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二回
利的。
趁着到樓下還餐盤的時候,衛熙招來信鴿,事到如今,只能拜托他們了,人情以後慢慢還罷,先把最棘手的解決掉。
用完餐,兩人把手頭線索詳細整理一番。
以第一個死者為例,将白夫人帶回家之後對她很好,家中之人只知道老爺想納她為妾其他一無所知,幾日後老爺在屋裏死亡,白夫人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自此再無出現。
他們都去過兇殺現場,死者被殺的時候屋裏沒有絲毫打鬥痕跡,如果兇手真的是白夫人,這點就能解釋的通,枕邊人自不會防範,如果再加上此女武藝高強,殺他們則更加易如反掌。
退一步講,即便白夫人不是兇手,她(們)出現和消失的時機都堪稱絕妙,找到她(們),一定也能知道更多。
“我打聽過,在樹林裏死去的那幫人,是一夥流匪,逃竄在外殺人越貨。”衛熙嘆氣,“因為武功不錯,官府捉拿幾次都沒成功,一下子全死了。”
曲靈犀不知道該不該稱贊那個兇手,殺了這幫人也算造福百姓,但現在都以為她就是兇手,實在哭笑不得。
正說着,客棧樓下傳來一聲嚎叫:“靈犀殺手又殺人啦,靈犀殺手又殺人啦!”
衛熙一愣,下意識看向對面坐着喝茶的曲靈犀,手臂輕輕一揮,門應聲而開,樓底下各人的議論聲紛紛傳來。
“嚯,這次又是誰?”
“據說是一批女子,都穿着白衣服。”
“白衣服?有幾個人?”
“十來個,據說都很漂亮,一劍封喉,死的很平靜。”
“我正說靈犀殺手多日未活動,這就來了?”
“那個曲靈犀,到底是不是‘靈犀殺手’啊?我聽說她近日是和別人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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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不能說明兇手不是曲靈犀,就是不知道跟她一起的是什麽人?”
“會不會是同夥?”
曲靈犀臉色倏的變得極度難看,搭在劍柄上的手收緊,似乎下一秒就要拔刀出鞘,但衛熙在,她忍。
說她如何她都無謂,反正現在線索都是指向她,說不說都一樣,可是把衛熙扯進去還冠以“同夥”的名稱,曲靈犀覺得無比刺耳。
不待衛熙安慰,樓下嘈雜的議論聲裏響起一道慢悠悠卻分外高亢的男聲:“同夥?你們是親眼見到過麽?都是大男人,如此議論無影之事,成何體統?”
☆、殺手9
衛熙眼睛一亮,樓下繼續傳來聲音。
“喂,你說什麽?”
“我說你們幾個,明明是七尺男兒,卻同長舌婦人一般。”依然是慢悠悠帶着點慵懶的調子,言語之中的嘲諷意味卻呼之欲出。
衛熙和靈犀對視一眼,不出意料的話,接下來就該上演經典橋段了。
“媽的,我看你是活膩了!”踢桌椅拔刀拔劍的聲音陸續傳上來,“兄弟們,給我上,給他點厲害瞧瞧。”
果然,不動手就不是所謂江湖人了,啧。
曲靈犀站起身想下去幫忙,雖然不認識,但人家好歹是為了他們才會招致這場打鬥。
衛熙站住她手裏的劍,對她笑着搖頭:“不用下去,等着就行。”
曲靈犀重新坐回去,心中疑惑,衛熙是不是認識此人?看他篤定的表情和笑,似乎很确定那人不會吃虧。
下面傳來乒乒乓乓的打鬥聲和痛呼,期間夾雜着酒樓掌櫃“你們別打了”“我的酒樓啊”的哀嚎,從打鬥聲音的激烈程度來看,桌椅板凳估計損壞不少。
半柱香功夫都沒到,曲靈犀再次聽到那個男聲慢悠悠響起:“快滾吧,還想打?”
一陣混亂後,樓下傳來一群人從酒樓跑出去的聲音,曲靈犀似乎還聽到一句經典的、落敗之人經常說的“你給我等着!”
再然後,下頭恢複了平靜,只有些微的扶桌子搬椅子聲。
衛熙笑了,和曲靈犀一同看向門口,只見一個黑色的身影直接從一樓飛身上來,在門外就沖衛熙嚷道:“快拿銀子來!”
曲靈犀一愣,衛熙已經扔過去一個布袋子:“早知道會這樣。”
“還不是因為你們。”黑衣人把銀子接到手後又從二樓飛身下去。
曲靈犀聽到他和掌櫃的賠禮道歉,還賠償全部損失:“師傅,你和他認識?”
衛熙正待回答,黑衣人再次飛身上樓,這次直接進了他們所在房間:“不但認識,熟的不得了。”
說着自己挑了個凳子坐下,對曲靈犀咧嘴而笑:“我是衛熙叔叔的兒子,比他小兩歲,我叫衛周,你是曲靈犀吧?”
曲靈犀點頭,表情從戒慎變為放松,原來是衛熙的親人,難怪會替他出頭。
“你不知道,衛熙從小時候就一直……”
衛熙輕咳一聲,把衛周的話截斷:“你怎會在此?”
“我本來想到西南地區游玩的,路上聽說了些事情,想告訴你們一聲,正好你那天飛鴿,我知道你在此處,就過來尋你們。”
曲靈犀察覺到衛周時不時看自己兩眼,明顯帶有打量,盡管是善意的,不善與人接觸太多的性子仍然讓她不太自在,但此人是衛熙的親人,她只得微微垂目,不與他做視線的接觸。
“你聽說了什麽?”衛熙朝衛周使了個眼色,神情嚴肅。
衛周撇撇嘴,把眼睛從曲靈犀那邊移到衛熙身上:“江湖上今日議論‘靈犀殺手’殺了十來個白衣女子,我知道些內情。”
衛熙曲靈犀精神皆是一振,同步的動作表情看的衛周想笑:“這次被殺的十個白衣女子,其實是服毒而亡。”
衛熙驚訝:“不是一劍封喉麽?”
“服毒才是致死原因,一劍封喉其實是個障眼法。”衛周過去将房間門關好,重新坐到桌子邊,低聲道,“十幾個女子,都很年輕,服毒應該是差不多時間,因此死亡時間相近,從屍體的面部來看,走的很快,沒有遭受過太過痛苦。”
曲靈犀腦中響起先前樓下幾人的議論“白衣女子死的很平靜”,是因為服毒的原因?
“一劍封喉這個詞是讓人往靈犀殺手身上思考,我親眼看到了屍體,咽喉處沒有外傷。”
衛周帶來的消息着實多,衛熙趕忙問道:“你在何處瞧見的屍首?”
“城外義莊,官府把她們送到那裏,看會不會有人前去認領。”
衛熙當下決定:“晚飯後,我們去義莊瞧瞧。”
三人說完正事,衛熙讓衛周同他一起出去,不甘不願的衛周無奈,只能放下對曲靈犀探究的念頭,跟衛熙來到另一間房。
“兄長,你和她,打算如何?總不能一直如此下去?”衛周不太贊同衛熙的做法,從小到大這麽多年,總是護着她,以後怎麽辦?無名無分,遲早惹人非議。
衛熙臨窗站立,眼神溫柔:“她還小。”
“不小了,兄長,我不認為她什麽都不懂。”衛周和他站在一起,看着下面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流,“我雖不了解她,但我了解你,如果她對你無意,你是……”
衛熙搖頭:“她對我的意,怕只是師徒和從小一同長大的情誼,非我所思之意。”
衛周:“可你從小對她那般維護,只要你開口……”
“不行!”想都不想,衛熙一口斷絕衛周想要表達的意思,“此事非兒戲,豈可用恩情相挾?”
“你不開口,怎麽知道她無此意?”
衛熙靜默半晌,再次開口語氣變淡:“現下最要緊的事是把‘靈犀殺手’查清楚,其他的事,日後再談吧。”
衛周知道,衛熙這麽說,就意味着他近期不會提起這事了,這兄長為人溫和待人誠懇,骨子裏卻是一等一的執拗,再說下去也是無益。
“好吧,我只希望你好好想清楚,守護那麽多年,你舍得嗎?”
入夜,城外義莊。
三個穿着同樣黑衣黑褲、臉蒙黑布的人悄無聲息竄入義莊,衛周在看守人的小屋裏點了些迷魂香,此時看守人睡得正熟,整個義莊安靜到可怕,只能聽到他們三人鞋子踩在地上極輕微的響動。
衛熙帶了些紙錢,在一排蓋着白布的屍首跟前燒掉,心中默念一番後,方才動手,準備将布條一一掀開查看。
月黑風高,在擺滿枉死之人屍首的地方擺弄屍體,怎麽都不是令人愉悅的事,尤其是衛熙,日常愛幹淨,曲靈犀擔心他會不會不舒服,但衛熙查看的極認真,看不出絲毫不适,才稍稍放下心來。
屍首共十一具,全為年輕女子,如衛周先前所說,咽喉處沒有絲毫傷口,不可能死于外界傳言的一劍封喉。
衛熙正思考,查看另一具屍體的衛周忽然輕輕的“咦”了一聲。
“如何?”
曲靈犀站在一邊等,她不懂驗屍,只能在一邊看,也警惕下外頭有沒有來人。
衛周不太肯定的說道:“我覺得,這些屍體好像不是我先前看到的那些。”
☆、殺手10
衛熙和靈犀都不是膽小之人,也不信鬼神之說,此情此景下,衛周的話還是成功讓他們皮膚上豎起汗毛,頭皮微微發麻。
“別瞎說。”衛熙輕斥,衛周從小愛胡鬧,平時倒無妨,但眼下不合适。
衛周搖頭認真道:“這種事亵渎亡者,我會瞎說嗎?”
在衛熙和曲靈犀的注視下,衛周對一具女屍拜了拜,然後指着她的臉道:“我先前過來的時候,有個姑娘的右眉下方有一顆棕色的痣,因為比較特別,我記得很清楚。”
衛熙方才檢查過所有屍首,對每個人的面部特征有所了解,并未發現有誰的眉毛下方有痣,保險起見,三人把所有屍首臉部細細檢查了一遍。
“怎麽樣?是不是沒有?”衛周眉頭擰到一處,“除了這個,我覺得,這些姑娘的樣子都和我白天看到的不一樣。”
人在對另一人或者另幾人不熟悉的情況下,只粗粗瞥過一眼,的确有可能忘記長相,但十來個人全都瞥過,且只隔了幾個時辰,應當是能分辨出一些的。
綜合起來,衛熙和曲靈犀覺得衛周的懷疑不無道理,只是,義莊內的屍體好好放着,為何會變了樣子呢?
義莊本就安靜,除了看守人,全無活人,加之夜深,呆在衆多屍體停留的地方,總不會令人愉悅,衛周說屍體的樣子都變了,更加重了三人內心的不安。
“師傅。”曲靈犀忽的想到另一個問題,“樹林裏死亡的那些黑衣人,會不會也是這種情況?”
衛周和他們會面不久,尚不清楚事情原委,趕忙問道:“什麽情況?”
衛熙把靈犀打傷十來個黑衣人,但後來發現有十多個黑衣人的屍體在同一地點被發現,經過詳細告知衛周,并說道:“那些黑衣人的屍體我們尚未去瞧過,靈犀當時也沒看到襲擊她的人長什麽樣。”
衛周看了看一旁肅然的曲靈犀,問道:“這次,如果不是我事先看到過白衣女子的長相,恐怕不會有人知道屍體換了樣子吧。”
衛熙深以為然,這次多虧了衛周,即便沒人知道之前一批白衣女和這批的身份,但幾個時辰之內,屍體被掉包,裏頭一定是有問題的。
曲靈犀道:“當日襲擊我的人裏,貌似有個人腿腳有問題。”
衛熙衛周同時看過來。
“為首之人和我說話的時候,有個人在旁邊走動,我沒有特別注意,只無意識的看了一眼,那個人走路一瘸一瘸幅度挺大的。”
造成大幅度的腿瘸,腿腳應該受過挺嚴重的傷,衛周懂得醫術,稍微一摸就能知道腿腳是否受過傷。
事不宜遲,三人把白布重新給女孩們蓋好,再到看守人的小屋确認大叔還在打呼,即刻駕馬趕往黑衣人死亡地區所在義莊。
照葫蘆畫瓢,先把看守人弄暈,再潛入擺放屍體的地方,他們慶幸來的趕巧,根據規定,認屍啓示貼出後如果再幾日無人認領,官府會出面将他們下葬。
衛周将所有黑衣屍首的腿腳細細摸了一遍,朝兩人搖頭道:“都是好的,無人腿腳有傷。”
衛熙:“确定?”
衛周非常肯定的點頭:“十分确定。”
衛熙和曲靈犀的臉色一下變得很沉重,也就是說,襲擊曲靈犀的那批人受傷後離開,然後又來了一批黑衣人,被人用利劍殺死在那裏。
抑或者,這批人被殺後才換上了黑衣,目的就是讓人把他們和襲擊曲靈犀的那夥人聯想到一起。
白衣女子死于劇毒,江湖上的傳言卻是統統被人一劍割喉而斃命,無疑又有不少人把矛頭指向曲靈犀。
一切的事情,都是如此蹊跷,一步步的,把曲靈犀網在一個漸漸收緊的黑網裏。
現在的困境是,曲靈犀知道自己什麽都沒幹,衛熙衛周也知道,且有一定線索,但這種信任只存在于他們三個人之間,就算說出去,怕也是無人會信的。
江湖講究“有怨報怨有仇報仇”,靈犀殺手一年之內連殺數人,且大多無冤無仇,江湖是容不下這般行為的,自然也容不下靈犀殺手,誰知道此人哪日發起瘋來,會不會再次大開殺戒?
無需多言,三人都明白此事的緊迫,但一時之間也沒什麽好法子,那個,或者那幾個,在背後布置這一切的人,好似隐形一般,窺不到半絲真面目。
也許,他們正在悄悄布置更多更大的事件……
奔波整夜,趕回客棧的時候已近中午,三人沒有一絲睡意,随意吃了些東西就坐在房中商議正事。
線索多了些,但整件事越發顯得撲朔,衛周提議,讓曲靈犀找個山村躲起來,等靈犀殺手的風頭過去之後再出來行走。
曲靈犀搖頭:“若是我躲起來,一定會有人說我畏罪潛逃,我更是有口說不清。”
衛熙也不同意:“逃避總不是辦法,再者,靈犀是個活生生的人,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衛周也知道這個主意不好,但眼下他們想不到應對的法子,比起尋找真相,難道不是曲靈犀的安危更加重要:“我只是擔心有人對你們不利,江湖人的德性你們都知道,人雲亦雲已經慣了。”
“我倒是有個法子。”衛熙提道,他想了一路,這個法子算不得多好,可以勉強一試,“由我扮成靈犀殺手,再由靈犀找機會将我鏟除,如此一來……”
“不行!”曲靈犀和衛周出奇的默契,不待衛熙說完便把他的話打斷,“不可能!”
曲靈犀緊緊抿着嘴,盯着衛熙的眼神認真無比:“即便靈犀被人所殺,也絕對不可能答應此事。”
衛周斜着眼睛看表哥,為了這個曲靈犀,他哥拼命了:“想都別想,你想你爹娘哭死啊?”
衛熙哭笑不得,這兩人,急什麽,都沒等他将話說完,正待把事情說個清楚,忽然耳朵微動,他對兩人使了個眼色,右手食指在水杯裏蘸水,飛快在桌面上寫了幾個字,見兩人點頭,他接着說道:“就這麽辦吧,我就是靈犀殺手,你們發現了我,然後殺了我。”
“你是靈犀殺手?我怎麽不知道?”房門被人輕輕推開,一個身着大紅色長裙的女子聘聘婷婷進屋,先對衛周微笑點頭,接着看向衛熙,“師兄,你為了你的‘徒弟’,連命也不要了麽?”
特意加重“徒弟”的讀音,讓曲靈犀面色微微發白。
☆、殺手11
衛周站起身來:“你怎麽來了?”
不用人招呼,紅衣女子坐在衛熙旁邊,對衛周笑道:“聽說師兄有麻煩,我來看看,也許我能幫上忙。”
說着她看向對面抿嘴不言的曲靈犀:“你是曲靈犀?”
曲靈犀輕輕點頭,她心頭升起奇怪的感覺,才第一次見面,她卻很神奇的,不怎麽喜歡眼前這個姑娘,尤其是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帶着探究和不明敵意。
紅衣女繼續笑,明豔的臉龐如春日花開般燦爛:“百聞不如一見啊。”
衛熙皺眉道:“小雪,你不該來這裏。”
“為什麽不該?”紅衣女飛了個似媚眼又似嗔怪的眼神給衛熙,再度看向曲靈犀,“我是衛熙的師妹,舒雪。”
衛周正坐在舒雪旁邊,和舒雪也是從小認識,他往舒雪旁湊了湊,雙眼閃過不明情緒,面上卻是笑了出來:“你怎麽知道我們在這裏?”
“你沒聽過一句話嗎?”舒雪站起來不動神色的離衛周遠點,“江湖沒有秘密,要找你們不是太難。”
說完,舒雪對曲靈犀道:“我有些話想同你說,你願意聽麽?”
曲靈犀不太願意聽,她和舒雪不熟,應該沒有什麽好聊的,而且她雖然不算太聰明,舒雪言語表情透出的不善她還是能感覺到的,若是換了旁人,曲靈犀一定毫不猶豫拒絕,但舒雪是衛熙的師妹,她有些躊躇。
“不了,靈犀和我們還有事處理。”在曲靈犀驚訝的眼神裏,衛熙把這個請求擋了回去,“小雪,你不适合呆在此處。”
舒雪淡淡的笑,似乎不驚訝衛熙對曲靈犀的維護,把垂到胸前的長發輕輕撩到身後:“師兄是不願意看到我麽?”
衛熙無奈道:“眼下我們真的有事情需要處理,不容耽誤,等忙完此事,我會回去看望你們。”
舒雪沒再說什麽,也許知道衛熙的性子,再多說什麽也是無益,誰讓她不是曲靈犀:“那還請師兄不要忘記今日所說。”
衛熙鄭重應承,舒雪再次深深看了曲靈犀兩眼,直接從窗戶飄了出去,不一會就不見了蹤影。
“舒雪的武功好像更厲害了。”衛周從小和衛熙混在一起玩,衛熙那些師兄弟師姐妹,他大部分都認識,衛熙不是在什麽名門大派拜師的,據說他師傅收了上百徒弟,教授基本功後扔給他們一些內功心法和武功秘籍,能學到什麽地步全看自己悟性和努力程度。
衛周常常說衛熙他們都是被放養長大的,不像他,從小被父母押到大門派習武,雖然學有所成,但小時候過的日子着實痛苦。
衛熙過去把窗戶關好,邊問道:“如何?”
“八九不離十,我覺得她有充分的動機。”衛周有意無意看了曲靈犀一眼,“只是不知道你會不會大義滅親。”
曲靈犀聽着這話有些怪,遞了個詢問的眼神給衛熙。
衛熙皺眉,猜測被證實了算好事,但他開心不起來:“談不上大義滅親,只是我不知道她為何這樣做。”
“你真是不懂女人。”衛周翻了個白眼,女人的嫉妒心會有多可怕,歷史上很多明證的,也沒什麽說得通的道理,人心複雜難辨,勝過任何事物。
衛熙嘆口氣,對曲靈犀點頭:“差不多有眉目了,我告訴你……”
又過了幾日,江湖忽然爆出一個爆炸性的消息,說靈犀殺手真身顯容,出乎所有人意料,根本不是大部分人認為的曲靈犀,而是另一位籍籍無名的男子。
爆炸性消息還有一個,曲靈犀查到了此人身份,惱怒于他嫁禍自己,約了人在某知名湖畔決鬥。
有熱鬧不看不是江湖人的風格,短短幾日,大批江湖人湧到決鬥地點附近等候,客棧酒樓每天被塞得爆炸,來晚了沒有房間的只好住到隔壁鎮,待決鬥那日再行過來觀戰。
曲靈犀武功高強,只是不知道真正的靈犀殺手身手如何,據傳言,此人能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殺死衆多武林高手,武功應當十分了得。
決鬥之日到來那日,為了占一個有利位置方便觀戰,不少人半夜就過來守着,誰都知道,不管哪一方勝,江湖未來一個月的談資是有了,他們自然不想錯過。
衛周站在湖邊最高的一棵樹上,懶洋洋的靠着樹枝,像看猴子般看着下方的各路人馬,忍不住吐槽:“不管過多少年,江湖人永遠都是如此,呵呵。”
“江湖由人組成,再過幾百年也是如此。”衛熙站在一根極細的樹枝上,穩如磐石,“一會你多注意些,我怕有人渾水摸魚對靈犀不利。”
衛周伸手掏了掏耳朵:“這兩天你快把我的耳朵說出繭來了。”
衛熙也知道自己唠叨了些,卻還是忍不住再次提醒,這次的計劃不是特別完美,只是時間緊急之下能想出來的最好法子,不管怎麽樣,為了曲靈犀的安全,他們得試試。
衛周捂住耳朵,防止衛熙再次向他陳述這事的重要性,真是,他又不是小孩,事情有多嚴重他是明白的,衛熙因為關心太過失了以往分寸。
啧。
曲靈犀到達湖邊的時候,發現旁邊圍滿了黑壓壓的人群,不知誰喊了一聲“曲靈犀來了”,剎那間,所有人的眼光都聚集了過來。
不太适應一下被這麽多人注視,好在曲靈犀戴了個大大的紗帽,隔絕那些人打量的視線,按照約定的時間,“靈犀殺手”很快就會到了。
透過薄薄的白紗,曲靈犀看到圍觀的那些人臉上或興奮、或緊張、或期待的表情,于他們而言,這場打鬥是場好戲,可供他們往後幾日茶餘飯後閑聊,沒人真正關心她是不是被冤枉被陷害的。
衛熙說得對,闖蕩江湖之後,會對這個地方越來越失望,如果這次順利渡過,曲靈犀決定聽衛熙的話,悄悄藏起來,過些平常日子。
至于她擔憂多年的那個問題,也許是到了解決的時候了,就跟眼前一樣,總要有觸動的時機,才知道拖着不是辦法,有時候,快刀斬亂麻,比拖拖拉拉要輕松的多。
觀察着日頭的位置,曲靈犀在心裏默數時間,剛過正午,湖邊小樹林裏傳出一陣急厲的風聲,夾雜着一個帶有笑意的男聲:“這般熱鬧,曲靈犀你是想在這麽多人跟前與我決鬥?”
人群發出驚呼,集體自覺朝後退,來人還未出手,光這種輕功,足以讓他們産生畏懼。
曲靈犀掀開紗帽,慢慢把劍抽出來:“你是‘靈犀殺手’?”
☆、殺手12
“你約我來,不正是知道這點麽?”站在曲靈犀對面不遠處的男子身着白色長衫,身姿挺拔,可是再看向他的臉……
曲靈犀把紗帽扔到一邊:“你既已承認,我便不多言。”
“哈哈哈哈。”白衣男子揚聲大笑,笑聲刺耳,刮着在場衆人的耳膜,讓人心生煩悶,“我知道你武藝高強,但你年紀尚輕,還需要多多歷練。”
曲靈犀不言不語的把劍橫在身前:“無需多言,來吧。”
圍觀的人不少,早就盼着兩人開打,見曲靈犀已經擺開陣勢,紛紛凝神注目:來的男子就是真正的靈犀殺手?其貌不揚但武藝應該很高,就是不知道對上曲靈犀結果會如何。
白衣男子也斂起了笑,從袖中取出九節鞭一條,淩空甩起,發出淩厲的呼呼聲:“那就承讓了!”
高手過招是大部分江湖人想要目睹的,但其實,真正的高手過起招來,一般人是看不太清的。
招式被雙方渾厚的內力激起的漣漪所包圍,加上動作太快太急,內力不到一定級別,是無法分清兩人動作的,眼下,曲靈犀和白衣男子的對戰,對于圍觀的絕大多數江湖人來說,正是這種情況。
衛周斜靠在最高那棵樹的樹梢上,看着下面那些人或茫然,或驚訝,或興奮的表情,想起衛熙說過的,會來這種地方圍觀的,低手占了九成,憑靈犀的武功,如果和對方打成平手,他們壓根看不到戰圈內狀況。
無語搖頭,再看那邊打的激烈的兩人,難分難解,兩人都拼了大力氣,但兩人都沒使出全力。
圍觀的人群議論紛紛,猜測哪個會贏,打了許久還未分出勝負,這說明兩人實力不相上下,如果最後勝的人是曲靈犀,她的實力會更為大家忌憚;反之,如果另一方勝出,一個殺死如此多人的高手,勢必要在他更成氣候前消滅。
心懷鬼胎各有所思,以至于兩人從戰鬥圈裏跳出來的時候,不少人都未反應過來。
“你輸了。”曲靈犀手裏的劍鋒利異常,薄如蟬翼的刀尖上沾有鮮紅的血液,一滴滴、一滴滴緩慢下墜,她說話的語氣和劍鋒同樣寒冷。
再看白衣男子——也就是所謂的靈犀殺手,胸前如蓮花般,迅速呈現出血紅色的花瓣狀,印在雪白色的布料上,說不出的豔麗刺眼。
“嘩!”人群爆發出驚呼,再去看曲靈犀,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受傷的痕跡。
如此說來,靈犀殺手敗了?
“你果然名不虛傳啊,呵呵,年紀輕輕,就有如此修為。”白衣男子把九節鞭慢慢纏上自己的胳膊,面上還在笑着,“我服氣了。”
曲靈犀面部表情不動,問道:“是你殺了那些人?”
白衣男子笑着點頭:“是我。”
“為何?”
“那些人,表面上看起來衣冠楚楚,實則禽獸不如。”白衣男子繼續笑,不顧整個前襟幾乎已全被鮮血染紅,“多少人暗地裏想殺他們,苦于武功不濟,我只是做了他們想做的事而已。”
人群又是一片嘩然,被靈犀殺手殺死的那些人是江湖中有頭有臉的人,平時名聲都算不錯,靈犀殺手這般說是何意?
曲靈犀似乎完全沒聽到圍觀人群的議論,自顧自問道:“那麽,那些梳子和白衣女子也是你弄得?”
“自然,白衣女子是我的人,只是稍施手段而已,一個個就被迷了個神魂颠倒,有她們做內應,我想殺他們就如囊中取物。”
白衣男子很是得意,但細想之下,他的話是有道理,多少人會防着枕邊人呢?
停了會,白衣男子似乎覺得缺了些什麽,補充道:“梳子是我們的标志,你瞧……”
一把精致的木梳出現在白衣男子手上,正和死者房間發現的一模一樣,見周圍人大多數一臉茫然,靈犀殺手好心解釋道:“這個梳子,是不是很好看?”
圍觀人群裏不乏識得此梳的,立刻叫出來:“那不是xx的梳子嗎?一把好幾兩銀子。”
人群接着嘩然,衛周在樹頂看的直搖頭,這些人根本沒有好好查過,梳子有可能是嫁禍,是僞造,只是這麽小一樣東西,就能把視線輕易引向那家梳子店,曲靈犀會被江湖人群起攻之的原因,他想他已經懂了。
白衣人的呼吸越加急促,曲靈犀仍然用劍對着他:“那你為何要嫁禍于我?”
“哈哈哈哈哈。”不知想到了什麽,白衣人仰起臉,笑的無法停止,笑的眼淚都出來了,邊笑邊斷斷續續說着,“我,我只是留了‘心有靈犀’的紙條,我,我沒說我就是,我就是曲靈犀,哈哈哈哈哈哈。”
言下之意,是江湖人覺得是你,不是我。
領會到白衣男子意思的江湖人臉色精彩紛呈,有的惱怒,有的羞愧,有的憤懑,有的驚愕,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在聽到“心有靈犀”四個日子的時候,想到的确實是曲靈犀,起初大家只是內心想想,後來不知道為何,這個猜測傳了出去,再到後來,幾乎一致認同,此人就是曲靈犀。
曲靈犀并無太多憤怒,緩緩将劍收起,白衣男子已經開始站不穩,過不了多時,他便會斃命。
重新把紗帽戴上,曲靈犀朝湖邊一坐,什麽也不說,也不做什麽,江湖人覺得,她是想等靈犀殺手死亡後再行離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白衣男子倒在地上,呼吸以可見的頻率減弱、減弱,到最後,完全沒有了呼吸,曲靈犀自始至終坐在湖邊,看也不往這看一眼。
圍觀的江湖人沒有一個離開,看地上男子滿滿斷氣,一時之間百感交集——曲靈犀的實力這般強大,以後行走江湖,定要避開與她正面為敵才行。
白衣男子斷氣半個時辰後,曲靈犀總算從湖邊站起身,手放到口中發出響亮的口哨,一匹白色的馬嘚吧嘚吧飛奔過來,曲靈犀沒有立刻上馬,反而蹲下身,将白衣男子架到自己肩膀上,看樣子想把此人帶走。
“你,你想幹什麽?”有人看不過眼,忍不住問道,“人已死,你帶走他的屍首作甚?”
曲靈犀把人放到馬背上,看都不看義憤填膺的人:“自然是埋了,難道我會鞭屍麽?”
問話的人被嗆,憤憤的閉口不言。
曲靈犀跟着上馬,正待離開,人群裏走出一個全身紅色的女子:“他并沒有死亡,你為何帶走他?還是說,你的目的并不是殺了他?”
☆、殺手13
圍觀人群再次發出驚嘆,不為其他,只因為這位紅衫女子的相貌,明豔、美麗的極致,不同于曲靈犀清淡冰冷的漂亮,這位女子如同她衣服的顏色般,釋放出熱烈的光芒,直欲讓人眩暈。
紅色,實在适合她。
曲靈犀坐于馬背之上,俯視着忽然冒出來的舒雪:“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不懂嗎?”舒雪輕輕搖頭,束發的紅色發帶随風飄揚,同她身上被風吹起的紅色裙擺一起,擾亂了圍觀人的心緒,“江湖人,多有懂得醫術之人,若想确認此人是否真的死亡,他們一查便知。”
圍觀人群竊竊私語,對紅衣女的提議,他們覺得有一定道理,其實也不用懂多少醫術,他們不會看病,但大部分能夠分辨活人死人。
曲靈犀表情未變,但眼神有些閃躲起來:“我親手殺了他,在場衆人皆是親眼所見……”
“眼見未必為實。”舒雪似乎有備而來,把曲靈犀的慌亂看在眼裏,“諸位說呢?”
在場的人不知道這兩個姑娘在打什麽啞謎,但親自驗證靈犀殺手是否真實死亡這件事情本身,他們是樂意配合的。
原本就覺得曲靈犀找到靈犀殺手過于突兀,兩人一番打鬥,武藝高強的靈犀殺手又死的這麽爽快,再加上舒雪篤定的笑容,不少人心生疑窦,如果能驗證到靈犀殺手真的死了,倒也足以讓他們安心。
如果靈犀殺手只是假死,他和曲靈犀聯手做的這場戲幕後隐藏了什麽,他們得大大提起警惕來。
曲靈犀盯着舒雪篤定的微笑,木然道:“你是故意的,是麽?”
“何來故意之說?舒雪也不惱,仍然看着她笑,“若此人真的‘死了’,驗證一番又何妨呢?我不認為你有什麽需要怕的。”
圍觀的人群裏有人喊道:“找人驗一下吧,此人真的死了,大家亦能真正放心。”
引來衆多人附和,隔着帽檐上垂下的白紗,曲靈犀都能看清那些人的嘴臉。
看樣子,如果她不同意驗屍,今天是很難離開這裏的,即便走了,以後流言也不會少。
“你們若要驗,就來吧。”曲靈犀從馬上跳下來,冷淡的說道,“我允許五個人來驗,多了不行。”
舒雪站的最近,聞言朝馬匹走了兩步:“既是我提起,自然由我來第一個驗。”
靈犀殺手被曲靈犀從馬背上輕輕擡下,放在草地上,舒雪迅速伸出兩根手指頭搭在他手腕上,靜靜的感知了一會,面上的笑容僵硬起來,又把手指放到男子脖頸動脈處,這次,她放的時間長了些,面部的表情也是越來越僵硬。
曲靈犀站在一邊靜靜的看:“如何?”
舒雪似乎沒有聽到有人跟她說話,顫抖着俯下身,将腦袋貼在靈犀殺手心口位置,很明顯感受心跳的動作,但從她越加蒼白的臉色和失神的眼睛看,結果應該和她想的不一樣。
“好了,還剩四位,要來便來吧。”曲靈犀不管舒雪現在看起來有多驚愕崩潰,在圍觀的江湖人眼裏,大概只會覺得她信心滿滿的猜測被打碎,不會朝其他方面多想的。
你推我我推你,足足半個時辰後,四個人才陸續驗完靈犀殺手的屍體,結論一致:此人已經正式死亡,華佗在世也救不了的那種。
“為,為什麽會這樣?”舒雪呆呆的跪在地上瞧着緊閉雙眼的那張臉,“他,他真的死了,死了嗎?”
圍觀者大多男性,對這個美貌女子的失神心有憐惜,有的開口安撫道:“此人确實死了,姑娘大可放心。”
舒雪毫不在意旁人對她說的話,踉跄着從地上站起來,和曲靈犀面對面站定:“為了你自己,殺了他,你真的做得到?”
曲靈犀不言語,将靈犀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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