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是誰
第39章 是誰
從虹業商場出來後, 陶爾一邊跟薛宴打電話,一邊往景大鳳吾校區走。
薛宴在那頭揶揄着:“我還能什麽心情,前幾天勸你來你不來, 今天我忙了一天現在才看到微信, 結果你已經自己跑景行來了?那個計劃唱三天三夜的樂隊改主意了,不唱了?”
她正兒八經地解釋:“薛速速第一次進前十,我當然應該來給她鼓鼓勁兒啊。”
“真是為了看薛速速?”薛宴也笑,“我怎麽覺得是為了偷偷看看你那位師兄呢?畢竟五個月不見了,”說到此處短暫停頓, 低聲跟秘書囑咐了幾句工作上的事兒,然後繼續笑她, “你那邊風聲和人聲都這麽吵, 該不是在去景大看你師兄的路上吧?”
聽到這句, 陶爾便插上耳機, 用帽檐把它壓住, 又把過長的耳機線塞進羽絨服裏, 把手機塞進內側口袋裏。
“現在還吵嗎?”她說着,把拉鏈重新拉到脖頸處。
薛宴語調悠揚:“真讓我說中了?”
她哼了聲,想回答薛宴, 今天來景行就為了薛速速, 并且打算跟薛宴吐槽一下方才排了好長的隊, 凍得要死,才見到家裏那位越來越紅的小偶像。
甚至計劃着揶揄回去——五個月前你對人家小偶像避恐不及, 現在你想見人家都得排兩小時的隊了,讓你不知道珍惜。
擡眸卻看到漫天飛舞、無休無止的雪片, 于溫溫的城市燈光中降落。在這轟轟轟烈的動态景象中, 突然感到一種言語很難形容的平和寧靜。
好像不用格外計較, 到底是為了見誰才來景行的。
此時此刻遠離薛望山所在的裴也,出現在所有喜歡的人齊聚此處的城市,躲過南方透冷潮濕的冰雨,踩着厚厚綿綿的積雪慢悠悠地往前走,就讓她感到愉悅和自由。
她随後捏起一搓路邊冬青葉上的雪,于指尖碾了碾,輕笑着說:“薛宴,你待會兒回家嗎?我去鳳吾校區溜達一圈就去找你,今晚咱倆一塊兒跨年吧。”
薛宴好像已經開上了車,車載收音機裏正在播報今夜至明天的天氣。
頻道主持人用嚴肅而關切的語氣,提醒大家注意強對流天氣帶來的大面積降雪,以及明日的氣溫驟降、道路結冰和出行不便,但電話裏的男人,嗓音卻是溫朗惬意、甚至有些懶洋洋的,聲線浮起輕微的沙啞,混着美妙的磁性,讓聽到的人感到由內而外的舒适和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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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吃什麽?我去超市買點兒,今晚有時間,回家給你做。”
“火鍋吧,外面下了特別大的雪,很适合煮火鍋。”
“想吃什麽火鍋菜?”
“菜你随意買,你愛吃的我通常也覺得不錯。”
“嗯,”他淺淺應着,大抵已經開出地下車庫,看到了外面的景象,所以開始擔憂她,“在學校呆多久?下雪天難打車,我買完菜就去鳳吾南門等你。”
想到雪天不好開車,陶爾便說:“你也不用着急忙慌地趕過來,我還想去操場轉一圈。”
但薛宴又想多了,故意道:“明白了。你也不用着急忙慌地撇下你那位蕭師兄從學校跑出來,因為我選菜也得需要一段時間。”
陶爾耳朵根酸了一酸,嗤道:“都說了不是為了他。”
那邊的人卻已經有了根深蒂固的想法:“不說了,快去見你師兄吧。”
“……”
挂了電話,取下耳機用衣襟上的暗扣挂住。
鳳吾北門已近在眼前。
今夜校園裏的人比平時少很多,大抵都出去跨年了。她抄着口袋從斜向近道“斜月路”慢吞吞地往9號樓走,一路上看到的人不過七八個,還因為路燈壞了,都看不清臉。
8月份她來景大時,斜月路上的燈就壞得七七八八了,現在過去5個月,竟然還沒有維修。有時候陶爾走上這條斜道上,會在昏暗的環境中生出一些很灰暗的念頭,比如——
這真是一個搶錢包、搶手機的好地方。
這般想着,兩個男生從“花林路”出來,也拐進這條斜道。
他倆走着路、踢着雪,說說笑笑,語氣輕佻。
“好幾個月沒見到9號樓那個小美女了,她休學了?”
“哪個美女?我倒是見喬唯一進出過9號樓幾次。”
“不是喬唯一,那個小美女好像是計算機學院的,”矮個子的男生想到了某些特征,補充道,“就那個紫頭發的?別看頭發染得非主流,但那女的長得真可以。”
“哦!我知道你說的誰了,這女的我以前常見,”高個子的男生嗓門有點兒大,“開學前我在地超兼職賣關東煮,見過她幾次。那會兒我就覺得這女的長得很可以。”
“我擦,你當時怎麽沒下手?”
陶爾微微怔,隔着簌簌的降雪,又看了路對面的人一眼。
高個子的男生頂着厚重的劉海,遠看極其像鍋蓋:“下什麽手?我暗暗跟了她幾天,那女的發現我了,還警告了我一頓,說什麽上個跟蹤她的現在還在坐牢。”
矮個子就笑了:“這明顯是唬人吧?我看她穿的衣服很普通,不像是有錢有勢的家庭。”
“那你可小看她了,這女的賊有錢。我當時跟她的時候,在南門那邊看到有豪車來接她。那車牛逼了,奔馳S級,得兩百萬。”
“有豪車來接?喲喲——”矮個子笑得極其猥瑣,“你說豪車來接這女的,是打算去幹嘛?”
高個子瞬間會意,笑得比矮個子還惡劣、還大聲:“老馮你這思路可以啊!你這麽一說我覺得确實有問題,當時下車給她開門的,是個五十來歲的老男人,頭發都白了多半了,還穿得打着領帶、西裝革履、人模狗樣。是成功人士的扮相。”
“成功人士不都喜歡包養人嗎?尤其是這種看着年紀小的,每個月花個三四千塊,就能買條聽話又漂亮的小狗回去,”矮個子點了根煙,咬着濾嘴說話不方便,卻還不忘繼續編排她,“你別看那女的性格高冷,但越是這種外表看着拽拽的、有個性的,越是能在富人面前跪舔。”
高個子笑出詭異又刺耳的驢叫:“哎你提到小狗,現在網上那些女的很喜歡的那種,挂在脖子上、跟狗圈一樣的叫什麽來着,Choker?她長得白,又是紫頭發,我第一次見就隐隐感覺,她要是戴一個黑色的項圈,跟她氣質很配。”
矮個子點去一截煙灰,還彈了一下舌頭:“什麽氣質?被人狠狠玩弄的氣質?”
“哈哈哈哈哈,你這形容絕了卧槽!”
“等我有錢了,就也包養個這種女的,給她挂個狗圈,再拴個鏈子,讓她跪在我面前,給我擦鞋。”
“啧啧啧,就只擦鞋?”
“那當然也得進行點兒別的,畢竟咱是花了錢的嘿嘿。”
如果今天早上,在裴也時沒有見過薛望山,沒有聽他講那些污言穢語。此刻,陶爾應該會說些什麽,制止這兩個嘴賤的男生,或者直接罵回去。
但現在她卻沒有這樣精力,去跟兩個人渣計較這些。
不想今夜的好心情被兩個路人影響,她便重新挂上耳機。正打算放個歌聽,卻見有男生邁着長腿,走上前來。
故意找茬一般,擋住了高矮兩個人渣的去路。
他頭上戴着鴨舌帽,雙手抄着褲子口袋,
長長的帽檐投下陰影,把臉壓住了大半,只留下上揚的、瘦削的下巴。但慵懶沙啞像是剛睡醒的嗓音卻沒被壓住半分,帶着幽微的笑意,穿過并不算寬的斜月路,清晰地落進她耳朵裏——
“嘿,你倆知道,我是誰嗎?”
陶爾驀地停住腳步,耳機從手中脫落,随耳機線蕩下羽絨服。
李琛人傻了。
他剛意識到前面兩個耍嘴炮的人講的是陶爾的時候,身旁的蕭時光已經揪下他的帽子戴自己頭上,邁了幾步追上去,站在兩個人的面前。
揣着口袋,揚着下巴颏,睥睨着那倆人,又拽又浪地問了句:“嘿,你倆知道,我是誰嗎?”
“你誰啊?”高個子錯愕地問。
“哦,你不認識我,”蕭時光又垂眸看向矮的,“你呢?”
矮個子扔下煙蒂踩進雪裏,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幾秒:“不是,同學,你戴着個帽子,都把臉遮住了——你到底誰啊?”
“确定不認識啊?”蕭時光抹了把下巴,跟變态一般,轉過半邊身子,在大雪中靜靜發笑,“那就好說了。”
話音剛落,一改平素跟扶不上牆的泥似的懶蛋模樣,利落又迅疾地轉身,帶了極大的力道、照着那矮個子的臉,給了結結實實的一拳!
又趁高個子沒反應過來,擡腿猛踹了高個子胖乎乎的肚子一腳!
兩個人還沒整明白怎麽回事就倒在地上。
明明已經教訓過兩個人了,但蕭時光卻還是沒解氣,跟電視劇裏卸下僞裝的敗類一樣,對着雪地上的兩個人又踩又踏,又踢又踹。
甚至還覺得不夠,嘩啦一聲扯下羽絨外套,攥住領口,把它當成了鞭子,渾身充斥着莽撞和戾氣,照着兩個站不起來的人又兇又狠地抽着。
耳邊傳來“鞭子”揚起又落下的破空聲,惹得李琛打了個哆嗦。
男生為什麽氣成這樣,李琛不太明白。
他到底想把兩個人揍成什麽樣,李琛也完全預料不出。
但看他打人的這個狠厲勁兒,李琛就覺得可怕。
有一瞬間甚至感到後怕,覺得如果蕭時光身上帶着刀,那此刻雪窩裏掙紮着、試圖爬起來的兩個人,已經是兩個死人了。
想到這裏,李琛又打了個哆嗦,終于反應過來上前阻攔。
但前面那位,從北門到斜月路、一直走在他們前面七八米處,穿着白色羽絨服、戴着藍色針織帽的女生,卻先于他跑過去。
她拉住蕭時光的胳膊,沒拉動,反而被他的力道甩出去。
吭哧一聲坐在地上,又不死心地站起來再次拉他。
李琛趕緊上前抱住瘋了的蕭時光,正打算對倒在地上的女生說句對不起,就見女生又爬起來,不死心般雙手緊緊攥住蕭時光的手。
“別打了,”女生的聲音跟陶爾可以說是一模一樣,只是帶着濃重的顫抖,“……求你。”
蕭時光跟他一樣。
聽到這個聲音後就僵在了原地,轉頭錯愕地看着身旁的女生,手中攥着的外套就這樣掉在地上。
作者有話說:
——
抱歉,讓大家多等了一天,明晚10:30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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