家父女去了外省,聽說已經連夜走了。

阿俏聽着消息确實,心底暗暗舒了一口氣。

隔天阮府來了一位稀客,徐家三太太黃靜楓。

寧淑作為阮家的主母出去迎接,心裏十分詫異,阮家可還從來沒有與橫跨政商兩界的徐家怎麽打過交道。

黃靜楓見了寧淑,兩人互相客套一陣之後,黃靜楓才說明了來意,竟然是來見阿俏的。

“三小姐,那天你是怎麽了?一聲招呼沒打就走了!”黃靜楓的實際年齡比阿俏年長了有二十歲,可是保養得當,再加上心态活潑,嬌嗔起來更是像個年輕人。

“徐三太太,真是對不住,”阿俏誠心誠意地道歉,“我該向你好生賠罪才是。”

“得啦,還賠什麽罪,你讓我平白得了那麽棒的一幅畫,我謝你還來不及呢!”黃靜楓心中得意。那天阿俏臨走之前,将周牧雲畫的一幅阿俏的肖像塞到了黃靜楓手裏,她得之如寶,愛不釋手。

“不過啊,這次我來,還真是上門來求你。大家夥兒都聽說了。”黃靜楓沖阿俏眨眨眼。

原來“黎明沙龍”的人見了報,終于知道那天送他們“壽桃”品嘗的人,竟是阮家菜的傳人。報上關于“翰林菜之争”的報道大家都一一拜讀了,紛紛惋惜,說“黎明沙龍”有眼不識泰山,那天竟然輕易就放走了一位這樣有天賦的名廚。

阿俏聽着黃靜楓說起,不由得微紅了臉,說:“我哪裏算是什麽名廚?”

黃靜楓瞪起眼,說:“你還不算名廚,你一人就整治了那麽厲害的席面!”

還未等阿俏開口解釋這不是她一人之功,黃靜楓就開口相求:“這下可好,沙龍的人一致推我出面,要我鄭重請你出面賞臉,讓大家夥兒能嘗嘗你的手藝。”

阿俏一聽,頗有些猶豫,黃靜楓趕緊說:“我打聽過了,阮家的廚子絕不外借,你是阮家的小姐,我們更加不可能勞動你上我們那兒操持廚房裏的事兒。你看這樣好不好,今天晚上,我會在我家裏舉辦一場聚會,邀請了沙龍裏的人出席。我想邀你也出席我們的聚會,順便在席上給大家一手,随意做一兩個菜,也好教大家見識見識名廚的手藝,順道兒解解饞。”

阿俏還未答應,黃靜楓已經拉住她的手臂,急急忙忙地說:“拜托了,我的好阿俏,我可是和旁人賭了東道的,你若是不去,我可要輸得慘了。”

阿俏聽黃靜楓說到這裏,她本就與黃靜楓投契,此刻更是多少被黃靜楓的誠意所打動:阮家做私宴,但是卻從不允許家廚到別處去料理席面,像寇珍那樣到旁人家裏,用別人的廚房做席面,這在阮家卻是萬萬行不通的。

黃靜楓有心,事先打聽過這一切,所以才借口自家請客,邀阿俏去“作客”,偶爾露一手,炒一兩個菜,算是幫朋友一個小忙。這在阿俏看來,無傷大雅。

可是她還是有個疑慮:“徐三太太,我有句話必須要與你講。那天在‘黎明沙龍’,我與周牧雲起了些争執,而周家大小姐似乎也對我有些不滿。我不知道您今天在府上請客,那兩位會不會……”

黃靜楓知她會擔心這個,畢竟那天周牧雲失魂落魄的情形大家都見在眼裏,短短半個多月之後再見,雙方恐怕難免尴尬。

“你放心吧,我今兒特地沒請周牧雲,哄他說有個他小時候的仇人在場,叫他別來。周家大小姐那裏你放心,她不是一個心胸狹隘的人,那天只是為了一點小事,對你生了誤會。而且今天不是在沙龍,是在我徐家,一切有我呢!”

阿俏聽黃靜楓說得入情入理,也覺得不好推辭,當即就問:“有什麽需要準備的嗎?”

“我的大廚姑娘,哪裏還敢要你準備什麽?”黃靜楓聽見阿俏應下,已經是喜形于色,拉着阿俏的手說,“一切都由我徐家準備,三點鐘我派車子來接你。回頭你去我家廚房看看,有什麽合意的材料,盡管拿了用,我家廚子到時候全聽你的。”

一時說定,黃靜楓就匆匆去了。她作為聚會的主人,要準備的事兒還很多。

阿俏想了想,去将她用慣了的一柄廚刀用磨刀石去磨了磨,用棉布小心翼翼地包好,又去廚下找了幾件不大常見的調味料,用瓶瓶罐罐裝了,盛在一個小包裏,随身帶着。

三點鐘一到,阿俏先去去問了阮清瑤一聲。阮清瑤剛剛午睡起來,至少得收拾一個小時才能出門,她讓阿俏先去,阿俏就只得自己上了徐家的車子。

徐家的大宅在省城的舊城牆外,沿着公路上山,車行二十分鐘,道旁樹木參天,掩映在其中的,就是那徐公館了。

阿俏下了車子,黃靜楓已經候在門口迎接,見她到底還是帶了家夥事兒過來,頗有些抱歉地說:“阿俏,實在是麻煩你了。”

“不麻煩,我很喜歡下廚的。”阿俏沖黃靜楓一笑,“要不,我先随徐三太太去廚房看一看。”

黃靜楓一努嘴,說:“以後叫‘靜楓’,不許再三太太,三太太的了。我是真把你當朋友才好意思請你來幫忙,你要再這麽客氣,我可就真不敢勞動你了!”

阿俏一笑,幹脆地改了口。黃靜楓就帶着她去了公館裏的廚房。

徐公館的廚房規格和“黎明沙龍”的差不多,很是寬敞。徐家的廚師與幫傭此刻正在廚房裏收拾新鮮材料。

黃靜楓陪着阿俏進來,指着家裏的食材,說:“我們家用的都是家常材料,和你阮家用的那些山珍海味真的不能比,阿俏你就看看哪些合用的,随意用就是了。”

阿俏一面走,一面看,正巧見到兩個廚子正在殺魚那是一條二十多斤重的鲢魚,力氣很大,一出水就噼裏啪啦地拼命甩尾,将水直接濺在黃靜楓臉上,令她驚叫一聲。

徐家的兩個廚師大約也沒處理過這麽大的活魚,兩人一起,一人按頭,一人按魚身,可是那魚身上滑溜溜的,按都按不住。正手足無措的時候,阿俏突然從兩人身後舉起一只擀面杖,重重地敲在魚頭上,那鲢魚立即被敲得暈了過去。

兩個廚師還沒回過神,阿俏已經開了口:“下回記得,撈魚出水之前,往水缸裏倒點兒白酒讓魚先醉過去,殺魚容易,魚也少些痛苦。”

她自小在水鄉長大,這麽大的魚處理起來,不過是小菜一碟。

那兩個廚子喏喏地應了,趕緊上去處理。

主人黃靜楓則驚魂甫定,看看阿俏,說:“真是對不住,跟他們今天來人多,說買條大點兒的魚,結果就買了這麽大的魚。”黃靜楓有點兒哭笑不得,她家廚房都沒有那麽大的鍋能盛下這條魚。“這該做什麽才好?”

阿俏在一旁看了,立時有了主意,笑着說:“靜楓姐姐放心吧!今天我就用這條魚,做一個‘鲢魚五吃’。”

“五吃?”黃靜楓有點兒不敢相信,她聽人說過魚的做法有“兩吃”“三吃”,可眼前這小姑娘竟然說“五吃”,而且是這麽巨大的一條胖頭花鲢。

“其中一吃是我在醉仙居比試的時候做過的,”阿俏笑着向黃靜楓解釋,“其餘四吃麽……您就瞧好了吧!”

黃靜楓點點頭,她是主人,不好意思讓阿俏一個人忙碌,只留在阿俏身旁看着。只見阿俏指揮兩名廚子将鲢魚洗剝幹淨,然後自己來到案板跟前,取出了她從自家帶來的廚刀,左手在魚頭後的骨節處按了按,找準部位,然後高舉廚刀。

只聽“砰”的一聲,整個魚頭立即卸了下來。

阿俏又掰開魚頭,又是“砰”的一聲,那魚頭立即被她剖成了兩半。

徐家兩個都是經驗豐富的廚子,見狀也難免咋舌這小姑娘,手臂上的力氣怎麽就恁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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