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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1)

[就是你們想的那樣,他最後沒了,但是在窒息而亡的前面一刻,還在記挂着舒舒被鄒家欺負。]

[可是不對啊,他既然去找舒舒,舒舒看見他犯哮喘,肯定會救他,而不會眼睜睜地看着他人沒了。]

[那如果舒舒不在他旁邊,而在他旁邊的是另外一個人呢?]

[什麽意思?在他身邊是另外一個人?是另外一個人沒救他嗎?]

[是誰?當時在他身邊的人是誰?為什麽不救他,眼睜睜地看着他死。]

[毛骨悚然,細思極恐!]

最先發出那個彈幕的人,卻一下子安靜了下去。

[我不敢說,怕被有些粉絲噴三代,如果你們不相信,就去重刷一遍這個劇情,看我是不是說謊了。劇情雖然沒有直接提,但是能觀察出來細節的,當時是有人在家的。]

這話再次引起一片安靜。

[我有個不好的猜測!]

[我也是!不要是我想的那樣!]

[好了,不問兇手了,問個最現實的。]

[姜平安最後是幾歲沒的嗎?]

[十八,十八歲的前三天。]

[……心疼,也太年輕了啊。]

[是的,姜平安是劇裏面唯一一個稱為短命天才的人。

有人評價說,若是姜平安在,鄒家大哥鄒陽算什麽天才?小妹鄒美,那也不過是個戲子登頂,徒有其表。至于那個國外回來的鄒家老三,就更不用提了。

反正對于姜平安來說,他活着,他一個人就足夠碾壓整個鄒家年青一代,是鄒家所有人的噩夢,是舒舒最為強有力的依靠,更會是在物理方面為組織做出貢獻的一方大佬。]

彈幕一下子安靜下來,他們都知道,可是姜平安沒了。

一切都沒有了。

姜舒蘭本來放松的臉色,在看完小鐵蛋兒頭頂上的彈幕時。

瞬間繃緊了,臉色唰的一下子變得雪白,她怎麽也沒想到,小鐵蛋兒竟然活不過十八歲!

這個結果,姜舒蘭是不能接受的,她從小帶着小鐵蛋兒長大,把他當着半個孩子來看待了。

可是,他竟然年紀輕輕就沒了,甚至還沒長大成年。

姜舒蘭不知道小鐵蛋兒最後去鄒家找他,為什麽會發病,又什麽會當場沒了。

又是誰眼睜睜地看着小鐵蛋兒窒息而亡?

不行!

她不能接受這個結果,她要救小鐵蛋兒!

在姜舒蘭陷入沉思的時候,周中鋒握着了她冰涼到顫抖的手。

姜舒蘭怔怔地擡眼看他。

周中鋒朝着她安撫地拍了拍,便轉頭看向姜父,思忖道,“小鐵蛋兒這孩子,确定是得的哮喘嗎?”

姜父不明白,周中鋒這會問這個問題是什麽意思。

他跟着點了點頭,“是。”

周中鋒思慮再三,終究是說出口了,“我知道一個地方,對治療哮喘有很好效果。”

“哪裏?”

姜父驚訝道,其他的姜家人也跟着驚喜道。

聞訊而來的姜四哥,更是紅了眼眶。

姜舒蘭更是欣喜地看着他。

“海島!”

面對大家疑惑和期待的眼神,周中鋒聲音不急不緩。

“我戰友的老母親有很嚴重的哮喘,但是自從老母親跟着一起去海島生活後,那哮喘就再也沒發作了。”

頓了頓,他補充,“不止是一個人這樣,據我所知,有好幾個人都是這樣。”

所以,島上甚至有一段時間迷信,大家争着搶着升職位,就想升職了以後。

有了随軍家屬的名額,把家裏的病人家屬接過來。

只是,就周中鋒觀察,在海島生活就只有哮喘這個病,是效果最好的。

起碼別的沒聽說哪個上島了就不發作了。

後來部隊裏面的政委還狠狠地整頓了下部隊紀律,這才把這一股接親屬潮給摁了下去。

這——大家先是欣喜,接着又迅速冷靜下來。

去海島意味着,小鐵蛋兒會跟着舒蘭一起去。

可是,小鐵蛋兒的爺爺奶奶在,父親也在,大伯二伯三伯,親爹都在。

萬萬沒有去跟着老姑嫁出去的道理。

姜家人都面面相觑,都将心裏的喜意都摁下去,下意識地去看姜父和姜舒蘭。

他們兩個人才有直接決定作用。

其實,姜舒蘭更多的卻是懵,哮喘去了南方海島就會好嗎?

她從來沒有聽過這個觀念啊!

倒是,姜父在屋內走動,立馬從櫃子裏面翻出來了一本破舊發黃的書,不停地掐着指頭喃喃道:

“我們北方的哮喘以風與寒為主,南方的哮喘以濕與熱為主,也就是說。

當北方的風寒遇到南方的熱,會自動消失,同理而言南方的濕熱,遇到北方的風寒,自然也就會消失,這是平衡,陰陽平衡。”

姜父像是恍然大悟,一直繞在胸口不解的難題,一下子像是解開了一樣。

他一捶胸口,帶着幾分豁然。

而彈幕此刻卻是一陣卧槽。

[卧槽,這就是中醫的牛皮嗎?]

[聽一句就能舉一反三,我好像知道為啥每年冬天,北方的老頭老太太喜歡往南方跑了!]

[我也是,我有個姨奶奶是哈市本地人,常年不離藥,但是一來我們南方,藥就直接停了。

我還好奇來着,我從小在南方長大,也沒見到這地方這麽厲害啊。為啥他們一來,哮喘不發了,肺心病也沒反應了,現在有點明白了。]

[所以,對于北方人來說,南方海島這一片區域,是天然的退休養老院,極為适合養病更适合生活。]

姜舒蘭在看完彈幕,在聯系到姜父之前說的話,似乎一下子開竅了一樣。

姜父何嘗不是呢,困擾多年的難題是解決了,但是現在新的難題又出現了。

他知道,小鐵蛋兒跟着舒蘭一起去海島生活好,這利于他養病,但是——

舒蘭和中鋒才結婚啊!

這是新婚小夫妻,讓舒蘭帶個孩子嫁過去算什麽啊?

這不是白白拖累他閨女嗎?

姜父陷入沉思的時候,姜舒蘭看了一眼周中鋒,周中鋒朝着她肯定的點了點頭。

他既然點出了海島适合哮喘病人生活,那他就已經做好承擔,把小鐵蛋兒一起帶到海島的後果了。

這是一個成年人最基本的素質要求。

有了周中鋒的支持,姜舒蘭接下來開口的話也順利了許多,“爹,我想把小鐵蛋兒帶到海島去!”

她語氣有幾分忐忑,怕爹娘不答應。

在得知小鐵蛋最後的命運時,姜舒蘭頭頂就像是被上了一個緊箍咒一樣,

時時刻刻提醒着她,小鐵蛋兒可能活不過十八歲。

就算是沒有鄒家人,她沒嫁給鄒躍華。

但是她不能否認的一個事實是,小鐵蛋兒的身上的哮喘病,一直會在。

也許是十八歲,也許是十六歲,也許是在未來的某一天。

哮喘會是小鐵蛋兒頭上的一柄即将掉落的劍。

沒人知道,那一柄劍什麽時候會掉下來。更別說劇情裏面,小鐵蛋兒出息了以後,是在替她出頭的路上沒了。

于情于理,她都做不到置之不理。

姜舒蘭這話一說。

整個堂屋都安靜了下來。

借助輪椅過來的姜四哥,先是擔憂地看了一眼炕上的小鐵蛋兒,見他呼吸平穩,想也沒想到地拒絕了。

“不行!”

“小鐵蛋兒不能跟你們走。”

他知道爹娘為難,正是因為知道,他才不能讓爹娘來做這個抉擇,那就他做好了。

當父母的哪裏能不心疼孩子呢。

姜四哥也心疼小鐵蛋兒,但是正是因為心疼,卻更不能拖累小妹,他已經拖累小妹四年了。

不能在讓小鐵蛋兒去毀了小妹的生活。

姜舒蘭,“四哥!”

姜四哥堅決地搖頭。

場面一時之間僵持了下去。

倒是,周中鋒突然開口,“我提個建議,你們看可以嗎?”

大家瞬間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在周中鋒身上。

周中鋒語氣不疾不徐。

“你們最擔心的無非是兩點,第一小鐵蛋兒跟着舒蘭,會拖累我和舒蘭。這一點在我看來是不存在的,部隊是個大家庭,不少人都資助的有烈士的孩子,包括我,對于我來說,資助外面的孩子是資助,養小鐵蛋兒也是養,這個沒區別。”

“妹夫,這不一樣。”姜四哥反駁。

“四哥,在我看來是一樣的,我資助的其中一個烈士孩子,他爺爺奶奶也在,母親也在。”

只是父親沒了,但是這不影響他的資助。

“而且——”

周中鋒看了一眼姜舒蘭,“我會經常出任務,一出去就是十天半個月,甚至更久,家裏可能就舒蘭一個人,她一個人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有個孩子陪她也挺好的,這樣我放心一些。”

這話,讓姜四哥沉默了,姜父有些心動,但是他還有顧慮,并沒有直接答應下來。

“第二點,是鐵蛋兒這個孩子有哮喘病,既然在東省這邊無法根治,便去海島嘗試一下,如果說去海島了孩子再次複發了,那我們再次送他回來也是一樣。”

不得不說,周中鋒的口才很好,有理有據,根本讓人無法反駁。

他甚至都說了,如果去小鐵蛋兒去海島生活,不會對哮喘有任何幫助的話,那就直接把孩子送回來。

這一條,簡直是說到了姜家人的心坎裏面。

于是,之前一直在猶豫的姜父,終于做了決定,拍板,“成,就按照中鋒說的,先把孩子帶去,如果效果不好,在把孩子送回來。”接着,他話鋒一轉,“不過中鋒,一碼歸一碼,小鐵蛋兒跟着你們,我有一個條件。”

這也是女婿先開的這個口,不然姜父是不會答應的。

周中鋒點頭,聲音清冷,“您說。”

“這件事你要先知會一聲長輩,你們家長輩同意了,我這才能讓小鐵蛋兒跟着你們。”

不能讓閨女為了小鐵蛋兒,夾在丈夫親人之間為難。

姜父需要把一切後果都考慮進去。

這——

周中鋒沉默片刻,“父母那邊我暫時聯系不上,但是爺爺奶奶我會告知的。”

頓了頓,補充一句,“他們大概率會同意,因為他們知道我資助的有烈士的孩子。同時,我爺爺奶奶資助的也有烈士家小孩兒和貧苦人家的小孩兒。”

這幾乎是周家的家風了。

更別說,小鐵蛋兒還是舒蘭的血親,那是自己人。

就沖這點,姜父也不得不佩服周家人的心胸,是真開闊。

這個吃不飽穿不暖的年代,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去資助旁人的。

有了這話後,姜父才把剩下的條件說出來,“小鐵蛋兒跟着你們可以。”

姜父看了一眼姜舒蘭,“但是小鐵蛋兒的生活費,是我們姜家出。”

“照顧孩子,不能讓你們吃虧,孩子一個月生活費是十塊,照顧費是十塊,也就是一個月是二十塊。”

這是最高的标準了,二十塊錢幾乎是一個成年人的生活費了,甚至還花不完。

但是,姜父想的是孩子跟着舒蘭,已經是拖累閨女了,那經濟上就多補助一些。

反正他這個老骨頭,還做得動,大不了到時候多跑幾個公社看病就是了,錢嘛。

掙一掙,省着點,總會是有的。

這話。

讓周中鋒下意識地皺眉,自家親人算錢,倒是生分了。

他資助旁人都沒計較這個。

姜父懂他的意思,正是懂才不能讓他一直吃虧。

“中鋒,這個條件你若是答應,我便讓孩子跟着你們走,若是不答應,孩子就在家,我在重新想辦法。”

周中鋒沒想到,姜父竟然這般倔。

他和姜舒蘭對視了一眼,姜舒蘭微不可微的點了點頭。

她爹的脾氣她知道,古板清正了一輩子,不肯占別人半分便宜。

就連這個他幫助的掃座廁所的大爺,對方給了他兩個金條。

後面這些年,他都是悄悄地無償去定期給大爺看病檢查身體。

還偷偷地給過幾次糧,那大爺才能夠在最艱難的日子熬下來。

你讓姜父這種人去占便宜,還是去占閨女便宜。

這輩子都是別想的。

若不是迫不得已,這種條件姜父都不會答應下來。

見姜舒蘭給了招呼,周中鋒這才道,“爹,成的,這個條件我們答應。”

姜父嗳了一聲,滿臉的褶皺子都跟着放松了幾分。

只是,他看了一眼沉默寡言的四兒子,笑容淡了幾分,朝着周中鋒拜托道,“那鐵蛋兒這孩子,就拜托你和舒蘭了。”

之所以,把周中鋒放在前面,正是因為周中鋒是女婿,而舒蘭是自己家人。

周中鋒颔首,“親人之間,不講這些。”

見到雙方談妥,姜舒蘭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她之前在看到彈幕後,便揪心起來,那孩子最後是為了自己沒的。

她怎麽能不牽挂呢?

這下好了,小鐵蛋兒的暫時去處定了,她也能夠松一口氣,給她時間準備。

她總能避免以後不好的事情發生。

更何況,小鐵蛋兒是個天才,比鄒陽鄒美更厲害的天才,她怎麽能不好好培養呢?

見所有事情都敲定了,旁邊的姜四哥想開口,但是沒有說話的餘地,他知道這是對小鐵蛋兒最好的結果。

但是,心裏也仍然難受,他雖然殘廢,但是從來沒和孩子分開過。

看到姜四哥,姜舒蘭臉也繃緊了幾分,“四哥,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小鐵蛋兒的。”

姜父開口,“不用管他,他還沒拎清,哪個對小鐵蛋兒好,等他想清楚就好了。”頓了頓,“老四,小鐵蛋兒今晚上跟你歇息。”

“大家都散了吧!”

等姜舒蘭和周中鋒他們離開後。

姜父推着姜四哥,把他推到炕沿旁邊,“老四,你是不是覺得爹沒有尊重你的意見,就直接做決定了?”

姜四哥低頭看輪椅腳踏,抿着唇不說話。

“老四啊,你知道你最大的缺點是什麽嗎?”

姜四哥擡頭。

姜父嘆了口氣。

“那便是優柔寡斷,為了買罐頭,你糾結了一天選擇和你三哥換日子,再到後面你出事後,你媳婦淑芬沒有直接說不要你和孩子,她是有問過你的,問你要不要繼續過下去!”

“你怎麽說的?你思考了一晚上,說自己已經是個廢人,不能再連累淑芬了,淑芬這才被氣得當場收拾包袱回了娘家,你好好想想,淑芬之前有這個想法嗎?她是看到你這般優柔寡斷地放棄自己,淑芬才覺得看不到希望,她縱然有錯,但是你呢?你給過人家希望嗎?哪怕是一個堅定的話也行。”

“老四,你這性子再不改改,你難不成想讓鐵蛋兒也随了你的性子嗎?舒蘭和中鋒明天早上就要離開,你覺得你還有時間考慮嗎?”

很多事情,其實并沒有那麽糟糕,一個優柔寡斷的性子,生生地拖累了所有。

姜四哥渾身一震,猛地擡頭,看向姜父。

姜父知道這話有些重,他擡手拍了拍他肩膀,“老四,你好好想想,不要在逃避了,天底下沒了腿的人多的是,難道他們都要像你這樣龜縮在那方寸的屋內嗎?”

“之前,舒蘭和孩子都幫着你,以後沒了舒蘭和孩子,你才要真正的立起來。”

“你要明白,舒蘭和中鋒帶走孩子,是在救你兒子的命,你可以感激他們,報答他們,唯一不能怨他們搶走兒子。”

“爹,我怎麽會怨舒蘭和妹夫,我感激都來不及。”他就是覺得太給妹妹添麻煩了。

“不怨就行,打明兒地起,你就開始琢磨怎麽給你兒子掙生活費,什麽時候琢磨到了,什麽時候來找我。”

重病下猛藥,大夫不止是要醫人,還要醫心。

話落,姜父不再看兒子是什麽反應,便拉開木門栓,跟着出去了。

徒留,姜四哥一個人坐在炕沿旁邊,發呆了許久。

半晌後,他擡手摸了摸小鐵蛋兒的紅彤彤的臉頰,低聲道,“是爸爸對不起你。”

小鐵蛋兒從來都不是他的拖累,他才是。

父親說得對,他不能這般優柔寡斷下去了,就算是為了給孩子掙生活費,他也該立起來了。

隔壁。

因為小鐵蛋兒也要跟着離去。

姜家人安安靜靜的,有人在替小鐵蛋兒收拾東西,有人在替舒蘭收拾東西。

反倒是,明天要出發的姜舒蘭閑了下來,她拉着周中鋒,去了她自己單獨的小屋內,一關門。

她不好意思地用手背碰了下周中鋒的手,觸之滾燙,讓她下意識地把手縮了回去。

姜舒蘭低聲說,“謝謝你呀,周中鋒。”

她沒想到,對方會主動提出要給将小鐵蛋兒接到海島去。

而且,還這般幫忙勸說她的家人。

周中鋒這一舉動,已經不止是讓姜舒蘭感動了,她說不上來的感覺。

只覺得這男人的肩膀寬得像是一座山,能夠擔起她所有的困難和煩惱。

他是真的好好呀!

屋子本來就小,周中鋒進來的時候低着頭,又因為屋裏建了一個炕,顯得屋內空間狹窄。

兩人也挨得極近,姜舒蘭有這般眼睛亮晶晶,用着手背去觸碰他手的樣子。

周中鋒只覺得心頭軟成了一灘水,竟忍不住跟着也碰了下姜舒蘭的手背,沒牽,就那樣一觸即離。

他聲音克制道,“舒蘭,我們是夫妻,是需要榮辱與共,是需要共同承擔。”

“這是我該做的。”

他話鋒一轉,“我沒跟你說過,我之前在部隊的時候也資助過兩個孩子,其中一個孩子我是從兩歲,一直資助到七歲。”

“另外一個是從五歲開始的,剛資助了兩年,他們都是沒了父親,但是卻有其他親人。”

“這個我跟你要提前交代清楚。”頓了頓,他又繼續道,“更何況,鐵蛋兒這孩子跟我也算是有緣分,你看當初從我們婚車上下來,跟我一起去接親,你說是不是緣分?”

現在想想,似乎一切都是天注定一樣。

姜家那麽多孩子,偏偏小鐵蛋兒那孩子上了婚車,還黏着他讓他抱着。

跟他約定,等他先娶姜舒蘭,等鐵蛋兒長大後,在把老姑還給他。

說真的,周中鋒現在想起來,都有些不可思議,因為他向來沒有孩子緣。

之前資助的兩個孩子,見了他跟見了貓一樣,就只會喊叔叔,他大點聲,都能把倆孩子吓哭。

倒是小鐵蛋兒不怕他不說,還跟他約定,吆五喝六的。

要不,怎麽說這是緣分呢?

姜舒蘭忍不住抿着唇笑了,她悄悄地擡手握了下周中鋒,“我曉得,反正你就是很好。”

是真的心腸好,不是所有人都能夠去資助別人的。

是個好人,卻不是爛好人。

從周中鋒能拿出三轉一響就看得出來,他若是是個爛好人,身上便沒有一分錢的。

說明他這個人是不止是心腸好,還相當的知進退,懂規則。

在規則之類,在自己承受範圍內去幫助別人。

姜舒蘭這一握,哪裏了得?

兩人因為相親開始,一直都是相敬如賓的态度。

這柔軟纖細的小手一握,屋內的溫度頓時升高。

周中鋒緊緊捏着姜舒蘭的手,啞着嗓音,剛要說些什麽,外面傳來一陣咳嗽聲。

姜家就這麽大,一牆之隔,說小話啊,咳嗽啊,那是整個屋子都能聽見的。

周中鋒心頭一緊,下意識地把手松開了。

姜舒蘭擡頭紅着臉笑他。

“還笑。”周中鋒有惱,這一次他不給姜舒蘭逃脫的機會,就緊緊地牽着她的手,聲音嘶啞,“舒蘭,我們早點去海島。”

去屬于他們自己的家。

大手裹着小手,是那種從來都不一樣感覺。

滾燙,幹燥,強健,有力。

姜舒蘭心跳如擂鼓,她紅着臉低頭,蚊子一樣嗯了一聲。

得到回應的周中鋒,冷硬的面龐,也不由得柔軟了片刻。

這一晚上,姜家人幾乎都在為姜舒蘭和周中鋒明天離開,做最後的準備。

姜父在為孫子小鐵蛋兒的生活費發愁。

他先是朝着三個兒子借了一些,攏共借了一百六,離一年的生活費還差一截呢。

接着,姜父又打着手電筒出了門,直奔磨盤大隊大隊長家去說明了來意,

姜父是大夫,為人人緣好,也硬氣。

這麽多年是第一次開口借錢,生産隊隊長二話沒說。

給拿了五十。

錢還是不夠啊!

姜父又跑了一家會計家,又借了三十,這算是将将湊夠了兩百四。

這算是徹底湊夠了鐵蛋兒一年的生活費,姜父這才松了一口氣回家。

讓姜母把那只老山參找出來,他摸了摸品相極好的老山參,摸了好幾遍,眼一閉,壓低了嗓音。

“将這根老山參,裝到舒蘭吃食裏面,用油紙包着,等她上路了就是發現也晚了。”

閨女的脾性他知道,直接給肯定是不要,裝衣服裏面又怕閨女多心找出來,就裝食物裏面剛剛好。

要明兒的早上才準備,她怎麽着也想不到,父母會把這門貴重的老山參放在手邊的食物裏面。

姜母欲言又止,想到閨女,又想到小鐵蛋兒,她咬咬牙,“嗳,我曉得,明兒的一早我裝到那袋油炸撒子裏面,油炸撒子占地多,又是和油紙包一個眼色,不容易分清。”

姜父嗯了一聲,細細的一遍遍的盤算,“你看看,該裝的東西都裝了嗎?”

姜母一點點數,她點頭,“就差老山參了,明兒早我親自來裝。”

姜父想到堂屋擺着的三轉一響,“你問舒蘭要個地址,你就說想她去看她……”

頓了頓,他思忖,“他們前腳走,後腳咱們便把這東西,一起寄到島上去。”

不說別的,有了這些備着,舒蘭自己成家也方便不是?

姜母從一開始也沒打算留,她當即就應了下來。

這一晚上就在老兩口各種琢磨盤算中過去了,總覺得還差一點,差一點,總想給閨女多帶一些,給小鐵蛋兒多帶一些。

這不,一宿沒睡,早上四點的時候,天還沒亮,雞剛打了一遍鳴。

姜母便悄摸摸地從炕上披着大棉襖子,哈欠連天的去了廚房,她去的時候,蔣秀珍已經開始燒火了。

“老大媳婦,這麽早啊?”

比她還早。

蔣秀珍刺啦一聲,劃開火柴将引火的麥稭點燃,塞到竈膛裏面,吹了一口氣把火柴吹滅了。

這才道,“睡不着,不如早點起來。”

舒蘭也算是她一手帶大的,這姑娘出遠門了,哪裏舍得呢?

姜母嗳了一聲,心裏也不是滋味起來,她麻利的将五鬥櫃裏面昨兒的包好的餃子,從簸箕上撿了起來。

先是在鍋裏面倒上水,把陶甕裏面年前用草木灰腌的,沒舍得吃完的鹹雞蛋,一口氣掏出來将近二十個。

一下子全部放了進去,看着水沒平後,又再次架上蒸壁。

把一百多個餃子也跟着擺在蒸壁上,蓋上了竹鍋蓋。

姜母有些憂心,“也不知道,這夠不夠。”

說是路上要将近四十多個小時呢。

蔣秀珍架了一把硬柴,看着竈膛裏面的火燃的噼裏啪啦作響,這才擡頭道,“夠的,娘,您忘記了,還有七八個白面餅子,油炸撒子,沾豆包,炸魚幹,一瓶子大醬,更別說還有幾個凍梨,就是個豬,也能喂飽的!”

這吃食實在是豐厚。

足足把家裏的老底都掏出來了。

要她說,當父母的就是這樣,什麽時候都擔心孩子在外面吃不飽。

姜母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壓低嗓音道,“我和你爹,打算将老山參給舒蘭帶上。”

這事,她也就只敢跟大兒媳婦說,大兒媳婦豁達。

蔣秀珍一愣,想到小鐵蛋兒那時不時發病,她點頭,“是給鐵蛋兒帶的吧?”

姜母也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蔣秀珍嘆了口氣,“娘,死物在金貴,哪裏比得上人呢?鐵蛋兒才四歲以後還長,他又跟着舒蘭,咱們寧願多做點,也不能少做了,讓妹夫覺得我們老姜家占他便宜。”

這話說的姜母心裏暖和啊!

“娘知道,你向來懂事。”姜母起鍋,用筷子紮了一下蒸餃,繼續又蓋上鍋蓋,道,“秀珍,你放心,爹娘都看在眼裏,以後不會薄待了你。”

蔣秀珍擺手,繼續燒火。

周中鋒多年的習慣,早起鍛煉,他跑步回來,剛好聽到這話,他從門外看向廚房內。

廚房不大,煤油燈被風吹的拉長了影子。

姜母頭發工整的梳在腦後,背影有些佝偻,胖胖的身體圍着鍋臺,時不時拿着勺子嘗下鹹淡。

明明是在平常不過的動作,在周中鋒眼裏卻分外溫馨。

這是,周中鋒從來沒有經歷過的東西。

他父母一心奔赴事業,在生下他後沒多久,便離開了首都奔赴大西北。這一走就是多年。

他打小兒跟着爺爺奶奶生活,早些年奶奶也是這樣做飯的。

只是等他在大點,奶奶年歲已高,去了退休幹所,他便習慣了一個人獨立的生活。

周中等已經很多年沒有經歷過這種對于普通人來說,平常不過的家事。

對他來說,卻是遙不可及,彌足珍貴。

周中鋒不知道在門檻處看了多久。

還是姜母轉身的時候注意到了,她眯着眼睛,打量片刻,根據個子猜人,“是中鋒啊,進來呀?”

周中鋒神色稍緩,他滿頭大汗,越發顯得英姿勃發,信步而入,一邊用井水洗臉,一邊說,“娘,不用這般忙活,火車上賣的也有吃食。”

“那太貴啦,不如咱們自己帶劃算。”姜母順手拿出腌大醬的陶甕,“我就給你們裝了一瓶豆大醬,你能吃辣嗎?若是能吃辣,我在給你裝一瓶腌的朝天椒。”

舒蘭吃不辣,所以她一開始就沒裝。

也沒機會問中鋒,這不剛好機會來了。

周中鋒用洗臉毛巾擦幹淨水,他點頭,“我吃辣的。”

尤其是執行任務的時候,人沒了精神,就來一顆紅辣椒,立馬就來了精神。

姜母喜笑顏開,“那這個我也給你裝一瓶。”

丈母娘對女婿好,不為別的,就希望女婿能對她閨女好些。

姜母也不例外,她裝辣椒醬的時候,又看着廚房窗戶上挂的兩串紅彤彤的紅辣椒。

“你能吃辣,幹辣椒要不要?這種特別辣。”

周中鋒搖頭,因為拿的東西太多了。

就差把老姜家的房子給搬走了。

姜母多聰明的人啊!

立馬把窗戶上挂着的紅辣椒一起取了一大串下來,從上往下捋,一口氣全部包了起來,塞到周中鋒背着的那個大袋子裏面。

加上之前的兩個蛇皮袋子,這是第三個了。

都快裝不下了。

周中鋒微微擰眉,“娘,可不能在裝了,在裝我和舒蘭拿不下。”

本來,他和舒蘭還在百貨大樓買了一些日用品。

再加上姜家準備的,他懷疑三袋子都收不攏。

姜母嗳了一聲,“那我不裝了,你去堂屋坐着,把舒蘭喊起來,我瞧着時間吃個早飯,你們就該出發了。”

周中鋒點頭。

等他一走,姜母就把立櫃裏面裝的老山參給一起塞到包裹裏面。

瞧着動作極為麻利。

等姜舒蘭醒來的時候,她才發現,她是全家最後一個!

家裏人都起來了,連昨兒的發哮喘的小鐵蛋兒都醒了,小臉紅撲撲的,眼睛亮晶晶的,直勾勾地盯着姜舒蘭,“老姑!”

姜舒蘭被撞了個倒仰。

恰好被周中鋒扶着了腰,“怎麽了這是?”

姜舒蘭問。

小鐵蛋兒聲音洪亮,“老姑,他們說我要和你一去走?”

姜舒蘭這才想起來,把所有人都通知了,就忘記通知小鐵蛋兒了。

她不由得道,“是呀,老姑還忘記問了,你願意不願意跟老姑一起走?”

小鐵蛋兒小雞啄米一樣點頭,“願意!”

姜舒蘭摸了摸他頭,“你就是不願意,今兒的我也要把你打包走!”

話落,她就去了廚房。

小鐵蛋兒一看她走了,蹬蹬蹬跑到周中鋒面前,小手攪着衣角,低聲喊道,“姑父,我很能幹活的,我會洗碗,還會養雞,還會抓蟲子,我吃的也不多,你放心,我肯定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他也不知道跟誰學的,舉手對天發誓,“要是、要是我給你添麻煩了,我自己走,你不用趕我,我自己走!”

小鐵蛋兒這話哪裏是四歲孩子能說出來的啊!

就是十歲的孩子也說不出來。

這話,饒是心腸向來冷硬的周中鋒都不由得心軟了片刻。

擡手捏了捏他的臉,“你個小孩子,天天想這麽多做什麽,就是你什麽都不做,姑父也會養你的。”

他戰友的孩子都養了,還養不起舒蘭的親侄兒子嗎?

這話,讓小鐵蛋兒輕輕松了一口氣,“姑父,你确定不會因為我,讨厭我老姑嗎?”

誰說小孩子不懂事的?

他們心裏什麽都明白。

小鐵蛋兒一直都知道自己是拖油瓶,還是個生病的拖油瓶。

如果,如果姑父因為他不喜歡老姑了,那他就不去了,就待姜家好了。

“當然不會。”

周中鋒低聲道,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孩子十分沒有安全感。

“來,我們拉鈎,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好!”

姜舒蘭過來的時候,就敲着這一大一小在拉鈎,她心裏也跟着軟和片刻,“周中鋒,你別慣着他!”

她怎麽覺得,周中鋒比她還慣孩子,“你們在說什麽秘密呢?”

不等周中鋒回答,小鐵蛋兒叉着腰,“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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