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章節

的相通之處。

然而他們不是同一個人，他們的人生也因此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選擇。如果重來一次，即使那一夜，黃熙甫不肯取走沈肖的記憶，沈肖也會離他而去。

沈肖勢必要與他永訣，栖霞裏留不住他；而羽觞，即使是已經關閉了最後一扇門的栖霞裏，他的執念，也能将之啓開。

“伯曦？”

謝羽觞擁有沈肖的大部分記憶，卻不知道所有與黃熙甫無關的事情，不過他有種直覺，黃熙甫在想着他的“情敵”。

“羽觞，氅衣，要這樣穿。”黃熙甫用手熨平衣服，彎下身，拉起衣擺，拈起兩條細衣帶，輕描淡繪晃動兩下手指，系結好了。

擡頭看謝羽觞，謝羽觞撫摸他的臉龐，親吻額頭，同時用另一只手扯開氅衣的系帶。他時常敏銳如沈肖，或說，在同時擁有沈肖與羽觞的記憶和情感，他既沈肖也是羽觞。

緊閉的朱紅裏門，盤踞一頭墨綠色的巨龍，一個六七歲的小娃娃，趴在龍頭上，雙手抓着一只龍角，紅撲撲的臉上，有對笑得像彎月的眼睛。

“臯羽，載我吧，終日昏睡，多無趣呀。”

巨龍半閉着眼睛，不予理睬。它有着不怒而威的龍顏，只是這個小娃娃絲毫不害怕。

靈均不像族類終日昏睡，似乎有着無窮的精力，他不幸沒能生在栖霞裏繁盛的昔日，而他也不知道這裏曾有過喧嚣與笑語。

臯羽浮上雲層，在雲中酣夢，靈昀坐在龍角上，透過薄薄雲霧，俯視栖霞裏。熙和的陽光，照射下的栖霞裏，美麗寧靜，高大的梅樹下，坐着兩個身影，即使看不清楚，靈均也知道，是伯曦和羽觞。

“臯羽，你從哪裏認出他是沈肖？”

已經關閉的裏門，即使喚醒栖霞裏的裏長，也無力開啓，但是臯羽可以，也僅有它有這個能力。

那夜，謝羽觞的喚聲，将臯羽從睡夢中吵醒，也讓這頭貪睡的龍，思憶起往昔，似乎曾有人站在裏門外，用這兩個字喚着他。

“臯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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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字，是一個張揚的人類，賜予它的名字。

沈肖？

不，不可能，他早已湮沒于歷史，骨肉化作黃土一抔，魂過奈何橋。

然而那人卻不停地呼喚着，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煩噪的人類，臯羽盤起身子，擺動尾巴，像似要将這噪音掃去。

“臯羽，開門。”

不對，這聲音，像極了沈肖。

臯羽睜開眼睛，舒展筋骨，從帛畫中騰飛而出，它人立在裏門之上，探下巨大的龍頭，他看到了晨曦中的男子，一身血污，用受傷的手，一次又一次的拍打門環，金石般的聲音，從他喉嚨中發出。見到巨龍，他不驚不咋，他高仰起頭，伸長手臂，摸上龍角，他笑容粲然，仿若煦日。

這般的神貌，不是沈肖，又是何人？

梅樹下，謝羽觞讀閱古老的聊齋抄本，黃熙甫坐在他身旁，擺弄摘來的花卉，以便插放在藏書閣的花瓶之中。

紅豆，荷花，山茶，蘭花。。。。。。

“這版本與後世流傳的不同。”

“自是不同，當年柳泉先生風雪夜失途，我祖父曾款燕他，得到此書原稿，連夜抄錄。”

“栖霞裏，必是取自聊齋公孫九娘。栖霞，萊陽，萊霞裏。”

“是的。”

黃熙甫湊靠，将頭擱放在謝羽觞肩上，他從身側摟住對方，右手中還執着一枝紅豆。謝羽觞起先注意力都在古抄本中，被黃熙甫擁抱，他立即放下手中的抄本，将黃熙甫攬入懷中。

謝羽觞喜歡閱讀，沈肖也喜歡閱讀，謝羽觞說過的這句話，沈肖以前也說過。

紅燦燦的紅豆，貼放在謝羽觞的腰側，仿佛是印在他橘青色氅衣上的花紋。兩人擁抱在一起，靠着梅花樹，享受着陽光帶來的暖和與惬意。

“你們為何收藏人類的遺珍？可是與人類有約？”

“并無，我類生活于金玉帛牍之中，朝夕相處，代代相沿。起先許是貪婪之心所至，無止境的求索人類的瑰寶；又因壽命漫長，便也皓首窮生鑽研人類的典籍。”

白色的荷花，堆放在青色行衣衣擺處，朵朵皚潔得像天際的雲兒，大紅的山茶，翠綠的蘭花，都摟在懷中，也因一個擁抱，散落在衣物之上，沈肖從中拾出一束蘭花，執在手中。

“栖霞裏，可有原名？”

謝羽觞将蘭花插在黃熙甫大帶上，插于腰間，黃熙甫低頭含笑，将手中的紅豆，結系于謝羽觞的氅衣系帶上。

“有之。”

黃熙甫低頭親吻紅豆，臉貼靠在謝羽觞的胸口。

“喚什麽名字？”

謝羽觞撫摸黃熙甫的臉龐，發絲，他必須用話語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以免，在這青天白日下，忍不住将懷中的人，摁倒在身下猛吻。

“木客。”

一個聯系遠古的名字，從黃熙甫兩片紅唇中吐出，話語剛落，謝羽觞吻住了他，十指相扣，将他壓制在梅樹之下。

（栖霞裏完）

30、《栖霞裏》的暗線

《栖霞裏》有三條線，一條當前的線，謝羽觞；一條過往的線，沈肖；還有一條隐晦的暗線，在《栖霞裏》的每章章名中。每章章名都暗指一個歷史人物，章名與本章內容，有似有似無的聯系，無論讀懂讀不懂它，都不影響對《栖霞裏》劇情的了解。所以這篇相關，可有可無，不過我還是決定寫下來。

《栖霞裏》章七，章名是绛。

绛：赤色，火紅。

绛，是顧炎武的本名。

顧绛，仰慕王炎午，而改名為顧炎武。

王炎午曾跟随文天祥起兵抗元，入元後，終身未仕，這人是位宋遺民。

顧炎武是明末清初人，他參與抗清，終身不仕，是位明遺民。

绛，是章太炎的改名，他仰慕顧炎武，改名為章绛。

章太炎是鄒容的忘年之交，他亦是晚清革命志士。

绛，火紅，火紅的似血，血與火，是信念，是傳承。

“绛”這章，章尾寫了沈肖的死。這章出現的章名相關是：“這是顧亭林最後一次行走于孝陵神道上，他并不知道，在他之後，還會有人像他這般懷着相同的心事，踩着青石踽踽而行。”

這句出自謝羽觞的好友，趙卿甫之筆。顧亭林，顧炎武，號亭林。

章一，螭若。螭若是黃道周的字。章中出現他的物品是：《黃螭若白書詩編》。

這本冊子，确實由一位中國企業家從日本拍賣會拍回，本名為《黃道周白書詩編》。

章二，仙臞。仙臞，是謝彬的號，謝彬是明末清初的畫家。章中出現他的物品是：《祝淵危坐鼓琴圖》。（小說裏稱為：《祝海寧撫琴圖》）

章三，所翁。所翁，是南宋畫家陳容的號，他擅長畫墨龍，出神入化。章中出現他的物品是：《雲龍圖》。

章四，思肖。宋末詩人畫家，鄭思肖。他善畫蘭花。章中出現意指他是：蘭花胸針。還有一句他的詠菊詩：“寧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墜北風中。”

章五，梅道人。梅道人，是吳鎮的號。他是元代畫家，一生清苦孤潔。章中出現他的物品是：《梅花圖》。

章六，蝶叟。蝶叟是藍瑛的號。藍瑛，明代畫家。章中僅出現他的名字，藍瑛。

章七，绛。上面提及了，不再多言。章中出現相關：顧亭林（炎武）谒孝陵的文字。

章八，胥山樵。胥山樵，是項聖谟的號。 項聖谟，明末清初人，他國破家亡，晚景貧困，賣畫為生。章中出現他的物品：《大樹風號圖》

章九，臯羽。臯羽，是謝翺的字。謝翺，南宋詩人，參與抗元，為文天祥友人，入元未仕，客死異鄉。章中出現他的相關：只有“臯羽”二字。

章十，逋。意指林逋。林逋，宋代詩人。隐士，鶴子梅妻。章中出現與他相關的：逋客，白鶴。

栖霞裏，寫的是我的一種複雜而郁悒的情感，從小說而言，結局是HE，但那是個失落的結局。逋，逃亡者，羽觞最後進入了栖霞裏，逃離了人世。這部小說對我而言很特別，它是我多年來的一種情愫的抒發與了結，有些東西，我将它埋葬在“栖霞裏”。

羽毛 2014.5.11

31、《栖霞裏》相關

栖霞裏，本身是比較個人的作品，連載時曾有讀者反映過插敘倒敘，時空交錯，閱讀會比較麻煩。不過我抱着放棄治療的态度，堅持想哪寫哪，想怎麽寫怎麽寫，終于把這篇小說寫完。寫得随心所欲，沒有任何地方肯舍去，即使是敏感的，我也會直接用隐晦大法。

栖霞裏隐晦的地方，比較多。

章五梅道人，出現了一位錢頂辮發的柳泉先生，即使不知道這人是誰，讀到終章，提及《聊齋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