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桐君府

“主人,桃子雖好,可不能多吃哦。”

看到主人鼻孔裏緩緩流出兩行鮮紅的鼻血,林瑤瑤吓了一大跳。

“咳,你怎麽不早說。”

池鳴擦了擦殷紅的鼻血,尴尬地把手中的桃子放了回去。

“我也不知道你身體這麽弱。”

林瑤瑤小聲地吐槽,又有些小小的懊惱。

她見他一口氣吃完一個桃子,還一臉意猶未盡的樣子,就沒有出聲阻止。

沒想到會一下子溫補過了頭……

池鳴捏了一會鼻翼,等到不流血了,才松開兩指。

極品食材不立即妥帖處理,可不是他的行事風格。

桃肉脯、桃子罐頭、桃肉糖水、桃子果醬,統統安排起來。

忙忙碌碌一下午,總算把所有的桃子都安排明明白白的。

池鳴這才有空研究起今晚的新菜式。

桃花雪梨粥做法極其簡單,即便是生手也能像模像樣地做出一碗來。

可想要把粥做到極致,除了用心,食材的選擇上也十分的考究。可以說是差之毫厘謬以千裏。

就比如這熬粥的米不能是去年的陳米,也不能用普通市面上的新米,需采用桃花鎮一年産的桃花米熬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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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米之所以叫這個名字,也是因為桃花鎮而得名,用這種米煮出來的米不斷腰,色澤發亮,如絹絲般,吃起來滋潤糯香。

雪梨則要選果形端正、皮薄、臍深、果皮光滑的。這種雪梨通常入口脆嫩甜爽,汁水也很多。

這粥是事先就熬上的,已經小火慢熬了整整兩個時辰。

池鳴掀開砂鍋蓋子的時候,濃郁的米香撲鼻而來。

粘稠細膩的米粒在水汽中顆顆翻滾,又像是一群暢游的小魚。

雪梨也煮的軟爛的沒了蹤跡,只剩一些細小瑩白的顆粒浮浮沉沉。

池鳴将事先擱置在一旁的桃花花瓣倒入翻滾的粥中,用勺子上下攪拌均勻,這才熄了火。

花瓣一經煮制,香氣就立馬竄了上去,清雅的花香混合着桃花米特有的米香直沖雲霄。

這股讓人無法描摹的香氣以池宴為中心,一層層地向外擴散。

就像是平靜的湖面投入一顆巨石,蕩開一層層的漣漪。

正是吃晚膳的時候,在外的人都回了家,這會都饑腸辘辘地等着吃晚膳。

然後這股極其霸道又馥郁清香的香氣源源不斷的往他們的鼻孔裏鑽,不停的沖擊着他們的神經和嗅覺。

“誰家這麽缺德!真他娘的,香死老子了!”

“什麽東西這麽香?”

凡是聞到味的人全都仰起了脖子,動作一致地陶醉深深嗅上一口,随後都不由自主的揉揉鼻子,又不可置信的嗅上一口。

吃不到,聞個飽也是好的。

原本還吃到有滋有味的,這會就有些偃旗息鼓的意思。碗裏普普通通的米飯炖白菜頓時不香了,紅亮亮香糯的豬蹄子也不美味了,更別提那些還在街上晃蕩,沒有趕回家用飯的路人了,全都捂着肚子齊齊唱起了空城計。

人們紛紛走上街頭,開始追着這股香氣,想要看看到底是哪個缺德的人大晚上“放毒”,真正是可惡至極。

只是那些住的近的最先趕到池宴門口的時候,全都像是被點穴了般,一邊不停地吞咽着口水,一邊又眼巴巴地望着黑漆漆沒有半絲人氣的酒樓。

這他娘的是在開什麽玩笑,這可是傳說中的鬼樓啊。

一個個被食物吸引而來的老饕們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哈喇子都快藏不住了,肚子裏的饞蟲正在瘋狂的叫嚣着。

“哈,老張頭,你也在啊。”

“哈,飯後散步,路過,路過。”

“哈,我也是,飯後散步。”

兩人小眼對小眼,眼神尴尬,深情頗為懊惱,肚子卻是不争氣的咕嚕咕嚕叫起來。

“這他娘的是怎麽回事,什麽東西這麽香,真是勾人的很。”

叫老張頭的抱着肚子,眼裏有着一絲幽怨,他有些心疼餓瘦了幾兩的肚子。

菊味樓倒閉後,他已經好幾天沒正兒八經地吃頓好的了。

他嘴巴刁鑽,脾氣也臭的很,輕易不肯将就。那天香樓的廚子早已不能滿足他的口腹。這幾日還琢磨着去隔壁府城瞧瞧,聽說那裏新來了一個京城的廚師,做菜手藝一絕。

“該不會是死去的那個趙老頭的鬼魂在做飯吧?”

黑壓壓的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小聲道。

“我呸——,烏鴉嘴。大晚上的瞎說什麽呢!這酒樓不是被一個年輕人買下了嗎,關那死去的趙老頭什麽事。”

衆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也不知是夜裏的風太冷,還是穿的太少,衆人的雙腿不自覺開始打顫。

可即便如此,幾人還是不肯輕易離去。

聞一聞,塞神仙;吸一口,金不換。

最後終究有個膽肥又嘴饞的老饕,仗着自己脖子上挂着寺裏求來的平安符,梗着脖子,就跟上戰場般,砰砰地開始敲門。

池鳴心滿意足地喝完一碗,就聽到酒樓外面隐隐約約的敲門聲。

他才來桐君府,也沒有認識的人,這個點也不該有人找他。

他有些摸不着頭腦,起身去開門。甫一打開門,就看到了擠擠挨挨的一群人,全都像餓狼一樣發着綠光盯着他看。

這些人想幹嘛?

池鳴被夜裏的冷風吹得縮了縮脖子,暗暗拉高了領子。剛剛做飯太熱,他還脫掉了一件衣服,這會才覺得有些凍手凍腳了。

他搓了搓手,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圈,全都是當地有名的老饕,有幾個他之前還在別家酒樓碰到過,出手很是闊綽。

“小兄弟,不,池掌櫃是吧,你們酒樓晚上開業嗎?”老張頭最先擠了進來,就怕晚一步,好東西就沒了。

“我們酒樓明天才開業,屆時歡迎各位來捧場。”池鳴頓了頓,有點想不明白,這些人之前不是很忌諱上他這裏嗎,還放出狠話說給銀子都不來。

怎麽眨眼就變了風向……

“呵呵,是我們冒昧打擾了。我們幾個就是想請教下池掌櫃,你們酒樓明天的菜品也上晚上這道菜嗎?”有人小心翼翼的征詢道,眼裏閃着希冀。

額?晚上的菜品?

他沒做什麽菜啊,就簡單煮了做了一鍋粥。

難道是桃花雪梨粥把這些人吸引過來了?

池鳴想到了自己第一次泡茶的情景,據棗雲村的村民說,那天他們全都做了一個無比甜美的美夢。

不僅如此,他還把那位吸引過來了。

想到那人,池鳴心裏一陣緊張。

他現在都跑到十萬八千裏的桐君府了,離棗雲村已經很遙遠了,他應該不會再來了吧……

“池掌櫃?”

沒有得到回應,香氣卻是越發的濃郁勾人。

一個個都急紅了眼,要不是礙于面子和身份,這會怕是早就登堂入室,一探究竟了。

“額,有的。歡迎各位明日再來捧場,最先到的前五位送一壺茶和一蝶桃花酥。”

擇日不如撞日,池鳴當場就開始宣傳。

人群一陣喧鬧,心裏對所謂的茶和桃花酥倒是無所謂,這些普通的東西他們平日裏早就吃膩了。

“好,明日我老張頭一定捧場。”

“我也是。”

“我也是。”

“我老李今日把話擱這兒了,誰都別跟我搶那顆蟠桃。”

“嘿,那可不是你老李說了算。好東西,當然是價高者得。”

“就是,誰都不是沒錢的主。”

“池掌櫃,可說好了,明日一定要上今日這道菜肴,我老張頭一定捧場。”

“放心吧,張員外。”池鳴抱了抱拳不卑不亢地回禮道。

好不容易打發走門口的那波人,池鳴迫不及待地往廚房趕,就怕再晚一步,那鍋粥就被那幾個嚯嚯完了。

然而,當他看到那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玄色背影時,他傻眼了。

這是狗鼻子嗎?剛剛他還覺得他隔着千山萬水,怎麽的也找不到這來了。

一盞茶不到,就被打臉了。

池鳴閉了閉眼,有些認命地擡腳往裏走。

命運總是驚人的相似,夭夭像只鹌鹑一樣縮在角落,不同的是他手裏捧着一口小碗,吃得小心翼翼,大氣都不敢喘。

這次多了一個光頭小和尚,也同樣像只鴕鳥一樣龜縮在不起眼的角落裏。

小倉鼠一樣吃一口粥,又偷偷看一眼那人,連最愛的小木魚掉地上了也一臉痛色的不敢撿,就怕對面那個人吃的一個不高興,直接讓他原地灰飛煙滅。

玄術吃的依然優雅,只是優雅歸優雅,速度卻是極快,眨眼大半鍋桃花粥就見了底。

池鳴站在一旁,眼睜睜地看着對方把最後一顆米送進嘴裏,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大佬怎麽就找到這來了,這是還不是狗鼻子,他名字倒着寫。

他算是明白過來了,只要他每次烹制妖物類的食物,一準能把他吸引過來。

這也是他這幾日沒有再泡茶喝的原因。

只是今日剛得了桃樹精,一高興就忘了。

想想明天的場面,他有點不敢想,那人總不能把他的客人都往外丢吧。

玄術餓了幾日,又找不着人,幾次三番去棗雲村那間破屋都沒見到人,心裏還惋惜了一陣子,想着要是下次再見到這人要不要直接把人帶到山上得了,省的他來回跑。

可一看到本人,看到他像只快樂的蝴蝶一樣在廚房忙碌,他那點把人困回山上的念頭就打消了。

他真有這麽可怕嗎?

都吓的不敢說話了,明明一開始還有說有笑的,怎麽見了他就不笑了。

玄術起身,像往常一樣丢下一塊金條。

臨走的時候像是想到什麽一般,掏出一塊通靈剔透的玉佩抛給池鳴道:“這玉佩你每日貼身戴着,別丢了。”

玉佩有他的一道神識烙印,不管他以後去了哪裏,他都能感受到他的方位。而且遇到危險的時候,還能救命。

這是他沒有說明的。

“哦,好”吧,池鳴慌亂地接住玉佩。

溫潤的暖意透過手心傳到大腦,他愣了愣,玉質細滑、光澤油亮、手感細膩,是一塊上好的暖玉,一看就不是一般富貴人家能擁有的。

為什麽給他一塊暖玉?

池鳴想不明白。

日進鬥金是日進鬥金了,可這投機取巧的過程食譜壓根不承認。

池鳴嘆了口氣,打住心裏某個滋長的念頭。

白夭哇得一聲哭了出來:“我的粥——”

小和尚等人走後,才心疼地撿起小木魚,仔細地擦了又擦。

砸吧着嘴巴,卻是一臉深思的表情,他似乎聽師兄們說過那人的事跡,只是有些不确定到底是不是他。

池鳴原本還想用剩下的桃花做幾個鹽漬桃花煎餅,可一想到萬一又把人吸引回來。

想了想,還是算了。

最後,就着現有的食材,他又做了幾個蔥油餅,另外煮了一鍋豬骨蔬菜粥,這才勉強安撫了自己還空蕩蕩的食府。

第二日池鳴起的比往常都早些,想着今日酒樓開張,要早些起來。

沒想到一開門,就看到了烏壓壓一片人頭。

作者有話要說:

池鹹魚本魚:其實我更想躺着,賺錢不賺錢無所謂

衆老饕:不,你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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