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人非人（八）

喬安順勢向天臺的位置上望去，通向天臺的鐵門是關上的，隐隐看去，像是一張巨大的鬼臉，散着詭異的慘綠色。

她甚至在那片綠中看到了些細碎的冰花。

一般說來，怨氣是無形的，但是當怨氣積聚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會變成有形的，能通過各種方式直觀地呈現出來。

就像是意念，可以讓東西爆裂，而怨氣卻可以改變氣流、氣場，從而出現一些非自然，無法用科學解釋的事情，就比如，一片綠意的春色中，那鐵門上凍結出的冰花。

感覺到北霖和彭尹的目光齊齊地看向自己，喬安不停地揉搓着胳膊，還在奇怪，他們怎麽就不會覺得冷呢？

“看我做什麽？我一個弱女子，力氣還沒你們大，你們總不至于要讓我去撞開鐵門吧？”

北霖卻不回她，只是說道：“不管你看到什麽，都是幻覺，如果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就在心裏默念我的名字。”

喬安還沒明白這話的意思，只感覺身子一輕，卻是北霖直接抓住了她的後衣領，把她拎了起來，對着鐵門的方向扔了過去！

“你大爺啊……”

想象中的臉部撞擊鐵門的痛感卻并未出現，一直到踉跄了幾步，落地之後，喬安才發現，她竟然像是穿過漩渦，直接穿過了鐵門？

可是透過那道“虛幻的鐵門”，喬安卻看不到北霖和彭尹。

她還在納悶，彭尹說他進不來，但是她卻輕而易舉地就被北霖給扔了進來的時候，赫然發現，這根本就不是天臺！

準确的說，這不是一個一般的，裸露在外，沒有屋頂覆蓋的天臺，而是一個住家，而她現在就站在通向客廳的玄關處。

“嗚嗚……”

細微的嗚咽聲從裏面隐約傳了出來，像是被人捂住了嘴巴之後發出的。

客廳裏的吊燈一閃一閃的，散着昏暗幽靜的光，像是來自死神的、無聲的一種召喚。

喬安看着滿是狼藉，小偷光臨過似的屋子，處處散發的危險氣息讓她清楚，她現在應該轉身離開，可是，莫名的，她就是控制不住她自己的腳，一步一步的，朝着那個試圖呼救的聲音走了過去。

卧室的門大開着，一個全裸的女人躺在地上，雙手被皮帶緊緊勒住，拴在了床腿上，也許是栓的太緊，而女人又掙紮的太厲害，血跡順着皮帶流淌，蔓延到了地上，刺目如紅毯。

而女人的嘴巴裏，被塞進去了一個成人拳頭大小的仙人球，有些球刺，甚至已經穿透了她的嘴唇，突兀地立着，細微，卻猙獰。

一個半裸的男人在她身上，輕輕地撫摸着她編成了辮子，盤成一個花苞的黑發，聲音低沉而陰森：“說愛我！說你愛我！”

邊說，男人邊用尖銳的、所能觸摸到的一切插入女人的下體，狠狠刺戳，像是一個求愛而不得的魔鬼！野獸！

喬安看着那血流成河，血肉模糊，驚恐地捂住了嘴巴，臉上一片冰涼。

女人從最初的掙紮，到抽搐，直至，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地盯着喬安。

有血，順着她眼角的位置流下，像是垂挂在天邊的殘陽，把一切光明，漸漸吞噬。

“咣當”，無風，一個手工相框卻掉落在了地上。

相片上，一個女人正在插畫，迎着光，她的笑容那麽安靜，美好，就如同她手中的百合。

可是現在，她卻在喬安面前，凄慘凋零！

而那個施暴的男人，對着喬安，緩緩擡頭，略顯稚嫩的臉上，卻滿是淫邪、淡漠的笑，這是壓根就不該出現在人類臉上的表情！

滿腔的悲憫、驚怒在這一刻瞬間被點燃，生平第一次，喬安心裏有了種想要殺人的沖動，這種禽獸，絕不該再活在這個世界上，他就該去下地獄！

完全失去了理智的喬安直接對着男人撲了過去，只是，還沒沖動他面前，一聲疾呼驟然在她耳邊響起：“喬安！停下！”

與此同時，喬安像是被什麽東西迎頭狠打了下，瞬間僵在了原地。

冷風呼嘯，向她衣服裏狠狠灌去，喬安下意識地瑟縮了下脖子，這才發現，此時此刻，她竟然站在了樓頂天臺的邊緣處，而下面就是光影般迅速疾馳的車輛。

如果她一個站不穩，身子向旁邊歪斜了下，立刻就會成為車輪下的肉餅。

在她裏面的一邊是護欄，但因為年久失修的緣故，護欄都鏽裂了。

她不知道她是怎麽爬到這天臺邊緣處的，她只看到，在她腳前兩步遠的地方，趙坤雙手抓着鐵杆，身子吊在天臺外，鐵杆不時地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以至于他不敢太用力地借力爬上來，生怕把鐵杆給扯斷了。

而此時，喬安只要上前一步，狠狠地踩向趙坤的手，或者是，直接把他抓着的鐵杆踹斷，黃婧也許就能瞑目了。

像是洞悉了她的想法，北霖立刻說道：“喬安，下來，上面太危險。”

喬安轉頭，看着站在天臺中間的北霖和彭尹，幻境中的房子已經不見了，天臺還是那個空曠的能長草的天臺，但是幻境中的血腥、殺戮，在喬安腦子裏卻一直揮之不去，攪動的她心口發狂、生恨！

她不能原諒這個人渣、蛀蟲，生為人的本性，讓她也無法放過這個可以聲張正義的機會！

眼見她試圖擡腳上前，北霖冷冰冰的聲音再次響起：“如果你現在殺了他，那你和他又有什麽區別？”

趙坤這渣有資格和她相比？

喬安不怒反笑：“霖大隊長，你們明明知道他就是兇手，卻不能将他繩之以法，任由他逍遙法外，這是無能！打着所謂規矩、律法的旗號，去阻止別人報仇，這才是最大的失職！好壞不分，善惡不辨，你真是該回爐重造了！”

說着，喬安已經對北霖伸出了雙手：“又要抓我回去是吧？那我索性就坐實了你的即将污蔑好了。”

之前他用李偉的死污蔑她，誰知道以後會不會再用現在的這一幕威脅她，與其這樣，她不如成全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