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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風席卷過後, 黃沙漫天飛舞,唐譴手下的金甲衛頃刻間便倒了一小半,唐譴微眯着眼, 打量來人——對方穿一身藏藍衣袍,面容陌生, 只冷峻的眉眼間依稀有些熟悉……唐譴目光移到對方手中的長劍上, 劍刃雪亮,劍柄呈漆黑色,看起來着實有些平平無奇泯然于衆, 但若是熟悉這把劍的人,也定能很快分辨出其中的細微差別。
這是屬于謝無塵的玄冥劍。
又是謝無塵!
每次都是謝無塵來壞他好事!
唐譴怒不可赦地率先甩出鞭子, “殺了他!!”
帶着倒刺的鋼鞭裹挾着雷霆之力, 每一鞭都又兇又急, 誓要将對方生生撕碎不可!而金甲衛們也一擁而上,朝青峰攻了過去!
青峰的劍勢也是淩厲至極,似乎帶着極重的怒意,以一人之力抵擋對方幾十數人,羽箭閃着寒光自城樓處射過來, 青峰右手持劍, 左手迅速結印, 在羽箭還未射過來之時,法訣就将羽箭擊了個粉碎!
即使是以一敵百, 青峰淩厲的劍勢依然将唐譴逼得節節敗退, 唐譴手下的金甲衛都是精銳之師, 他萬萬沒有想到, 這些金甲衛不過片刻就被青峰擊敗, 倒在地上不得動彈。
……這比唐譴記憶裏的謝無塵還要厲害, 雙方過招的一瞬間,唐譴看到對方沉黑冰冷的眼中盛着滔天的殺意,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絲懼意,很快,這股懼意便被憤怒與恥辱所壓了下去。
“為什麽你每一次都要來搶我的東西!”唐譴不由更怒,盡數将靈氣彙聚于鋼鞭之中,鋼鞭化作九道鞭影,又急又快的朝青峰卷了過去,九道鞭影将青峰前路堵死,根本避無可避!
然而下一瞬,唐譴眼睛一花,便看到本應被鞭影壓制的青峰倏然越過密集的鞭影出現在自己身前,玄冥劍帶着冷冽的殺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沖唐譴而來——
青峰的劍太快,唐譴根本避無可避,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劍尖直沖自己而來。
就在劍尖抵上唐譴胸口的那一刻,唐譴的身上默然爆發出一股強大的靈氣,這股靈氣形成了一個強有力的屏障,将青峰震得退了小半步。
這一剎那兩人都有些詫異,但此時來不及思考,唐譴趁着這個空擋連忙收鞭回擋,後退之時從懷裏掉下來一個東西。
是一枚燙金的白陶埙。
方才就是這個東西救了唐譴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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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這枚埙已經暗淡失色,因為靈氣用盡失去了原先的光澤,落地之時已然碎成了幾片。
唐譴撲上去撿,但有人比他更快,青峰已經将埙的碎片撿了起來。
碎片拿在手裏,上面刻字的紋路就摸起來格外明顯,青峰的視線落在了其中一片描金的陶片上,是陶埙的底部,鐵畫銀鈎幾個燙金的小字——
——葭月十九,驟雪初晴,崔涯贈阿譴陶埙一枚,聊作紀念。
十一月十九,正是謝無塵率衆人上昆侖的前一天。
唐譴忽然反應過來什麽,瘋了似的撲上去搶,“把它還給我!”
青峰手中執劍,劍尖直直抵在唐譴喉頭,這一次,再沒有任何屏障擋在唐譴的身前。
玄冥劍尖抵上喉頭,一陣冰冷刺痛,唐譴的喉結忍不住上下一滾。
青峰收劍入鞘,“這次是他救了你,下次若再見,我必殺你。”
“還給我……”唐譴的眼裏帶着空茫,明明受傷不重,但此刻他竟沒有一點力氣,近乎步伐踉跄的追在青峰身後,可是青峰走得太快,他怎麽也追不上,到最後近乎哽咽的顫聲道:“把他還給我……”
也不知這個‘他’指的是青峰手中陶埙的碎片,還是陶埙最原先的主人。
青峰的怒然一劍帶着近乎全身修為,那一劍殺氣有多重,陶埙做的護身符便被灌注了多少心意。
唐譴忽然想起五年前的那一晚——
五年前,十一月十九,驟雪初晴。
唐譴自暗探手中拿到了毒藥,是千蛛門所制之毒,名為斷腸。
他本是悄悄出門與暗探接頭的,無人知曉此事,躲過昆侖山衆妖的眼後悄悄回了屋子。
卻沒想到屋裏早候着一個人。
袖子裏揣着毒藥,唐譴有些心虛,“你怎麽來了。”
自二人叛出天衍派,上了昆侖山之後,對方就很少再主動來找唐譴,大多時候是唐譴主動去找對方,是以如果是雲涯君來找唐譴的話,唐譴都會萬分開心。
而今天唐譴的反應就着實有些奇怪了。
雲涯君卻像是根本沒有關注到這些,“剛剛翻出來個小玩意,覺得你應該很喜歡。”
唐譴的目光從雲涯君的身上移到對方身側的小桌上的陶埙上。
陶瓷細白光滑,上面細細的勾勒着金紋,精致華美。
非常符合雲涯君的喜好。
按照往常,唐譴定然會十分開心的接受,但現在……許是已經下定了殺掉對方的決心,唐譴心中充斥着一份莫名的底氣與憤怒,于是他冷冷道:“你為什麽覺得我會喜歡。”
雲涯君怔了一瞬,似是沒想到唐譴會這樣說,不解道:“你不是說過你很喜歡麽?”
唐譴冷冷道:“那是因為你總喜歡教我吹埙,我為了讨好你,才裝作喜歡。”
唐譴對雲涯君的心意二人早已心知肚明,這下雲涯君不說話了,微微皺着眉,有些為難。
這時候唐譴也發現了雲涯君有些不對勁,今日的雲涯君太過沉靜,眉眼間也盡是倦怠之氣。
這是怎麽了?唐譴想問又不想問,不想顯得自己太關心對方,最後只得氣結道:“算了,也沒那麽不喜歡。”
唐譴把陶埙拿到了手裏,又覺得雲涯君待自己實在敷衍,這種只要花點銀錢就能尋到的玩意,也值得親自跑一趟來送?
——興許雲涯君覺得,給自己一點小恩小惠,都是天大的恩賜。唐譴暗暗想道。
唐譴臉上的嫌棄之意過于明顯,雲涯君想了一下,把陶埙要過來,并指如刀,法決在指尖彙成細絲,鐵畫銀鈎的在埙的底部刻了一行小字,又拿來金筆細細描摹。
“這下是獨一無二的禮物了。”雲涯君笑吟吟道。
“葭月十九,驟雪初晴,崔涯贈阿譴陶埙一枚,聊作紀念。”唐譴皺起了眉,“紀念?”
不知是唐譴自己心裏有鬼,還是“紀念”倆字寫出來着實奇怪,唐譴怎麽看,怎麽覺得這兩個字有些不祥。
“唔……”雲涯君眨了下眼,“紀念我們……純潔的友誼?”
唐譴:“……”
雲涯君站起身來,“困了,睡覺去。”
這才下午,哪裏就困了。
雲涯君似聽見唐譴心中疑惑,“明天謝無塵要來打架,今天還得好好養精蓄銳才行。”
他回頭看了一眼唐譴手中的陶埙,“唔,不管你喜不喜歡,我覺得它做個裝飾品,比如說當個腰墜什麽,挺好看的。”
唐譴:“……”
在這之後,這枚陶埙确實也起到了“紀念”的作用,雲涯君送他的東西不多,能做到睹物思人的,似乎只有這枚陶埙了。
只是唐譴從不知道,這個“紀念品”竟如此貴重。
貴重到,沒有人會把它送給一個自己從不在乎的人。
這一刻唐譴才明白,自己一直以來,犯了一個多大的錯誤。
“把他還給我!”
唐譴的哽咽聲漸漸遠了,青峰眼神沉寂,手中捏着碎掉的陶片,指腹在那一行小字上細細摩挲,指腹擦過之處小字盡數被磨平。
末了,青峰掌間用力,陶片化作了細粉,紛紛從指間落下。
作者有話說:
青峰——千裏迢迢趕來喝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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