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桐君府
快大半月沒回家了, 家裏除了一些幹貨臘肉,腌貨,也沒有新鮮的食材。
池鳴就着現有的食材做了一鍋腌肉土豆南瓜筍絲炒飯。
肉是之前腌制的野豬肉,土豆和南瓜都是地窖裏的存貨。
他用的是古法炒飯, 米用的是新米, 只洗了一遍就倒進鍋裏用柴火焖煮。
等到米湯翻滾沸騰後就用竹籬盛出, 再把切成薄片的半透明腌肉放進鍋裏不停翻炒,等到炒出足夠多的油脂和香氣後,再放入切成大塊的土豆、南瓜和熱水泡發好的筍絲,加鹽黃酒翻炒入味後, 再複倒入米, 加的的水剛沒過米飯就停, 大火一刻鐘後轉小火慢慢焖煮成型。
越到後面火勢越要小,否則容易讓底部的土豆焦糊。
在此期間盡量不掀鍋蓋,若屢開鍋蓋,則容易導致米飯夾生不均, 香氣也會減散。
直到火候到了, 聞到濃郁飯香,才能掀鍋。
此時米粒已經顆顆分明,南瓜一戳就爛, 随意撒上一把小蔥翻炒混均,土豆南瓜筍絲炒飯就成了。
池鳴怕車夫吃的太幹,又用砂鍋熬煮了一鍋杏皮水。
杏皮水是用杏幹小火慢熬出來的, 加了枸杞和冰糖,既解渴也解膩, 和現代的酸梅湯有異曲同工之妙。
車夫看到簡單的農家炒飯的時候還有些許嫌棄, 心想這人也太小氣了些, 怎麽的也該做些肉食。
他時常混跡市井,這幾日總聽那些人八卦池宴的飯菜有多好吃,堪比神仙級的美食。
他有些嗤之以鼻,再好吃能好吃的過神仙的菜肴?
他向來不重口腹之欲,可不知怎的,連着聽那些人搖頭晃腦地說了三日,心裏多少是勾起了一些念頭。
這炒飯有什麽好吃的,他是寧願吃碗素面也不願意吃這幹巴巴的米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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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奈何趕了一日路,肚子也實在餓得磨人。
心裏暗暗嘆了口氣,原以為能吃到多麽驚豔的食物。
車夫黑着臉,有些許抗拒。
然而,一口米飯下肚,他有些困惑地盯着手裏捧着的米飯。
這真的是平平無奇的農家炒飯嗎?
他不信邪的又往嘴裏扒拉一大口。
米飯混着各種食蔬的香氣直沖腦門,顆顆分明的米粒讓他越嚼越有勁頭。
就連最常見的土豆,也散發着一股不一樣的酥香。
這哪裏是炒飯,這分明就是神仙炒飯!
車夫呼哧呼哧急切地往嘴裏扒飯,甚至都不願意咀嚼幾下就胡亂的吞了下去。
不知不覺,一大海碗米飯就下了肚。
他不由地擡頭看了眼坐在門口端着一口小碗慢吞吞吃着飯的少年。
我再吃一碗,應該不過分吧。
車夫很坦蕩地起身,動作不太熟悉的地往自己的碗裏加飯,有好幾次都把米飯撒回了鍋裏。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一勺一勺往碗裏蓋,用力的壓了又壓,最後做成一個超大的冰激淩的形狀,這才略帶遺憾地捧着碗回到座位,繼續埋頭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還沒吃上飯的白夭看着這一切,都急得想打人了。
這車夫也太不懂事了,一頓飯吃那麽多,也不怕噎着了。
“嘻嗝~”
“嘻嗝~”
“我嗝~”
車夫吃的太急,吃到一半的時候不受控制地開始打嗝。
他偷偷觑了池鳴一眼,又無語地捂着自己的嘴巴,望着還剩幾口的炒飯不知是吃還是不吃。
此刻的他真的很想用腳趾頭扣一個地洞出來,好讓他馬上躲進去。
“桌子上有杏皮水,在下次打嗝的時候咽下去,能止嗝。”
池鳴回頭,指了指桌子上的白色瓷壺。
車夫急忙給自己倒了一碗,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
一碗酸酸甜甜的杏皮水下肚,還真的不再打嗝了。嘴裏只剩下淡淡的果香。
沒想到這杏皮水也這麽好喝,不愧是會做飯的人,做的東西每一樣都好吃。
車夫眯起眼睛,又埋頭吭哧吭哧把最好幾口飯都扒拉進嘴裏。
這大概是這一個月來他吃得最飽的一次。
他有些尴尬地突然站了起來,就跟拔地而起的老樹樁一樣,半紅着臉道:“那我先告辭了,明日再來接你。”
池鳴揮了揮手表示知道了。
車夫一走,原本冷冷清清的廚房一下子湧出一堆人。
全都拿着碗去搶鍋裏的飯。
小狐貍最不熟悉流程,等他摸索着慢吞吞找了口碗去盛飯的時候,鍋裏只剩下幾口米飯了。
氣的他把裏面的米粒全都鏟到自己碗裏,一顆都不給剩下,一口鐵鍋就跟沒開炤一樣幹淨程亮。
這還不解氣,順帶地還把半壺杏皮水都藏進了自己懷裏。
“臭狐貍,你快把杏皮水交出來。”茶樹精剛找到一個小杯子,準備倒點杏皮水解渴,眨眼桌子上的東西就不見了。
“茶樹精,你說誰呢,我全身香着呢。你以為你頭頂能開朵花,就以為自己很香了啊?”
小狐貍最讨厭別人說他臭,尤其是聽到凡人說什麽狐臭,簡直是對狐貍的侮辱!
就不能換個詞說?
豬臭,熊臭不行嗎?
“我是很香啊。你鼻子堵住了,聞不到嗎?”茶樹精冷傲地哼了一聲,他可是高級茶,人人追捧的。
“呵呵,是茶裏茶氣的那種香嗎?你不是喜歡吃土嗎?後山上遍地都是。”小狐貍陰陽怪氣地道,說完還不忘偷偷望一眼坐在門口的池鳴。
“茶裏茶氣怎麽了,你想要還沒有呢!”茶樹精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沒有茶氣,他還叫茶樹精嗎?
兩人你一嘴我一嘴,鬥的不可開交。
倒是白夭和桃樹精遠遠地躲着,很快就把滿滿一大碗米飯就幹完了。
按照慣例,池鳴去祠堂上了香,又放了一些供品。
這次的香是他在桐君府買的,花了一角銀子,算是香裏面最好的。
兩個被餓了小半月的老頭等人一走,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來,還別說,明明才過了幾天,竟是硬生生的瘦了好幾斤。
他們原本想收拾收拾包袱去找那小子,沒想到他居然回來了。
原本還以為這小子半路跑了,和池家那幾個不肖子孫一樣,把他們忘在這裏,沒想到,嘿,又回來了。
再次吃上供奉的兩位先祖在心裏又默默記上一筆。
兩人這次倒也沒有上演你争我搶的戲碼,倒是吃得異常和諧。
池鳴原本還想照常睡個懶覺,再起床收拾包裹,可天不順人願,一大早柴門就被拍的震天響。
敲門的是李老頭家的小厮,看到池鳴的那一刻,就跟豬八戒看見人參果一樣,整個人都激動的抖起來了。
“太好了,池先生,你終于回來啦。”要是再不回來,他們家老爺就真的要餓死了……
“……”
我和你不熟吧,這眼底的熱淚是怎麽回事。
池鳴假裝沒看見,感情他們家老爺又想來蹭飯了。
“我們老爺終于不用餓肚子了……我這就回去告訴我們家老爺。”
小厮是抱着試一試的态度來敲門的,反正這都已經成了他每日的必修課了。
沒想到今天真的等到人了。
真的是太好了。
小厮一股腦跑回家,連着還撞到了幾個人,一邊道着歉一邊笑嘻嘻地往自家老爺院子跑。
“老爺,老爺,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正病恹恹地躺在榻上看書的李長青連眼皮都沒擡一下,兒孫們還小,還沒考取功名,更別說娶上孫媳婦了,能有什麽好消息,還大好消息。
這不是鬼扯嗎?
沒看到他最近食不下咽,已經走路都沒力氣了嗎?
“老爺,池先生回來啦!”小厮兩只手撐着大腿,呼哧呼哧地喘着氣,就差把舌頭吐出來了 。
“什麽!此話當真?”李長青手中的書也掉到了地上,激動得一下子坐了起來。
好小子,一聲不吭就玩消失,害他苦等這麽多日。
說來也怪他,誰讓他嘴巴刁鑽。
真真是印證一句話:除卻巫山不是雲。
吃了那小子做的飯菜,他這挑食的毛病是越發嚴重了。
原本想着再過幾日就啓程回京了,畢竟再過月餘就過年了,家裏那邊已經連着發了幾分家書催他回去。
這麽一看,倒真是個好消息。
李長青撸了撸胡子,這會書也看不下了哪裏還坐得住,急忙喊道:“快,找見衣服給我,我要去看看。”
“那個你,記得把地窖裏藏着的那些好東西全都送到小池那去。”
“所有嗎?”小厮張大了嘴巴,心裏小算盤噼裏啪啦響,好多錢吶……
“這不是廢話嗎?那些東西放着也是浪費,不能把好的食材交到好廚子手裏,那是對食物的亵渎!”
李長青擡腳就往外走。
這會腿也不酸了,腰也不疼了,人也精神了,就連走起路也帶風了。
池鳴看着去而複返的小厮,以及身後站着的李長青和擡着一筐筐食材的人,眉腳抽了抽。
“小池,這是老朽這幾日讓人收羅的山珍海味,你看着辦。”李長青也不客氣,熟門熟路地往裏面走。
等到看到桌子上打包的東西時,臉一下子拉長了,就跟突然被人塞了一顆老蒜頭一樣,臉上的神色就挺一言難盡的。
“小池啊,你這是還要走啊?”李長青有些氣短,一想到又吃不上美味可口的飯菜,這心就堵得慌,兩個字:難受。
“恩,我在桐君府開了一家酒樓,今天還要趕回去的。”池鳴也不打算隐瞞。
“開酒樓啊……,開酒樓好啊!”開酒樓不就天天能吃上可口的飯菜?
李長青暗暗松了好大一口氣,只要不是玩消失,他都能接受。
他已經想好了,以後一天三頓,不五頓都在酒樓吃。
沒事,私房錢他還是有的,他們家那口子知道他的毛病,巴不得他多吃點呢。
“小池兄弟啊,你怎麽想到去桐君府開酒樓?要不幹脆去京城開一家酒樓吧,我名下有很多鋪子,你看中那家跟我說,都可以半價租給你。”
免費是不可能免費的,畢竟那是他夫人的私産。李長青心裏暗暗籌劃着,這要是開在京城,何愁天天吃不上一口熱乎可口的飯菜。
可這要是在桐君府,那真是鞭長莫及,望梅止渴的份了。
“我暫時還沒有去京城的打算。”
一想到京城裏的那些人,池鳴打心底的厭惡回去。
如果可以,他想和那些過往的人永久地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
車夫吐掉嘴裏的狗尾巴草:我想天天蹭飯,不給錢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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