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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年輕的公爵站起身,揮揮手,示意護衛隊放開自己的仆人。

“尼爾先生,很抱歉驚動了您。”

他轉向一旁的稅務官,語氣和緩,舉止彬彬有禮,給了稅務官足夠的尊重,衆目睽睽之下,公爵不得包庇,但尼爾先生顯然被氣的不輕。

他朝公爵颔首,提出建議:“您的身邊應該有更加優秀的仆人。”

公爵回答:“他的勇氣和機敏确實少見。”

尼爾擰起了眉頭,看向安迪的目光輕蔑而嚴厲,但沒有再次質疑,而是說:“我尊重您的選擇,即使不是最合适的。”

公爵沉默了一會,假裝沒有聽出弦外之音,他繃着臉,冰冷的詢問:“安迪,告訴我,你為什麽要去探望一個死囚。”

半跪在地的少年慢慢擡頭,他的臉孔透着健康的血色,麥色的皮膚像一塊油滑的布料。

他看起來是個會歌唱豐收的農家小夥,那雙曬得發黑的眼睛裏游弋着不确定的因素。

朝氣蓬勃,卻又格外堅忍。

但那顆低下的頭顱,顯得如此順從,如此刺眼,奧斯丁微微蹙眉。

“英格瑪·沃爾索是我的朋友。”

“胡說。”尼爾斥責道:“你是公爵的仆從,怎麽會有一個死刑犯的朋友,他是陰溝裏最邪惡肮髒的臭蟲!”

“尼爾!”公爵提高聲音:“讓他說完。”

安迪于是站起了身,他一寸不錯,看着面前嚴肅高貴的少年,慢慢繃緊了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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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安迪在思考時慣常的表情,也常常意味着下一秒會張開嘴吐出犀利的譏諷。

公爵在這方面吃了不少苦頭,可是一旦離開了安迪的領域,和他有了距離,就會發現少年對于貴族并非一味的嘲諷打擊,他也會在必要時彎腰,露出柔順的神色。

他不是一塊鋼鐵。

或許只是一個奴顏婢膝,善于谄媚的小人。

奧斯丁這樣想,于是有了幾分輕蔑,所以他并沒有給安迪任何特殊的待遇。

從來沒有跨越階層的友誼,弱者總是情不自禁的攀附權貴,奧斯丁可以原諒德維特,卻對于安迪的順從耿耿于懷。

安迪說:“公爵大人,我只是一個小角色,從來不懂入不入流,時不時髦,和您的身份相比,我低微到塵埃裏,您聽說過落入泥土的珍珠,洗幹淨後重新綻放光華,但一顆泥丸是洗不幹淨的。”

“可是我們這樣的泥丸卻往往有着自知之明,不會垂涎得不到的寶物,如果真的有愛神制造了這樣的情侶,他也一定是瞎了眼。”

“公爵大人,一位貴族的明珠指控我的朋友英格瑪,綁架了她,并牽連到了整個雜耍團,在遇到您之前,我和妹妹在這裏工作,我知道英格瑪是一個多麽謹小慎微的人,我相信這項指控是完全無稽的。”

尼爾勃然大怒:“你是在斥責紅騎士會的判決不公嗎?你難道以為我們會随便把人送上絞刑架嗎?你用何種身份來質疑一位公正的騎士?”

這位先生發怒的可怕樣子連戰士都會吓一跳。

安迪臉頰的肌肉動了動,他辯解道:“公平和正義,從來都是争取得來的,我相信我的朋友英格瑪,正如您相信紅騎士會的公正無私。”

“公爵大人,我們應該把這個出言不遜的小子關進監獄。”

公爵沉默了一會,對跪在地上的安迪說道:“你應該遵守莊園裏的規矩,如果尼爾告訴了你,有什麽事是你得不到允許的,你理應尊重他,那麽現在我要責罰你,親手把你送到監獄裏去。”

尼爾吃了一驚:“大人,監獄是充滿污穢的地方。”

“正因為如此,我才需要親自監督,施予懲罰的人不應回避罪惡,正如執行死刑的人要親手拿起刀劍。”公爵說完,命令護衛隊松開安迪。

“在前面引路。”

“是的,大人。”

另一邊的紅松堡。

德維特也接到了霍爾莊園傳回的消息,他吓得面白如紙,丢下信,驚慌的找到了正在處理公務的薩伯。

紅松堡的管家是個十分清瘦的高個青年,沉穩,溫柔,他在某個大霧的清晨來到紅松堡,接替老管家的位置,德維特是他見到的第一位主人。

馬蹄踢踢踏踏,青年戴着一頂小禮帽,從馬車上走下來,手裏提着一個老皮箱,看上去正派又紳士。

“您好,德維特少爺。”

德維特驚慌地跑走了,盡管內心十分欣喜,對待管家,或者城堡裏的其他仆從,他總是畏首畏尾,不敢親近。

這其實不難理解,初來乍到,身份地位又十分尴尬的小男孩,總是不容易得到別人的善意。

紅松堡的仆人盡力忽略他,表哥有很多事要學習,前任的老管家古板又嚴謹,偶爾冰冷的注視,也讓德維特覺得自己是一個會偷東西小偷。

但從薩伯最初來到莊園,就對德維特十分友好。

書房。

薩伯摘下眼鏡,英俊迷人的臉孔露出了微笑:“我的先生,發生了什麽事,您不應該在我工作的時間貿然闖進來。”

德維特臉色虛白,惶惶不安:“你不知道嗎?所有的消息都會先傳遞給你,他回來了!他回來了!你不是告訴我他死了嗎?我們該怎麽辦?表哥發現我做的事,一定會活活打死我的,他雖然表明和善,但我确定他和毒蛇一樣狠毒,他一定會打死我的。”

薩伯慢條斯理:“您做了什麽事嗎?”

德維特睜大眼,踉跄着走到薩伯面前,拽着他的領子,神色崩潰又惡毒:“你說過會幫我的,你不要想表哥回來,就可以撇清幹系,都是你教我的,說不定連那些意外都是你安排的,我是無辜的人,我只是被你蠱惑了而已!”

薩伯冷冷的看着德維特,目光幽冷的不同尋常,他緩緩勾起嘴角:“您還是一如既往的膽小,德維特少爺,難道您的野心只有這麽一點嗎?您難道不是紅松堡合法的繼承人嗎?為什麽要如此害怕。”

薩伯抓住德維特幹瘦的手臂,輕聲安撫:“既然奧斯丁大人可以人間蒸發一次,為什麽就不會有第二次了呢?您可以壓下傭兵的勒索信,為什麽不可以再次狠下心争取自己的權利呢?”

“一個人也許可以大難不死,但神允諾凡人的生命絕不可以被殺死兩次,德維特少爺,為什麽要如此害怕,這是您的機會來了。”

“您無法破解小銀壺的秘密,為什麽不幹脆的問問奧斯丁公爵,那筆財富到底被藏在了哪裏?這裏的一切可都是您的啊。”

德維特發着抖,目光卻一點點灼熱起來,他虛弱的好像一條被風浪卷上岸的魚,可那副神情卻好像張開嘴的豺狼。

他太不确定了,可又不忍望着財富和權利從手裏溜走,他看着薩伯,身體顫抖,目光游移:“可是……可是……”

薩伯輕輕握住德維特的手,捏了捏:“您要相信自己,德維特少爺,比起奧斯丁公爵的天真,您才是最适合住在紅松堡的人,弱肉強食,适者生存,從來沒有什麽不對。”

德維特顫抖着嘴唇,腦門上冒出了汗,他抽出手,往後退縮:“我不應該,薩伯,他已經回來了,我沒有機會了。”

薩伯驚訝道:“您難道不把我當成是您的朋友嗎?我會幫助您的。”

他再次捉住德維特的手,低聲安撫道:“我已經有了辦法,您只需要按照我說的去做就可以了。”

德維特情不自禁靠近薩伯:“什麽辦法?”

薩伯微笑着說:“奧斯丁公爵是個重感情的人,我猜他即使知道了您做的事,也不會狠心責怪你,德維特少爺,您首先要争取他的原諒,等他信任您,也就走進了牢籠。”

他把德維特的手放在唇邊吻了一下:“我保證您會有足夠的時間拷問出那筆財寶的下落。”

德維特呼吸急促,他抓着薩伯的手,狂熱又驚喜:“可以嗎?這樣可行嗎?”

薩伯露出迷人的微笑,回答他:“當然可以,而這也是您的權利,現在,請快快換上衣服,去向公爵請罪吧,請您誠懇一些,我想這難不倒您。”

監獄。

公爵平生第一次走進莊園的石砌的高樓,守衛層層通報,打開了吊門,并在公爵會經過的路上鋪灑了新鮮花瓣。

他走在安迪前,守衛引領着公爵來到監獄的入口,大門打開後,一股無法言喻的腥臊之氣鋪面而來,奧斯丁瞬間黑下臉,遲遲踏不出第一步。

守衛早有預料:“大人,不如我們把犯人帶出來吧,您大可以在空地上審問他。”

奧斯丁皺着眉,估摸了自己的承受能力,點了點頭。

安迪走到他身邊,請求道:“希望您能應允我和守衛一起,我很想見到我的朋友。”

奧斯丁揮揮手:“去吧。”

少年和守衛推開大門,舉着火把進入了黝黑的監獄,侍女們布置好舒服的場地,抛灑鮮花祛除惡臭,奧斯丁坐在涼棚下和尼爾聊天。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在您失蹤的第三天,大人。”

“那位小姐是誰?”

“大人,紅騎士會為了保護受害者的名譽,沒有公布任何信息,但如果您十分想知道,我也可以告訴您。”

“不必了,我不想知道。”奧斯丁說:“您可以和我談談這樁綁架案的具體經過嗎?”

尼爾布滿褶皺的臉上出現了顯而易見的厭惡和不解:“當然,我的大人,但是這這樁案件的經過和所有的綁架案一樣乏善可陳,為了不讓您感到無聊,我長話短說,這個男人認為自己沒有綁架,他唯一的罪惡就是與同性相愛。”

奧斯丁疑惑道:“同性相愛?”

尼爾說:“是的,這個男人認為自己是一個女人,并且用女人的身份愛上了另一個女人,他拒絕承認自己綁架,所以才會被紅騎士會判處絞刑。”

奧斯丁瞠目結舌,難以置信。

就在此時,鐵鏈摩擦的聲音嘩啦啦的響起來,由遠及近,守衛舉着火把走在前面,踏出了黑黝黝的監獄。

他的個子已經算高大,但他身後衣衫褴褛,渾身惡臭的男人還要比他高大一倍,他從黑暗中走出,佝偻陰冷的樣子如同一只惡鬼。

安迪走在他的身邊,雙手幫他提着鐵鏈。

“公爵大人,犯人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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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更的第一天

不管我如何拯救,文章的風格還是偏了,啊,小天使們!我現在嗦發都有一股神棍傳教的味道(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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