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選擋箭牌

第二十五章 選擋箭牌

賈政回首看着鬧哄哄的丫鬟們扶着暈倒的王夫人，冷着臉，吩咐人把她扶到床上。請了大夫來施診，賈政在外間等着，聽說王夫人醒了，看都不看便擡腿要走，豈料倆丫鬟突然跑到她跟前跪下了。

賈政無奈之下，進去瞧了眼王夫人。卻見王夫人孱弱的掙脫丫鬟的勸阻，欲下地向他賠錯。賈政見她如此可憐，嘆口氣，坐下來，握住她的手阻止她繼續鬧下去。

“老爺，”王夫人虛弱的喚一聲，委屈的留下淚水來，她主動依偎在賈政的懷裏，“咱們做了這麽多年夫妻，你還不了解我麽，我幹的那件事兒不是為了這個家好，薛外甥的事兒我真不知到，妹妹來求我的時候死活不說緣由，就說事兒不大。我就這麽個妹妹，自然信她的，沒多想。我……我以後斷不會這樣了，讓老爺丢了面子是我最最不想做的事兒。”

賈政怒氣消退之後，聽進了王夫人的解釋，也算是認同了。看來薛家人都不簡單，以後要防着些才是，榮府在京城是何等地位，可不能被薛家拉了後腿。賈政一邊一本正經的教訓王夫人要注意薛家；一邊警告她善待趙姨娘，切不可再像以前那般對她呼來喚去。

王夫人聽自己的丈夫替小妾說話，心裏堵得慌，卻只能忍着，還要裝着一副和善的受教的表情。終于熬到丈夫離開了，王夫人氣得癱在榻上緩氣兒。今兒個她是沒什麽力氣應承什麽，暫且歇息一晚。

次日早上，王夫人伺候賈母用早飯後，便趕早兒去找薛姨媽。薛姨媽剛起床的時候便聽說了王夫人房裏昨晚出事兒了，賈政沒教訓賈環那厮，反将王夫人說了一頓。她心知此事必有蹊跷，飯都沒心思吃，便将兒子薛蟠叫到眼前厲聲問責。

“你昨日說的話當真屬實？沒忽悠我？我怎麽聽衙門的人說你是當街猥亵——唉，這種事兒說出來我都覺得丢臉！”

“兒子說的句句屬實！”薛蟠覺得十分委屈，正要和薛姨媽分辨，就聽見王夫人來了。

王夫人一進門見薛蟠更加沒有好臉色，她叫薛姨媽進了裏屋，将賈政所述的經過詳細說與了薛姨媽。王夫人随即便走了，沒搭理沖她笑的薛蟠。薛蟠預料事情不對，沒敢進裏屋。等了一會子，卻見薛姨媽紅着眼沖出來。薛姨媽二話不爽，伸手打了薛蟠兩巴掌。

“逆子！”

“媽，你怎麽打大哥？”寶釵進門見着這光景，吓得掩嘴。

“你哥幹的好事兒，人家好心替他求情擔責任，便随口說是他不小心将茶潑到你大哥身上。你大哥倒好，為了自己這張臉，為了叫咱們娘倆少說他一句，竟編謊忽悠我們。這回可好了，咱們在榮府跟前丢大臉了。”薛姨媽氣道。

薛蟠捂着臉委屈：“我說的是真的。”

“哥，都什麽時候了，你和媽認個錯！”薛寶釵一邊訓斥薛蟠一邊安慰母親。

薛蟠委屈的幹跺腳，心裏恨透了那個賈環。難不得他昨日不怕自己告狀，原來他早弄好了套子叫自己鑽。真真的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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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受了寶釵又一通責罵，沒法子了，只好低頭服軟認錯。

“哼，你自己也認了，還說我冤枉你！”薛姨媽氣得胸口高低起伏，喘不上氣。

薛蟠恨得咬牙，只得低頭受着，他長這麽大頭次受這麽大的委屈。

“這榮府我是沒臉再呆下去了，寶釵，你命人盡快收拾東西。我這就去跟老太太告辭。”薛姨媽說罷便起身走了，寶釵也覺得此事确實丢人，賈家留他們倒好，不留可不好這麽低份兒的住下去。只是寶玉、黛玉那邊可惜了，她才和她們處好了，如今就要走。寶釵埋怨的瞪薛蟠，都怪她這個不争氣的哥哥，就會惹事兒。

薛蟠瞅着妹妹的神情，更加委屈了，這家裏頭的人都讨厭他。薛蟠氣得跑出去，拿了銀子出去逍遙，所幸不回來。寶釵攔不住他，只好換身衣服去賈母處找母親。

薛姨媽說了些告別的話，卻被賈母留住了。賈母并不知情，近來她好容易找個一起打牌的，不想松手，再說薛寶釵和寶玉、姊妹們處的都不錯，留下也好。

“沖我這張老臉，再住些日子。”賈母樂呵呵的笑道。

薛姨媽為難了，考慮了會兒，意欲和老太太講清楚。王夫人突然來了，她別有意味的看着薛姨媽。薛姨媽便把話咽了下去，看自己的姐姐怎麽說。

“我聽說你要走？”王夫人驚訝的看着薛姨媽，笑着留人：“咱們姐妹好容易相聚，多住些日子又何妨。”

薛姨媽微微訝異的看着王夫人，難道她就不怪自己？

王夫人笑道：“剛才我和老爺商量了，叫你家蟠兒去賈家的學堂念書，那裏的夫子都是好的。”

薛姨媽點點頭，他兒子确實很缺乏教誨。讀書也好，再說她也存着點別的私心，她要考慮到女兒的将來。于是，薛姨媽便順勢點頭，不再提離開的事兒了。

賈修雲對于薛家留下來的事兒并不覺得稀奇，他早料到如此了，幾大家族盤根錯節，關系豈非那麽容易斷的。再說王夫人和薛姨媽還有另一層關系，他可聽院裏頭有人碎嘴八卦，據說王夫人和薛姨媽借錢填補宮裏頭的賈元春了。賈修雲猜測必是賈元春想法子從宮中傳了消息了，他甚至覺得元春搞不好小肚雞腸，在信中順便告自己一狀。

不過，賈修雲到不害怕，他當時裝糊塗裝的很好，王夫人挑不出錯，只能在心裏埋怨。賈修雲這幾日趁機賣力的在賈政跟前賣好，賈政為人固然古板不好相處，但若是抓到這類人的命門，反倒容易相處利用。賈修雲如今作為庶子，在榮府他的權利有限，既然嫡母王夫人肯定會和他作對，他必須要給自己弄個擋箭牌才是。女子出嫁從夫，王夫人怎麽也不能忤逆自己丈夫的意思。于是賈修雲便選了賈政做擋箭牌，這個男人性格最大的優點就是視自己的臉面為生命。他只要給賈政長臉，賈政很容易就向着他。

王夫人從大女兒賈元春那裏得了消息之後，更加怨恨賈環。她這次認定賈環是個人精，多年藏着鋒芒，如今開始反撲了。王夫人這些日子沒少在賈政跟前給賈修雲上眼藥，暗示賈政賈修雲不給大女兒傳信。偏賈政好像吃了迷藥一般，凡事都向着趙姨娘母子。甚至又一次，賈政竟當着她的面誇贊趙姨娘“她性子比你好。”。

王夫人聽此話肺都要氣炸了，誰人不知她這個做嫡母是仁和慈善的人物，而趙姨娘不過是個天天炸毛的跳梁小醜罷了，什麽時候她的形象竟越過了自己，她倒成了賢良淑德女人了？

王夫人深感危及四伏，趙姨娘轉為良妾已經是個足夠的威脅了，算上她改性兒，還有那個小人精賈環，她的主母地位果真岌岌可危了。

這日，王夫人見迎春、探春等來定省，她盯着探春那張頗有趙姨娘韻味的臉，出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