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許程珏好像離開了,他是離開了嗎?我不知道,我昏昏沉沉的腦袋沉入地底,又進入夢境了——

這次我看到一個深藍色的卧室,許程珏赤身裸/體地躺在正中央的大床上,而嚴杉正對着我,他的頭發比高中大學時更長,女人一樣的大波浪卷垂在肩膀,他低着頭,整張臉仿佛隐沒在一汪黑瀑布中。我仔細地來回打量他——鼻子多了一顆帶鑽的鼻釘,臉比從前瘦削,面頰的肉完全癟下去,和它一起癟下去的還有從前那副陰郁情态和女氣,他坐在床尾,看起來游刃有餘。

很快我注意到他手上拿了條粉紅色的裙子,帶安全褲的那種,嚴杉拿剪子把中間的安全褲剪開,轉身扔在一絲/不挂的許程珏身上,垂眼瞥了他一眼,命令道:“穿上。”

許程珏爬起來,顫巍巍地拿起這片粉紅布料,無措地看向嚴杉:“換一個,行嗎?”

“不行。”

別開玩笑了,我把兩只前蹄子搭靠在嚴杉卧室裏的衣櫃上,為許程珏的不識擡舉心痛,穿個裙子而已,你們村的畜生天天裸奔,有兩塊布不錯了。

總之許程珏一個被包養的沒有讨價還價的餘地,屈辱地套上那件裙子,大張着腿,等那位長得像女人的金主臨幸他。

我既心痛又生出不可告人的痛快,津津有味地觀察人類同性戀怎麽做/愛。

人類果然是人類,不像畜生交配,公的蹬上母的,一根煙的功夫就結束。人類花招多,懂得犒勞自己,比如眼前這位男不男女不女的嚴杉,就是懂得犒勞自己的典範。他沒有直接把生/殖/器塞進去,而是抓着許程珏兩條腿,突然鑽進他裙底。

許程珏驚叫了一聲,想推拒的手在空中打了個彎也沒推下去,他拿人手短,不敢。

我盯着嚴杉,他的腦袋全隐沒在許程珏的裙子下,粉紅的裙擺顫抖着在他後脖頸摩擦,還帶着幾根線頭的裙邊來來回回切割他的後脖頸,裙子裏面不斷傳來一陣陣黏膩的水聲,我看着看着,感到心癢難耐。

許程珏的表情既痛苦又歡愉,手指擰巴成盤根錯節的樹根紮在嚴杉肩膀上,嚴杉不知道在他裙子裏做什麽,過了十來分鐘,許程珏猛地繃直身體,繃得幾乎痙攣,繃到極致後,脊背像軟尺一樣卷起來,大片大片空氣從他胸腔擠壓出來又吸進去,許程珏像條被抛上岸的魚,空張着嘴巴,艱難地呼吸。我看着他,看他牙齒把下嘴唇咬出血,看他身體痙攣直到腳尖,他腳趾繃着,在空氣中跟随身體的節奏一抽一抽,最後倏然靜止,啪地一聲落回床上。

嚴杉帶着一臉濃稠的白色液體從他裙子裏出來,毫不嫌棄地從床頭櫃抽出張紙巾擦臉,殘餘的一丁點被他抹在手指上放進嘴裏嘗了一口。他性致來了,掰開許程珏的兩條腿,把半瓶潤滑劑全擠進去,擴張了沒幾下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己那根東西插進去。

這實在是副詭異至極的畫面,雖然我堅定地認為許程珏是我老婆,但如果他和同類做/愛,也該是肏別人的那個。可他此時居然趴在一個長發男人身下,被他的陰/莖插得一颠一颠,甚至還讨主人歡心似地發出幾聲不倫不類的呻吟。他的金主似乎非常吃這套,猛地加快速度,把他頂得整個人要飛起來一樣。

我觀摩了一場完整的人類性/愛,驚訝于它的神奇——包養關系中的兩個人竟然如同要溺死般摟抱在一起,汗水和黏糊的精/液從一個人身上跳躍到另一個人身上,像前兩天的暴雨一樣沖刷着兩個人,而我像個跳梁小醜,被一道無形的膜徹底隔絕在他們的世界之外。

這樣的錯覺只維持了不到幾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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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杉看起來想和許程珏更親熱些,湊過去想親他。許程珏任他親,眼睛半阖,兩道眼睑的縫隙間沒有一丁點光透出來,像攤融化的雪水一般化在床上。

我看着這樣的許程珏再也開不出玩笑了。

我小時候見過許程珏嗎?好像有,那時我太小了,只有模糊的碎片記憶——他穿着藍校服,外面裹着厚厚的羽絨服,在雪地奔跑,意氣風發。遠處層層山巒起伏在暴雪中,環成一個只有純白的獨立星球,許程珏奔跑的身影很快被暴風雪沖刷成碎片,我看着他的碎片散在漫天飛雪中,天真地以為他是暴雪般的人。可他現在竟然化成水,化在別人床上,匍匐在男人的生/殖/器下讨生活。

我對他的屈服産生一種無能為力的恨,即使這是夢。

夢境漸漸被初升的太陽撕裂,我緩緩睜開眼睛,一顆鼻釘出現在我視野中央。但我的眼睛被上一次許程珏不知輕重的發瘋作弄成半瞎,只能勉強看到一顆透着光的鑽石鼻釘,以及環繞它周圍的黑色瀑布。

馬廄外一陣陣嘈雜的背景音傳來:“小許?小許?”

“喪事花不了多少錢的,比醫院吊着可省多咯。”

馬廄裏,嚴杉摸摸我額前的鬃毛說:“村長不在了,以後許程珏就是我一個人的了。”

我把眼睛重新閉上,為愚蠢的嚴杉生出一股荒誕感——傻/逼,村長不在了,許程珏再也不需要你和你的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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