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被愛

少年事匆匆遠去,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地點,出現同樣明亮的天光。

陶爾從上鋪睜開眼,先摸了摸額頭。燒終于退了,腦子終于清醒了。

沒到工作室,而是去了虹業商場,在頂樓旋轉餐廳跟薛速速見面,吃午飯。

因為開機就看到薛速速在微信裏發瘋,說如果見不到她陶爾妹妹,就拿着大喇叭直接去景大計算機學院找人,并且不戴帽子,不戴口罩。

陶爾知道薛速速腦子一旦液化,就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她不怕自己和薛速速的關系被師兄師姐們知道,卻很擔心“薛速速”和“景大計算機”關聯起來上熱搜,導致計算機學院“風評被害”。

當然,更深層次的原因是,她現在還不想去工作室,不想見那個人。她還沒想明白,到底該以什麽樣的心态面對他,在存在那般離奇的過往的情況下。

“這些都是送你的,”薛速速拍了拍身旁五六個奢侈品包裝盒,挑眉自豪地說,“是用我上半年的工資買的,沒有花家裏的錢。”

陶爾并不信,但也不會去戳穿:“你自己留着用吧,我沒有這方面的需求。”

薛速速瞪眼:“姐姐送你的,你必須要。”

陶爾神色閑适:“我上大一時候,你才高三。”

“那又怎麽樣,我年齡比你大兩歲,姐姐就是姐姐,”薛速速伸出手,笑嘻嘻地摸了摸她的頭發,“你什麽時候染的頭發,還把之前燙的卷拉直了,還剪了齊劉海?”

“前陣子。”

“有一說一,這灰紫色真的好酷。你現在有點兒像那種,雖然未成年但卻掌控着全球最大的殺手組織的少女,就反差感很強,外人見着你覺得哇塞可愛,手下見到你就得迅速滑跪那種。”

陶爾不想聽她東扯西扯淨扯廢話了:“找我到底什麽事?”

薛速速嘴硬:“沒什麽事還不能找我妹妹吃個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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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麽事我就回學校了,還有工作沒收尾。”她假裝起身。

薛速速果然薅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回來,方才還搖着腦袋得意洋洋,這會兒就咬着下唇眼淚汪汪了:“陶爾,你幫我約一下薛宴哥好嗎?他現在就在景行。他最疼你了,你要是找他,他肯定出來。”

陶爾無奈地喝了一口橙汁,沒想到這橙汁酸得要命,連累得她接下來的語氣也有點兇:“你怎麽知道他在景行?”

“我給大伯打了電話,大伯告訴我的。他總不能騙他爸吧?”

陶爾被面前這位小偶像的智商折服了:“你騙過薛望山嗎?”

“啊?騙過。”

“所以誰能保證永遠不騙自己的老爸?何況薛宴,他什麽時候跟大伯說過真話?萬一他在裴也呢?”

大伯現在都不知道他兒子在裴也還有另一家分公司,每次都殺到城南去催婚,但薛宴回裴也都在城西辦公,完全避開了城南的血雨腥風。

薛速速的眼裏漸漸放出光芒:“既然你說在裴也,那他就在裴也。”

陶爾:“……”

“所以你正好幫我問問嘛。”

“薛速速,”年僅19歲的陶爾,覺得自己面對薛速速的時候,比49歲的薛望山還操心,“薛宴說了多少次了,他這輩子打定主意不婚不育不談感情。”

“那就不談啊,我可以給他當替身情人,夜店小姐,豪門玩物……只要他願意,對我沒感情也行。”

求求HPL的經紀人把她手機裏的電子書删了吧。再聊幾句,一胎多寶就出來了。

怕什麽來什麽。

薛速速眸光一亮:“到時候我給他生個四胞胎,兩男兩女,男孩兒像他,女孩兒像我。”

“……你比他小15歲,他但凡有點兒良知,也不可能跟你怎麽樣。”

“別這麽說,我覺得年齡不是問題啊。”

陶爾兇了她一句:“你單方面覺得有什麽用?”

薛速速情緒上來,通紅的雙眼皮抵住深深的眼窩,一副強忍着不哭的樣子:“你說的這些我都不關心,我現在就只想見見他。你最後幫我一次吧,我已經半年沒見他真人了,天天晚上抱着他的照片哭。”

跟她成為法律上的姐妹已經7年了,陶爾這種哭不出來的人,看到薛速速動不動就哭哭唧唧的樣子,總覺得心煩。

但又悄悄地羨慕她能哭能笑的本事,羨慕她即便沒腦子,薛望山和易小茜也會一直包容她、疼愛她、散盡家財支持她,自己也時不時對她産生詭異的心軟,願意遷就她、幫助她。

而且,薛速速也沒那麽讨厭。

至少因為薛速速這種極其不正常的人類存在,陶爾覺得自己在這世界上的存在,顯得越來越合理。覺得那些難以啓齒的執着和經年累月不褪色的記憶,和薛速速做過的傻事比起來,也不是什麽不堪回首的大事。

“我只能幫你去問問。他不想見人的話,我也沒辦法,”陶爾輕舔下牙背,叫來服務員,“你好,麻煩給我換杯桃汁,你們這兒的橙汁有點酸。”

薛速速立刻把自己還沒動的西瓜汁推過去,語氣裏是毫無芥蒂的、真摯單純的關心:“快快,先喝我這個緩緩。”

吃完午飯已經下午兩點,替一窮二白的薛速速結完4000多塊的午餐賬單。

薛速速說會還她,她搖搖頭說不用:“這頓我請,換你以後放過我。”

薛速速環住她的腰撒嬌:“你是我妹妹啊,我怎麽能忍心不理你!”

“求求你鐵石心腸,忘記我的存在吧。”

步行回景大。

路上給薛宴打了電話,把薛速速的事跟他完整講了一遍。

薛宴冷笑了好幾聲:“你收了什麽好處?就這麽把你哥給賣了。”

雖然感覺愧疚,但陶爾還是為自己申辯了一下:“我不但沒收她的賄賂,還替她結了賬。而且,我這不是也在跟你商量嗎,你要是想得出既能拒絕她,還能讓她斷了念想、再也不鬧騰的好辦法,那我立刻化身你的忠實腿毛,你讓我往東偏我絕不往西倒。”

打火機滾輪的摩擦聲響起,電話裏薛宴點起了煙,因為邊抽邊講話,所以說話也一停一頓的,抑揚之間給嘲諷留足了氣口:“她有念想,她想鬧騰,是她的事,我為什麽要去想辦法?丢人的又不是我。”

他說得也沒錯。

而且這很符合他冷漠無情的霸總人設。

陶爾走進北門果汁店,點了去冰一分糖的桃汁後,囑咐店員把玻璃杯換成紙杯。

靠着櫃臺繼續說:“我告訴她了。但凡有點良知的老男人,都不可能跟小你這麽多的女生談戀愛。”

“嗯。”

“但她還是執迷不悟,今天見面又差點被我說哭了。我感覺自己越來越像管教小三的大婆,”陶爾忽然覺得煩了,“算了,我直接告訴她你完全不想見她,讓她死了這條心吧。”

“我要是拒絕,她肯定還會去你學校招惹你。”那邊默了會兒,複開口時語氣變得冷冽,“所以讓她來金貿中心見我吧。”

陶爾松了口氣,看在薛宴犧牲很大的份上,換上自己都感覺瘆人的甜暖可愛語氣:“啊,哥哥,你确實是這世界上對我最好的活人,今天也是非常愛你的一天~”

薛宴哂笑:“被你愛一天,我得少活兩年。”說完毫不留情地挂了電話。

陶爾心情變好,接過桃汁,準備帶回宿舍,喝完睡個午覺。

可剛一轉身,就看到站在她身後的蕭時光。

作者有話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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