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美人魚（七）

“我沒有用香水。”頓了頓，希寧還是覺得應該澄清一下。他實在不明白，這個家夥到底在想些什麽，怎麽會聯想到了香水，難道他身上真得很香？

希寧忍不住輕輕嗅了嗅，鼻腔裏頓時溢滿了數種混合在一起的濃重酒味，把其它的味道全都遮蓋住，更別說什麽香味。他靜默了片刻，開始反思自己竟然會相信蔣振聲的信口開河。他早應該習慣的。

看到希寧又露出那種無語又嫌棄的表情，蔣振聲就忍不住想笑：“行，沒用就沒用，就是真灑了香水我也不會笑話你。”

他一臉“我都懂”地撞了下希寧的肩膀，導致希寧的身體輕微晃動了一下。

希寧沒有再看他，明智地決定保持沉默。

走在前方的厲軒本不想聽，奈何那個蔣振聲嘀嘀咕咕的，竊竊私語聲一直往他耳朵裏鑽。他忍不住微微側頭，餘光隐晦地打量後面兩人。

希家幼子什麽時候和蔣家這個不靠譜的老三攪在了一起？之前從未聽說，他有些疑惑。難道希家要和蔣家合作，或是聯姻？目光又在希寧身上多停留了幾秒，他才皺着眉收回視線，看向迎過來的家中傭人。

“大少爺，給兩位客人的房間已經整理好了，更換的衣物也已經放在了房間衣櫃中。”女傭恭敬說道。

厲軒停下腳步，回頭看向蔣振聲和希寧，再次為剛剛發生的事情道歉：“抱歉今天讓你們受了這場無妄之災，過幾日我再做東，到時候請兩位務必賞光。”

希寧對此并無所謂。說到底，這事并不是厲軒指使。和劇情主角接觸有助于收到更多的任務，但也容易發生今天這樣的意外，他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不過今天蔣振聲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希寧沒有權力替他接受，就擡眼看向他。

蔣振聲眨眨眼，沒有第一時間接收到希寧眼神中的信號。他随即想到了背景設定裏希家和蔣家的關系，猜測希寧大概是想自己答應吧。或許還看在厲軒長得帥的份上？剛剛在門口可不就看愣神了。

自己也沒比厲軒差到哪裏去吧。蔣振聲略有些泛酸地聳肩：“行啊，那我就等着厲大少的安排了。”

反正以蘇小魚對厲軒的花癡，估計就算他不接受邀請，到時候那家夥也會想着法地拽着他聯系厲軒。早點讓這倆湊成一對，他也能像上個世界一樣，早點完成任務，脫離苦海。

眼看着希寧已經踏進一間客房，蔣振聲自然地跟在了後面。希寧轉身要關門才看到他，只能無言地和他對視。

“看我幹嘛，進去換衣服呀。”蔣振聲的語氣十分理所應當，仿佛他們兩個就該進同一個房間，“你身上沒沾什麽，換身衣服就行了，我得洗個澡，黏糊糊的，真別扭。不過你要是愛幹淨想洗澡就你先，反正我洗澡快得很。”

這下子連厲軒都聽不下去了，沉聲表示：“沒有關系，家裏客房夠用。”

希寧沒有等蔣振聲回話，因為他預感這人的回複大概率會令自己更加無語，率先點點頭，嗯了聲就關上了房門。

他的這個新朋友就是太講究，還想跟他多聊幾句呢。蔣振聲直搖頭，單手插兜去了隔壁客房。

客房內，希寧拉開衣櫃，就聞到了一股幽幽的香氣。

這香味十分清淡，若有似無到讓他差點以為是蔣振聲總提起香水，導致他也産生了錯覺。

他猜測是房間內放置了空氣清新劑，便沒有太過在意，解開外套扣子，準備換上衣櫃裏挂着的同款外衣。厲家已經在這麽短的時間，找到了相同的款式，連品牌都沒有弄錯。

剛把換下來的衣服放在洗衣簍裏，希寧忽然感到身體內湧起一陣熱流，皮膚也逐漸開始升溫，并伴随着陣陣的撕扯感。

這詭異的狀況讓他不禁停下動作，剛蹙起眉，他的雙腿也出現了灼燒感，讓他忍不住扶着衣櫃才穩住了身體。

他恍然想起這個世界的設定，自己在這個世界是人魚，腿部的異狀應該是即将變化成人魚的征兆。

可他并不是初次分化的稚嫩小人魚，早已經進入穩定期，怎麽會在自己沒有主動意識的情況下開始分化？

可是沒等他思考多久，情況似乎還有更加惡化的跡象，希寧只覺得腿部越發灼熱難受，皮膚的撕扯感也達到了疼痛的地步，大腦傳遞出想要立刻泡在水中的信號。

這大概是人魚的本能。他深呼吸幾下，忍着皮膚和腿部的灼痛，一步一步慢慢來到浴室。

客房的浴室為了節約空間，單人浴缸直接設在了淋浴下面，可以沖澡，堵住浴缸的出水口就能夠泡澡。

希寧沒有多做考慮，直接跨進浴缸，嘩的一聲擰開了花灑。來不及脫去衣服，他仰起頭，閉着眼睛，任由涼水直接澆在身上。打濕了他淡金色的頭發，露出白皙光潔的額頭。

涼水逐漸沒過他的雙腳，清涼的感覺直沁入心脾，身上火燒一般的灼熱終于有所緩解，但體內那股熱流仍如岩漿般四處亂竄。希寧皺着眉頭，緩緩向後靠坐在浴缸中。

但是很快，希寧就發現了不對勁，他的腿部在沒有他的自主意識的情況下，自行變成了魚尾。他睜開眼睛，定定地注視着那熟悉的淺金色魚尾巴，和魚尾旁碎裂的布片。那是他的褲子，現在已經被巨大魚尾撐壞，成了一堆破布。

希寧揉了揉有些酸脹的額頭，就要控制魚尾恢複原狀，卻發現魚尾仿佛有了自主意識，根本不理會他的指揮。想到來之前看過的人魚相關的資料，他的心裏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他的身體此前一直很健康，此刻種種的異常絕不會是巧合：他怕是中了某種專門針對人魚的藥物，這種藥物會使得人魚無法維持穩定的狀态，并且不确定後續還有沒有其它副作用。

閉着眼睛在心裏把今晚接觸到的事物快速回顧了一遍，希寧很快從中找出了最可疑的兩個目标：那名侍者送來的酒水，和剛剛客房內聞到的奇異幽香。

正是弄髒了衣服，他才會離開宴會來到房間，

至于幕後的黑手，不做他想，希寧可以斷定是那個穿書者厲辰所為。

穿書者都是些極不安分的人，他有預料，厲辰會和林傳書一樣，使用一些不入流的手段。但他實在沒想到，今天才第一次見面厲辰就迫不及待地出手。是他大意了。

厲辰處心積慮讓自己變成人魚形态，不知有什麽企圖，希寧正暗自揣度着，忽然睜開雙眼，暗金色的眼眸裏滿是警惕。

浴室外傳來一陣的輕微響動，還有刻意放輕的腳步聲，在水流聲的遮掩下幾不可聞。但希寧的雙耳意外的靈敏，仍然捕捉到了那細微的聲音。

客房門是鎖着的，誰能在這個時候進入房間？

希寧坐直了身體，目光直視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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