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二天上午, 沈雁笙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她趴在枕頭上,只覺得渾身軟得沒有一點力氣。陸景策還算有人性,昨晚在書房做到一半, 還知道抱她回卧室拿避孕套。做完還知道抱她去浴室洗澡, 沒有只顧自己爽完就算。

她趴在床上有點懶得動, 索性擺弄起手機來,看到陸景策的微信,忍不住點進去,在手機上戳了幾個字發過去。

“我餓了。”

彼時陸景策正在書房開視頻會議,微信響的時候, 他側眸看了一眼,看到沈雁笙的名字出現在屏幕上, 他拿起來, 打開看到沈雁笙發過來的信息,唇角不由得勾起幾分笑意,随後給樓下打了個電話, 讓廚房早點準備午飯。

過了一會兒,萍姨就到樓上輕輕敲了敲門, 說:“小姐, 醒了嗎?午飯準備好了,您可以下來吃了。”

沈雁笙還趴在床上玩手機, 聞言才回頭朝門口看,問:“陸景策呢?”

萍姨道:“陸總在書房呢。”

沈雁笙不自覺地垮下小臉, 怪陸景策爽完就不理她, 她繼續玩游戲, 多少有點使性子, “我不餓, 不吃。”

萍姨在外面有些為難,等了一會兒,見沈雁笙也沒來開門,索性去書房找陸景策。

又過了一會兒,卧室門從外面打開,陸景策端着一碗面從樓下上來,一進屋看到沈雁笙趴在枕頭上玩游戲,他不由得笑出一聲,關上門,說:“不是說餓了?起來吃東西。”

沈雁笙這才回過頭,看到陸景策端着一碗面進來,語氣有點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酸溜溜,說:“我還以為陸總提上褲子就翻臉不認人了。”

陸景策嗤笑了聲,端着面碗走到床邊,把面碗放到床頭櫃上,伸手去撈沈雁笙,說:“我開會呢,想哪兒去了?”

沈雁笙被陸景策撈着從床上坐起來,陸景策把面碗端過來,拿起筷子挑了挑,說:“要不要我喂?”

沈雁笙見陸景策真打算要喂她,一瞬間莫名有些耳根發燙,伸手把碗接過來,說:“誰要你喂,我又不是沒長手。”

陸景策看着她,眼裏似笑非笑的,說:“你不就是等着我來哄你?”

沈雁笙心底隐秘的小心思被戳穿,面上頓時有點挂不住,擡頭看向陸景策,說:“雖然我是你包養的女人,但是作為男人,上完床哄哄女人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陸景策看着沈雁笙笑,說:“我有說不應該嗎?我這不是來哄你了嗎?”

沈雁笙撇撇嘴,低頭挑面,明明是她平時最愛吃的紅燒牛肉面,忽然就覺得不香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不高興什麽,挑了半天面,還是忍不住擡頭,問陸景策,“這張床之前睡過多少女人啊?”

陸景策微妙地挑了下眉,看着她,也不說話。

沈雁笙見陸景策不說話,語氣就有點酸溜溜的,說:“昨晚用的避孕套,是哪個女人用剩下的啊?”

陸景策直盯着沈雁笙看了一會兒,看着看着,眼裏就浮上了幾分笑意,他擡起手,捏住了沈雁笙的下巴,笑問她:“怎麽了?吃醋了?”

沈雁笙白他一眼,拍開他的手,說:“我不吃醋,我怕染病而已。”

陸景策聽得皺眉,說:“你越說越離譜。”

也沒了逗她的心思,說:“你怕染病,我就不怕?哪來的那麽多亂七八糟的女人。”

沈雁笙盯着陸景策看,一副不太相信的樣子。

陸景策見沈雁笙這樣懷疑他,好氣又好笑,擡手掐她臉蛋,說:“你不信就去問問家裏傭人,看看除了你,我什麽時候帶過別的女人回家?你當就你有潔癖?”

沈雁笙不自覺地抿下唇,又問:“那你房間裏怎麽會有避孕套?”

陸景策道:“你整天跟我睡一張床上,我不得提前準備?真當我柳下惠,一輩子不碰你?還是說完事之後讓你吃藥?”

沈雁笙忽然有點臉紅,大上午兩個人在房裏讨論這個。她臉頰隐隐有點發燙,怕被陸景策看出來,伸手推他,“好了,你去開會吧,我吃飯了。”

陸景策倒真的還要回去開會,剛剛萍姨來說,沈雁笙使性子說不餓,他撂下一幫人過來哄她。

這會兒見沈雁笙總算肯乖乖吃飯,擡手揉了下她的腦袋,說:“你自己慢慢吃,別整天腦子裏胡思亂想。”

沈雁笙哪肯承認自己胡思亂想,嘴硬道:“我就是随便問問,畢竟關系到我的身體健康。”

陸景策被她氣死,說:“我哪天死了,就是被你氣的。”

沈雁笙擡頭看他,笑道:“不會的。有句話叫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陸景策嗤地笑出一聲,捏住沈雁笙下巴,俯身在她唇上輕咬了下,低聲道:“罵誰呢?”

沈雁笙笑,對上陸景策帶笑的眼睛,心中有些隐秘的甜蜜,笑說:“誰對號入座就罵誰。”

陸景策笑,掐掐她臉蛋,說:“好了,真要去開會了,你好好吃飯,吃完不夠讓萍姨再給你送點別的上來。”

沈雁笙點點頭,總算乖巧地“嗯”了聲,說:“知道了。”

陸景策在家忙了一整天,晚上又有事要出門應酬。沈雁笙想到他前晚應酬喝醉,就很擔心,坐在床邊看他換衣服,有些欲言又止。

陸景策見沈雁笙一直看着他,一邊扣襯衫扣子一邊笑着逗她,“一直看着我做什麽?”

沈雁笙不自覺地抿了下唇,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說:“陸景策,你少喝點酒。”

陸景策聞言微愣了下,随後看着沈雁笙的眼裏漸漸浮上笑意,他俯下身,兩手撐在沈雁笙身體兩側,溫柔吻她,嗓音裏帶着點笑,低聲問:“開始擔心我了?”

沈雁笙看着他,沉默一會兒,說:“琬琬跟我說,你前天晚上應酬,是為了我爸的事。”

陸景策聞言微頓了下,看着沈雁笙的眼睛裏,笑意漸漸隐去,半晌,問她:“所以你昨晚回來獻身,就是因為這個?”

沈雁笙聞言不由得一愣,她明知并不完全是因為這個,但嘴巴像封了膠似的,就是說不出口。

話到喉嚨口轉了幾圈,開口就變成了,“總之,謝謝你為我爸爸的事周旋。”

至此,陸景策眼裏的笑意徹底沒了,他直起身,拿起床頭櫃上的袖扣戴上,冷淡道:“你非要這樣跟我算,你欠我的,這輩子也還不清。”

他說完,拿上外套就出了門,再沒回頭看沈雁笙一眼。

沈雁笙坐在床邊,望着陸景策冷漠離開的背影,心裏其實有些不明白。她不知道自己說錯什麽,又惹他不高興。

這天晚上之後,兩人陷入冷戰,陸景策連着好幾天都不怎麽理她,晚上睡覺也是睡在書房。

沈雁笙骨子裏還是有點大小姐脾氣,拉不下臉主動求和。主要是她覺得自己沒錯,陸景策為她爸爸的事情周旋,她說聲謝謝還錯了嗎?

好在她那陣子也忙,公司要準備秀展,她被拉去當壯丁布置會場。每天都忙到很晚才能回家,到家也是灰頭土臉,往床上一倒就不想再動。

直到秀展開幕那天,她又被直屬領導安排去門口迎賓。她聞言不由得蹙眉,說:“我是設計師,迎賓這種事為什麽要我做?”

她如今的直屬領導,說起來和她确實有點過節。大三那年,兩人共同參加了一個國際設計大賽。學校歷來有個不成文的規定,誰能夠在那個大賽上拿到中國區金獎,就可以直升本部保研。

沈雁笙和張思琪當時都是學校官方推薦上去的,兩人都是得獎的熱門人選。但結果當然是沈雁笙拿到獎,且分數甩張思琪很遠。回國以後她自然得到保研機會。

但随之而來的流言也曾經一度困擾過沈雁笙。那時候張思琪不甘心敗在她手上,回學校就到處說她走後門,講她是千金小姐,她爸随便塞點包袱,別說是中國區金獎,包攬亞洲區全獎都沒問題。

這些流言傳到沈雁笙耳朵裏,她不是沒有生氣過。但她的性子又不喜歡解釋,畢竟嘴巴長在別人身上,別人要怎麽造謠她她也管不着。

她一點沒把張思琪放在眼裏,偶爾在學校活動上遇到,張思琪對她冷嘲熱諷,她也懶得搭理她。兩個人的梁子大概就是在那個時候就結下了。再加上張思琪後來考研不順,而她一路保研上去,畢業以後又出國深造,回國兩年很是風光了一段時間。

誰知道家裏出事以後,連帶着她的工作也受到影響。換了新公司,兜兜轉轉落在張思琪手裏。這幾個月來她一直打壓她,她都忍氣吞聲不和她計較,讓她布置會場,她也幹了,如今還要她去迎賓。

她看着張思琪,眼神已經有些冷,說:“張思琪,技不如人就要在設計上下功夫,這幾個月來你一直打壓我,我都懶得跟你計較。你如今這種行為,不覺得很幼稚嗎?”

張思琪這些年不愧是在職場歷練過,聞言也只是淡淡地一笑,說:“就算我技不如你又如何?我如今是你的領導,我讓你做什麽,你就得做什麽。”

沈雁笙不由得蹙眉,看她的眼神已經在放刀子。

張思琪嘲諷地笑了笑,說:“沈雁笙,還當自己是千金小姐呢?據我所知,你母親心髒不好,常年需要吃藥,你父親前陣子走投無路都去工地上做事了,好像還從二樓摔下來是不是?”

一邊說一邊把沈雁笙剛剛扔到桌上的工作牌拿起來,放回沈雁笙手裏,笑着道:“我要是你,如今就該夾着尾巴做人,領導讓做什麽就做什麽。去迎賓也總比被開除的好吧?畢竟你老父親老母親還在家裏等着你贍養呢。換間公司,福利待遇可比不上現在。”

沈雁笙緊緊咬牙,冷冷地盯着張思琪。

張思琪笑了笑,留給沈雁笙一個得意的笑容,轉身離開。

誠如張思琪所言,沈雁笙如今的處境确實讓她沒有辦法随意地丢掉這份工作。家裏需要用錢的地方太多,她暫時找不到比現在這間公司待遇更好的。

張思琪也是認準了這一點,所以才百般打壓她。

晚上七點,秀場開放,看秀的觀衆陸陸續續憑邀請函進場。

沈雁笙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在門口迎賓,心中再不樂意也要露出笑臉。

她戴着工作牌,站在秀場入口的位置,一張張檢查邀請函。

忽然,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笙笙?”

她聞言不由得愣了下,擡起頭就看到一個熟悉的人。

傅時煜身邊還跟着一個女人,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沈雁笙,驚訝地問:“笙笙……你,你在這裏做什麽?”

沈雁笙面無表情地看他,說:“傅總是在搞笑嗎?在這裏能做什麽?當然是在工作。”

她公事公辦地伸出手,說:“麻煩看一下兩位的邀請函。”

旁邊的女人從手包裏拿出兩張邀請函遞過去,沈雁笙看了一下,還回去,說:“可以進去了。”

傅時煜仍然站在那裏,他看着沈雁笙的眼裏有痛惜,想要說什麽,身邊的女人挽住了他的胳膊,嬌聲說:“時煜,進去吧。”

傅時煜略有猶豫,但最後還是跟身邊的女人一起走進了秀場。

沈雁笙站在秀場門口,朝傅時煜的背影看了一眼,她唇角勾起一絲冷笑,随後移開目光。

秀展是晚上八點正式開始,臨近八點的時候,觀衆陸陸續續都已經進場。

但沈雁笙仍然需要站在那裏,她踩着十厘米高跟鞋站了一個多小時,累得幾乎想就地坐到地上。

今晚這場秀展,陸景策本來沒打算過來,但這場秀的主辦方之一,是他一個生意上的朋友,所以順便過來捧場。

到的時候臨近八點,秀場外面已經沒什麽人,陸景策和朋友從車上下來,一邊交談一邊往展廳的方向走。

他起初本來沒看到沈雁笙,直到走近了,隐約覺得倚在門邊,低垂着頭的工作人員有些眼熟。

他不由得蹙眉,直到走上最後一級臺階,才算徹底看清楚。

目光落在沈雁笙腳下十厘米的高跟鞋上,他眉心蹙得更緊,臉色也變得難看,走過去,沉聲道:“在這兒做什麽?”

沈雁笙實在是累得不行,趁着這會兒沒人在倚在門邊休息,聽見聲音,擡起頭,就對上陸景策陰晴不定的臉色。

她不自覺地抿了下唇,說:“我在工作。”

陸景策這才看了一眼她挂在脖子上的工作牌,不看還好,一看臉色更難看,蹙眉盯着沈雁笙,“你一個設計師,在這兒做什麽工作?”

沈雁笙一時也有些惱火,說:“你看不到嗎?我在迎賓。”

陸景策生意上的朋友在旁邊看了半天,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小心翼翼問一句,“陸總,這位是?”

陸景策這才想起旁邊還有個朋友在,他深吸一口氣,暗自将心口那股惱火壓下,轉頭和朋友說:“我女朋友。”

又道:“今晚這場秀恐怕不能陪王總看了,生意上的事,我們改天再談。”

生意場上的人最不缺的就是眼力勁,被叫做王總的男人一看這情況就不好再打擾,連忙笑着道:“行行行,您忙,改天我再請您喝茶。”

陸景策“嗯”一聲,等人走了,才又看向沈雁笙。

沈雁笙在聽到陸景策剛剛跟人家介紹,她是女朋友的時候,心情就好了一點。這會兒見陸景策又盯着她看,說:“你不進去?”

陸景策低頭看她的腳,走廊上燈光充足,沈雁笙原本白嫩的腳趾被高跟鞋擠出幾個血泡。

陸景策看得眉頭皺得更深,伸手就将沈雁笙挂在脖子上的工作牌取下來,扔到桌上。

沈雁笙不由得一愣,說:“幹嘛呢,我還要工作。”

陸景策惱火到極點,直接蹲下身,擡起沈雁笙的一支腳,說:“脫鞋。”

沈雁笙愣了一下,随後反應過來,手下意識撐在陸景策肩膀上,輕輕脫掉鞋子。

鞋子脫掉以後,幾個腳趾頭被高跟鞋擠出血泡的樣子看起來更加嚴重,陸景策緊皺着眉頭,都有點不敢碰。把脫掉鞋子的一只腳放到地上,又幫沈雁笙脫另一只鞋,說:“腳磨成這樣,你感覺不到痛?”

沈雁笙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陸景策。

走廊的燈光打在陸景策身上,她看着陸景策蹲在地上幫她脫鞋的樣子,心底深處不自覺地感到溫暖。

陸景策給沈雁笙把兩只鞋都脫掉,拎起鞋子,然後把沈雁笙打橫抱起來。

沈雁笙下意識摟住陸景策的脖頸,見陸景策直接抱着她朝外走,說:“我還在工作期間呢。”

陸景策冷着臉,說:“這狗屁工作,你還打算繼續做?”

沈雁笙看着陸景策冷冰冰的一張俊臉,莫名就覺得有些甜蜜,她看着陸景策,好一會兒,忍不住說:“你不是不理我嗎?”

陸景策看她一眼,眼神像放刀子。

沈雁笙笑,擡頭主動親了陸景策一下,說:“上次的事,就算我錯了嘛,別不理我。”

這陣子陸景策和她冷戰,她心裏到底還是不舒服,前幾天去劇組探琬琬的班,跟琬琬說起這個事,琬琬是這樣給她分析的,說:“你傻啊,男人也會想聽好聽的話,陸景策為你爸爸的事情周旋應酬,可不是為了聽你說聲謝謝。你那樣說,不就是擺明了我跟你上床,是因為你幫了我。他能高興才怪。”

陸景策把沈雁笙抱上車,随後也跟着坐進去,關上門。

沈雁笙在陸景策坐上車之後,就主動跨坐到他身上,摟住他脖頸,認真看着他,說:“我真的錯了。”

陸景策垂眸看她,問:“錯哪兒了?”

沈雁笙很認真地看着陸景策,說:“我那天跟你說謝謝,是因為真的很謝謝你為我爸爸的事情周旋,但是那天晚上和你那個,并不僅僅是因為這件事。”

陸景策看着她,眼裏沒忍住浮上一絲笑意,故意問她,“哪個?”

沈雁笙抿唇瞪他一眼。

陸景策笑,總算擡手攬住了沈雁笙的腰,看着她問:“所以你那天晚上主動獻身,不僅僅是因為這件事,還因為什麽?喝醉了?”

沈雁笙抿唇,忽然有點臉紅。慶幸車子裏光線昏暗,陸景策應該看不到她紅了臉。她湊近他耳邊,用只有陸景策才能聽見的聲音,輕聲說:“陸景策,我好像有點喜歡你了。”

聲音很輕,但足夠令陸景策聽清楚。他身體微微頓了一下,擡起頭,看向沈雁笙的眼裏浮上了笑意,摟在她腰間的手也收緊,低頭吻她的唇,低聲道:“再說一次。”

沈雁笙哪裏還肯再說,閉上眼睛專心回應陸景策的吻。

作者有話說:

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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