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在線

第33章 在線

乘扶梯去三樓數碼專區, 買了360°環繞收音、64G大容量、超長續航8小時的錄音筆。

結完賬,她在櫃臺前就把包裝盒拆開扔掉。等店員把筆充滿了電後,提前打開開關, 別在寬松的運動衣內側口袋裏。

店員見她藏得這樣隐蔽, 略遲疑地問她要去幹什麽。

她想了會兒該怎麽回答。最後挑眉,淡定道:“男朋友跟小情人開房去了,我要去捉個奸。”

店員面色一卡:“……祝您成功。”

回到車裏就沒那麽淡定了。

過去19年,她對了驕傲,錯了就認, 讨厭誰就坦蕩地講,報複起人來直接幹脆, 從不在背地裏搞陰人的手段。今天卻要用這種不太體面的方式, 赴薛望山和易小茜約, 盡管知道自己迫不得已, 但多少有點心虛。

好在是, 北風在Q.Q上反問她:【敲詐你的那個人都這麽心安理得, 你只是如實記錄他的所作所為,為什麽要感到心虛?】

她舒出長長的一口氣。

拿出手機,又給北風發了一條消息:【謝謝你陪我聊了一整個下午。現在, 我要出發了。】

[北風]【別害怕。随時找我, 我今天一直在線。】

和過往每一次, 沒什麽不同。

易小茜溫柔客氣地給她開門,桌上擺着按了她的喜好做的六菜一湯。

吃飯前易小茜照例給薛速速打了個視頻電話, 薛速速在錄音棚排隊錄歌,歌詞都沒練熟呢, 卻還有閑心跟她搖頭晃腦地打招呼, 不止如此, 還把嘴聳得老高,隔着屏幕管她要親親。

臨挂前重複了一次又一次,她下個月有兩天假期,讓陶爾到時候一定一定要回家吃團圓飯,她在滬上沒有很想念爸爸媽媽,最想的是自己的漂亮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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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氛圍也如以前那般和諧融洽,薛望山面色慈祥地跟她交流,問她暑期在景大表現怎麽樣,問她裴大大四的課業難不難,現在和景大的導師是不是還保持着聯絡,這一年有什麽學習之餘的計劃和打算。

易小茜會及時地往她的杯中添果汁,做飯桌上的捧場王,用星星眼望着她,誇着爾爾好棒啊,讀書好厲害,幾個月不見又漂亮了,新的發色蠻好看的。

然後把手搭在薛望山手背上,總結:“老公,有個這樣的女兒,我們也太幸福了。”

可不是幸福嗎。

陶爾在心中冷笑:除了我,這世界上還有誰能這麽聽話地給你們送錢。

吃完飯就按照慣例,被薛望山叫去書房繼續聊。

這些年,每次來到薛望山的家、吃完易小茜的飯,随薛望山步入黑暗,聽到書房門關上時響起的“咔噠”聲,陶爾總有一種自己被人推進牢籠、并在籠外上了鎖的感覺。

當同一個空間內只有他兩人時,薛望山便會一掃飯桌上的穩重端莊,摘掉眼鏡,靠在真皮座椅上,翹起二郎腿,點上煙,把下巴揚得很高——

冷眼睨着她。

目光嫌惡與不屑并存,像是在看爬進他書房的蟑螂。

“這次帶了多少錢。”他開門見山。

陶爾掏出銀行卡,推過去。

最近兩年,她琢磨出來了和薛望山的新的相處之道,就是進了書房,盡量聽薛望山講,鮮少開口表達意見。

本來今天也是不想說話的,但她想到北風給她的建議:

【兄弟,錄音時一定要把要點表達完整,你沒辦法控制他說什麽,但你這邊一定要留下關鍵信息。】

【比如:你因為什麽來跟我要錢,我顧忌着什麽才會把這些錢給你;】

【比如:這次你要求我給你多少錢,我實際給你多少;上次你要求我給你多少,我已經給了你多少。】

【敲詐的理由和數額,是重點。】

于是,她嘆了口氣後,開口:“爸,這次你跟我要20萬,但7月份我已經按照你的要求給你轉了20萬了。所以今天我跟哥哥拿了10萬,加上我卡裏本來還有的4萬,一共14。”

薛望山腮肉一提,哼道:“薛宴才給你打10萬塊?”

陶爾:“哥哥的錢也是辛苦賺來的。”

薛望山已瞧不出半點教授的修養,開口罵她:“賤不賤!那他媽是你的錢!你倒是一點兒都不介意他跟陶迤的龌龊事,還把陶迤的遺産全部交到他手裏。”

這六年,聽過近百遍,陶爾已經不像以前那般失控,能很快地稀釋那句話帶給她的沖擊。

所以她現在可以注視薛望山,平靜地回答:“你說賤,那就賤吧。我永遠不可能背叛哥哥。”

“那就背叛你親爹我?”他扯着唇角,露出被煙熏得微黃的牙齒,笑得惡心又油膩,“果然跟你親媽一個貨色,你是不是還要跟你親媽一樣,無視倫理,爬上你這位好哥哥的床啊?”

以往到這裏,陶爾會打住令她不适的話題,随便說些關于薛速速的事,讓他明白罵她不是最要緊的,要緊的是把錢盡快轉到薛速速那裏——

給小偶像打榜,讓她在幾十人的團體中提升排名、早日拿到第一順利畢業,可是很費錢的。

但今天,不行。

她把北風的建議又在腦子裏過了好幾次,強打起精神,有意引導這個話題繼續:“爸,你和我媽在我7歲的時候就離婚了。我跟她一起生活了4年,從來沒有見過她和哥哥發生過你說的那些事。”

“做這種事還要當着你的面?”薛望山目光陰鸷,吐出嘴裏的煙,“如果不是她婚內出軌,我為什麽要跟她離婚呢?啊?我這裏可是有錄音,你還想再聽一遍?”

他作勢要去拿那個年代久遠的MPS。

裏面有她從13歲的暑假,被迫聽到今年7月的錄音。

“這次不聽了。”陶爾哽了哽,說。

她今天下了好多次決心,做了很多改變。但終究不忍把陶迤的秘密再次刻進錄音筆裏。

事實上,這些年她最想拿回來、最想毀掉的就是這段錄音,曾經都和薛望山商量好了買斷的價錢,但最後薛望山還是反悔了。

“我想了想還是不能讓你買斷。你媽做的孽,你得替她還,”當時的薛望山這樣說,“至于什麽時候還清,看我的心情。畢竟我是受害者。”

今晚的他,面目一如當年可憎。

陶爾艱難地笑了笑:“這些年,你讓我聽了好多遍了。爸,你想要錢,我也聽話地給你,前前後後也有三百萬了。你知道我現在很聽你的話,沒必要屢次三番地拿這錄音折磨我。”

“那就懂事點,再給我轉10萬過來。”他掐滅了煙,放下腿,把眼鏡戴上變回飯桌上的平和斯文的模樣,“最好是國慶期間轉過來,要是再拖,我這次可真的會把錄音發到薛宴的公司。”

她點頭:“好,我知道了。”

走出書房。

躲進對面、薛速速的房間裏緩了緩。

她順着牆面蹲下,整個人感到劇烈的不适,但仍舊不敢掏出口袋裏的東西。

先前她确實不知道:原來錄音筆工作起來,電池是這麽容易發燙的。

燙得她腰間的皮膚都有些疼了。

她這樣的狀态已經沒辦法自己開車回去,在黑暗中摸出手機找代駕,也沒有人接單。

絕望之中想到住在北荇附近的孟殊,顫抖地撥通他的電話——

“學長,你在北荇這邊嗎?”

“我在,怎麽了爾爾?”

“能不能……送我回梧桐裏。”

六年前,她雖然已經初中畢業,但也才13歲。

放暑假,去大伯家吃飯,遇到同去吃飯的薛望山。

她當着大伯和姑媽的面,表達自己的立場:“首先,我不接受把姓改回‘薛’,我始終要跟着我媽的姓;其次,我也不會接受那位易女士住進陶迤買的房子。當然,如果爸爸是帶易女士住北荇的家屬樓,我這邊沒有任何意見。”

大伯和姑媽向來疼她,尤其是陶迤過世後,他們把她當做沒有親媽關愛的小可憐,每次見面都恨不得掏出心窩子來對她,好讓她感受到這個世界上親情的溫暖。

所以他們站在她這邊。

姑媽數落薛望山:“小迤過世才兩年,我們小白桃現在還沒有走出陰影,你這會兒把新的太太接回家,是不是有點早了?”

大伯對薛望山冷眼相看:“陶白說得沒錯,要想帶回家,就去北荇住,別住在梧桐裏。那是人陶迤買的房子,雖然現在在你名下,但你應該清楚房子是怎麽來的。”

薛望山臉上青一陣綠一陣。

她暗爽,想着去年那次脅迫,她乘勝追擊,還當着兩位親戚的面,告了薛望山的狀:“去年夏天,爸爸還強迫我去長沛跟易女士吃飯,我不去,他說要開陶迤家的鎖,砸陶迤的相機。我當時孤立無助,最後是薛宴哥哥陪我去的長沛。”

大伯當場摔下筷子,把薛望山叫到了書房訓斥。

那時,她以為在這場對峙中,自己贏得很漂亮。

後來才明白,那天的聚餐是她最後的開心時光。往後六年,她為這一天的口舌之快,付出了可用“慘痛”來形容的代價。

家族聚餐結束,薛望山開車把她載回梧桐裏,說要給她聽個東西。

然後,她就聽到了儲存在MP3裏的這份錄音。

裏面奇怪的喘息她并不能懂,也分辨不出裏面的糾纏在一起的動靜到底是誰的。

“聽不明白?”薛望山緊縮着眼眶,确定無疑地告訴她,“這是你親媽和薛宴堂哥上/床的聲音。”

她驚恐擡頭。

“你整天陶迤長陶迤短,哥哥前哥哥後,現在還覺得他們是好人嗎?”

錄音卡頓了一下,果真出現陶迤輕靈悅耳又慵懶惬意的聲音——

“薛宴,我想我是喜歡你的。”

作者有話說:

——

後天晚上10點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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