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二惡(2)
公司沒什麽事情,我就準備去一趟蘇州了,正好公司在蘇州也開展了項目,過去一趟也算是為公司辦事。
小朱本想替我訂票,我搖晃了一下手機,她忍不住笑了一聲:“老板,你這樣下去我會失業的。”
我選的日期很近,第二天就随便收拾了一下就上了去往蘇州的火車,車廂裏幾乎沒有人,我躺在座位上就開始小歇,車開動的時候,我看了眼車窗玻璃,即将離開這座城市的感覺讓我有些輕松,至少暫時不會遇到不想見到的人。
三個小時,從十點出發,下午一點到達,酒店已經安排人在等着了,高鐵上的時光是難得的閑暇,一個小女孩看起來沒多大,搖搖晃晃地舉着手裏的糖往我這邊走過來,在我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撲到了我的懷裏,軟軟道:“哥哥,給哥哥糖。”
糖果紙是透明的,帶着粉色的條紋,是蜜桃味的水果糖。
“妞妞,怎麽回事啊?”帶着孩子的奶奶探出頭來,連忙喊着小女孩:“怎麽往哥哥身上撞,快道歉。”
小女孩還太小了,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只是舉着自己的糖果。
“對不起啊,我剛剛睡了一下,沒看住她。”老太太嘆了口氣,招了招手:“妞妞過來,來奶奶這裏。”
我這才注意到老人家腿腳似乎不便,而不等我說話,車廂的推門響起,一個老人家走了過來,先是愣了一下,而後連忙上前道歉:“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沒有。”我看着小女孩還在舉着的手,小聲道:“哥哥不要你的糖。”
“給糖,哥哥開心。”小女孩說道。
以前常聽人說小孩子是最能察覺一個人的心情,之前我是不相信的,現在莫名有點相信了,笑了一聲後在身上摩挲了一下,我出門在外基本不帶吃的,最後就找到了一個随身攜帶的紅包,出門在外,以防止遇到熟人之類,身上基本是都會帶一兩個紅包備用。
我其實以前不招小孩喜歡的,小孩都有點怕我,但這個小女孩很喜歡我,我能感覺得到,大概是因為我看上去真的不開心吧,她執着的要把糖塞進我的手裏,最後我拗不過她,只能接受了這個水蜜桃味的水果糖。
車廂裏只剩下我和這家人了,聊了一下,老人家說她是帶着孫女去找兒媳婦的,兒媳婦在常州打工,車票是兒媳婦買的。
也是和他們的聊天裏,我知道他們老家翻修了,小女孩也要上學了,需要來常州這邊,老人家的腿本來可以治療的,但是他們想把錢省下來給小孩上學。
老人家的兒媳婦是一個清潔工,每天起早貪黑,非常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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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想,還是問了一句:“您的兒子呢?”其實後來,我是很後悔問這句話的,因為老人家說,她的兒子犧牲了。
為了救人犧牲的,別人冬泳落水了,她的兒子二話不說就去救人,結果人救上來了,但是她的兒子沒有力氣,再也沒有從水裏爬上來,這次出遠門去常州,是去把孫女送給兒媳婦,也是把兒子的骨灰接回家。
兩個老人家在農村裏忙碌了一輩子,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第一次出遠門竟然是這樣,車票是被救的那家人買的,最好的座位,但是老人家坐着難受,眼淚不斷地往下掉。
常州在蘇州之前,他們比我先到站,也許這一別就永遠不會再見面了,我悄悄将兩個紅包塞得滿滿的,放進了小女孩的懷裏,告訴她:“這是個魔法,但是這麽魔法要在下車後告訴爺爺奶奶才會生效,所以現在要保密。”
一向活潑的小女孩抱着懷裏的魔法,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十分乖巧。
我什麽也做不了,能做的只有這些了。
他們在常州下車了,車廂裏又只剩下了我一個人,高鐵啓動的時候,我透過玻璃窗看到了小女孩沖我揮揮手,她的那顆糖放在我的口袋裏,魔法換魔法,我也有了一個水蜜桃味的魔法。
“蘇州站到了,請要下車的旅客帶好行李。”高鐵上的提示音響起,我看了眼時間,而後拿着我的包就下了車,因為疫情期間,高鐵站也比較嚴格,掃了健康碼和行程碼之後才出了站,找到了接我的人去了酒店,提供了核酸48小時陰性證明之後,成功的入住了酒店。
因為我也算是常客了,選擇的房間位置很好,剛到酒店不久,小朱就打來了電話:“老板,您那邊吃住還習慣嗎?”
“我又不是第一次來蘇州。”我已經收拾了行禮,醫院給我帶了小型急救包,可以自己處理一下傷口,掀起衣角,咬住它之後解開了纏在腰上的繃帶,這一路颠簸,傷口也有點滲血,紗布沾着血黏在了傷口處,每次處理之前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把好不容易愈合的傷口再次崩裂,卻不想這個時候外面忽然有人敲門了。
我:……
“等會。”我說了一聲,外面沒了動靜,我只得放下衣服走到門邊,打開門原以為會看到服務員,卻不想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陸橋。
陸橋笑了一聲:“看到我很奇怪嗎,怎麽是這副表情?”
我的确覺得奇怪,我是怎麽也沒想到他竟然會出現在蘇州,下意識問了句:“你在蘇州有業務?”
“如果這個業務是指你的話。”陸橋琢磨了兩下:“那我應該有。”
“……”對于他這副樣子,這幾天我大概看習慣了,搖了搖頭就走回了房間,陸橋也跟着進來了,他道:“你不好奇我怎麽知道你住在這個房間的嗎?”
“酒店前臺不會洩密,小朱也不會。”我自己走到沙發上,坐下身後再次撩起衣服,露出了猙獰的傷口,自己給自己上藥,一邊随口道:“酒店套房就在這一層,有人上來了,只要你願意注意一下,就能看得到。”
“哈哈哈哈,因為我想要看到你,所以再難我都能找到辦法看到你。”陸橋湊近了我,我幾乎能聞到他身上的煙味,但他卻說:“左總,你要戒煙了,身上沾了不少煙味。”
雖然不太道德,但我差不多理解他為什麽這麽多年都沒有對象了,這些話也不知道從哪個百度百科找到的。
陸橋住的房間就在我對面,一開門就能看到,他道:“你那邊是湖景,我這邊是山景,不信你來看看。”
“沒興趣。”舟車勞頓之後,我是一點點興趣都沒有,用棉簽沾了藥往傷口上塗抹,疼的我一頓龇牙咧嘴,他倒是想要上手幫我,但我覺得我還是更相信自己,等上完藥之後,整個人都累的虛脫了。
後背的衣服有些潮濕,黏在了身上,靠在沙發上是難得的惬意,這酒店最有特色的就是行政酒廊,不過我現在處于戒酒狀态,喝不了,但不妨礙陸橋去喝。
下午的時候嘗了點網上推薦的甜品,實話實話,有些膩了,不符合我的胃口,八百年不吃一次蛋糕的我,第一次就被勸退了。
晚上出去的時候,我沒告訴陸橋,來的時候就是想要一個人走走,帶個人算怎麽一回事,但我忽略了這狗皮膏藥的粘度,他搜尋我的蹤跡比巡邏犬還快兩分。
“去觀前街啊?”陸橋笑了一聲:“我帶你去去其他地方?”
“沒興趣。”我先去觀前街裏面的一個小店,他家的鹵豬蹄和雞爪很好吃,上次來吃的時候,還是和江一航一起……
我停下了腳步,看了眼通往觀前街的路,扭頭往旁邊走,陸橋似乎也沒想到我忽然轉變方向,問道:“怎麽了?不去觀前街了?”
“走吧。”我靠着垃圾桶旁邊的燈杆,點了根煙夾在了手裏,想了很久後才說:“去你說的那個地方。”
我是個沒什麽享樂精神的人,從小待得環境也比常人艱苦很多,長大後就算有了錢,其實除了在江一航身上花了那麽多,我自己是無所謂的。
我能想到的享樂場所無非就是酒吧。
“行啊,這不就對了嗎?”陸橋一把搭在了我肩膀上,這人應該是喝的有點多,我聞到他的酒味,隐隐也有點饞了。
“我帶你去個好地方。”他笑着說,路燈之下,我看着他的臉,輕輕将煙噴在了他的臉側,湊近了他啞聲道:“好。”
“左齊。”我聽到他叫我的名字,但沒聽清他下一句說的是什麽。
我想過他可能帶我去一些刺激場所,但我沒想到,他帶我來的地方也太刺激了。
居然是他奶奶家。
我也是才知道原來他爺爺奶奶是蘇州人,家裏是個小庭院,布置的非常雅致,老人家看到我們來了,明顯十分高興,桌子上還擺放着筆墨紙硯,雕刻了一般的石雕放在一旁。
“奶奶,弄點小米粥吧,他胃不好。”陸橋回到這裏後,渾身放松了很多:“我也想喝小米粥了,我喝了酒。”
“你這孩子……”陸奶奶笑着輕輕拍了拍陸橋,對我笑着道:“我給你們炖小米粥,等會啊,先吃點軟軟的藕粉糕墊墊肚子。”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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