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搶走連翹的富戶公子名為江原。
江氏一族是雲萊城中赫赫有名的修真世家, 已有近三百年的歷史,雲萊城中許多守城修士就出自江家,因此就連雲萊城主也要對江家禮讓三分。
這也使得江氏在雲萊城中愈發嚣張, 江家公子江原為人橫行無忌,又好美色, 院中嬌妾近百名, 有時看見街上有好顏色的女子,甚至會出手強搶。
“但這江公子也不是全然無所顧忌,他凡是出手搶的人, 都是城裏沒什麽身份地位的,大戶人家的小姐一般很少動的。”茶樓內, 先前負責引路的布衣少年沖他們眨眨眼, 塞給青峰一張羊皮卷成的地圖, “這是您要的地圖,江家的宅子在上面标好了。”
青峰展開羊皮卷,往風催雪的方向推了推。風催雪歪着頭看了一會,指着地圖上滿滿當當的紅圈兒問,“這是什麽?”
布衣少年道:“哦, 這是江家的産業。”
說罷指着地圖上一個又一個的紅圈道:“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雲萊城一半産業都是江家産業……所以說啊, 這江原公子在咱們雲萊城可是個硬當當的地頭蛇,一般輕易不要招惹。”
布衣少年擡起頭看了看青峰和風催雪, 嘿嘿笑道:“不知二位……是想找這江家做什麽?若是找茬之類的, 那小的可要提醒二位, 這江家裏面養了幾十名高階修士, 守衛森嚴, 還有這江公子本人雖然纨绔, 但修為也是不低,随行還有數名修士保護,要找他麻煩可得掂量掂量。”
心裏咕哝着,也不知面前這兩位公子是什麽身份,居然要勞動沈老板親自吩咐雲萊城的分樁好生伺候,對于這二位的所有要求,也必須做到有求必應。
想到這裏,布衣少年又從腦海中搜刮了一番關于江家的消息,務必按照沈老板的要求做到盡善盡美,“哦對了,這江家之所以能在雲萊城作威作福,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這江原公子,是七星門某一位長老家的遠親!借着七星門的名頭在雲萊城裏幹了不少霸道事!”
風催雪奇道:“如此敗壞名聲,七星門也不管?”
布衣少年噓了一聲,“七星門遠在中州,也太過遙遠,哪兒管得着?再說了,您看這江家,霸道雖霸道,可幹的都是恃強淩弱的事兒,欺負的都是普通百姓,城裏那些大戶兒可是沒怎麽動。百姓怎麽能動搖得了這棵大樹?只能盡量繞着道走,而且江氏産業每年給雲萊城創造了不少財富,加上城主包庇,誰知道雲萊城裏還有這麽個惡霸?”
布衣少年說到此處,風催雪和青峰也大概了解江家在雲萊城中的情況,遂辭別少年,離開了茶樓據點。
風催雪終于問出了心中的疑惑,“這百裏滄浪……該不會就是你之前跟我說的當今第一鑄劍師?”
先前在來雲萊城的路上時,青峰便說要帶風催雪來找天下第一鑄劍師修鳴雪劍,起初風催雪還很是好奇,然而見了百裏滄浪和他的鐵匠鋪,風催雪就不由得有些迷惑了,畢竟這怎麽看怎麽跟‘天下第一鑄劍師’都搭不上邊。
青峰道:“他原在京都望仙,三年前得罪了京中權貴,被扣了莫須有的罪名,廢除修為流放邊疆,途中又遭到了對方追殺……我當時偶然路過,救了他一命,後來他便隐姓埋名來了雲萊。”
風催雪便也懂了,修為和雙腿廢了,名號又不能透露,隐姓埋名躲避追殺的日子自然好不到哪裏去。
“那這連翹又是什麽人?”
“不認識。”青峰的眉頭忽然一皺,壓低了聲音,“有人在看我們。”
風催雪好奇轉頭,然而剛一動作便被青峰按住了肩膀,青峰微微低着頭,以一個親昵的姿勢貼在了風催雪的耳畔,看起來就像是情人間耳鬓厮磨一般。
耳畔驀然一股溫暖的酥麻,風催雪輕嘶了口氣。
“對方修為不低,先裝不知道,走我們的。”青峰道。
風催雪微一擡眸,亦壓低了聲,“我們才進城不久吧。”
青峰微一搖頭,搭在風催雪肩上的手自然往下,牽上風催雪垂在袖間的手,“跟我來。”
兩人所處的地方本就是雲萊城的主幹道,風催雪跟着青峰沒走一會兒,便來到了一處燈紅酒綠的街道。
街道兩側樓宇華美,紅袖招搖,二樓欄杆處三三兩兩站着數名身着薄紗的女子,搔首弄姿,在青峰和風催雪進街道的那一剎那,就有不少女子注意到了這兩人。
實在是這二人的容貌都過于乍眼了些。
尤其是那位白衣公子,端得是儀态端方,俊美無雙,而且眉梢眼角都帶着微微的笑意,看起來是個脾氣很好的翩翩公子。而那白衣公子身邊的另一位公子,雖也面容清俊,但就是看着太冷了些,頗不好相處的樣子。
霎時間,簪花手帕紛紛朝風催雪砸來,銀鈴般的嬌笑聲不絕,“公子上來玩呀~~~”
幸好青峰反應及時,撐起一道靈光屏障,這才令風催雪‘幸免于難’。
風催雪頗不開心,“她們為什麽打我?”
“唔……說不定是嫉妒你長得比她們好看。”青峰面色嚴肅地胡說八道,一手虛虛摟上風催雪腰際,風催雪嫌膈應得慌,剛要躲開,便被青峰拖了回來,“你看,這樣她們就不會打你了。”
風催雪懷疑道:“……你看我像傻嗎?”
那些女子本來見好不容易來了兩個樣貌格外出挑的公子,心生激動,沒想到下一刻這兩位公子就摟到一起去了,遂齊齊發出了“噓”聲,倒也沒再扔手帕簪花。
青峰道:“你看,沒有再扔吧?”
風催雪:“……”
沿着花街走一陣,兩人便來到了這裏規模最大的一座樓宇——彩雲坊。
這是江原手底下最大的一家産業,根據布衣少年傳來的消息,江原本人也經常前來此處閑坐,這倒也符合這位好色纨绔的作風。而連翹,也正是在給這家的姑娘送繡帕時被江原擄走的。
江家把守森嚴,又兼連翹雖被江原抓走,但不知關去了哪裏,貿貿然溜入江府過于冒失,倒不如先來這裏打探打探消息。
在二人踏進彩雲坊時,青峰注意到,跟蹤他們的人,消失了。
青峰微一眯眼,銳利的目光似有似無地掃過了二樓一扇半閉的窗戶。
老鸨在二人進門的時候就迎了上來,熱情洋溢道:“二位公子想點什麽樣的姑娘呀,咱們這兒什麽類型的都有,公子喜歡哪種的?咱們的姑娘呀,彈琴唱曲兒樣樣精通。”
而後老鸨精明的小眼睛掃到青峰搭在風催雪腰際的手,連忙道:“當然,長得好看的小公子也是有的,全看二位客人喜好。”
風催雪微微睜大了眼,“還能選的嗎?那先給我們找幾個你們這裏最漂亮的姑娘跳舞……唉???”
青峰一攬風催雪的腰将對方拖走,一面丢給老鸨一錠金子,面色青黑,“來間上房,找個機靈會說話的來伺候。”
遠遠的還能聽見風催雪的咕哝聲,“彈彈琴跳跳舞多好的,光說話幹嘛……”
老鸨:“……”
彩雲坊的上房裝潢精致非常,一進去便能聞到一股細膩的甜香,房間內部也是一片煙粉的輕羅幔帳,一派暧昧氣息。
風催雪就像只好奇的貓兒般東摸摸西看看,一會兒便發現了許多他以前從沒見過的東西。
“這是什麽?”風催雪拿起一根拂塵狀的皮質東西問,這東西看着像個鞭子,又像個拂塵,可若說是鞭子吧,分成了這麽多縷兒,還能打人麽?
青峰眼中亦劃過一絲迷惑,但直覺不是什麽好東西,遂拿過風催雪手裏的‘拂塵’,準備放回去,“別碰這裏的東西。”
然而風催雪又拿起了兩枚串在一起的銀鈴铛,雙眼發亮,“這鈴铛還怪好看的。”
青峰嘆了口氣,風催雪看見亮晶晶的漂亮東西就走不動道的毛病又犯了,更何況,這鈴铛确實漂亮,雕刻的花紋細密繁複,一看就是匠人精心雕刻,費了不少功夫。
但不知怎麽回事,青峰總覺得有點怪怪的。
在那兩只鈴铛在風催雪手中開始嗡嗡震動時,這股怪異的感覺升到了極點。
就在青峰準備拿走風催雪手中的鈴铛時,木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了。
立在門口,正準備進來的粉衣姑娘滿臉無措,看看風催雪手中的銀鈴,再看看青峰手中的‘拂塵’,目光最後落到兩人親昵的姿勢上,表情瞬間從無措變成了恍然大悟。
“對不起!打擾了!”
粉衣姑娘唰地後退一步,唰地關上了門!
風催雪:“???”
青峰:“……”
片刻後。
粉衣姑娘怯怯地給兩人倒上了酒,終于緩過了勁來。
她沒想到這二位容貌絕頂的公子并不是來這裏尋歡作樂的,而是來打聽事的——如果那位長相頗兇的公子沒有把劍放在桌子上威脅就更好了。
相反,那位長相俊美,看起來脾氣很好的白衣公子就和善的多,在她面前擺了兩錠金子,笑眯眯的埋怨身邊那位,“對姑娘家那麽兇幹嘛啦,也不是什麽大事兒,我們就是想問問一個人的下落。”
粉衣姑娘忙不疊地點頭。
“連翹姑娘你想必認識吧,經常賣你們繡帕的姑娘。”
粉衣姑娘猶豫道:“認識的,她刺繡手藝很好,坊裏的姐妹都愛買她的帕子。”
說着,粉衣姑娘悄悄看了眼風催雪,見對方投來鼓勵的眼神,便繼續道:“我們對她了解也不太多,只知道她以前被家裏兄長賣了,在哪戶人家做丫鬟,後來好像被個鐵匠贖了身,認了幹妹妹……就這樣了。”
“哦——”風催雪拉長了音,“所以江原看連翹姑娘身世普通,又碰巧見了連翹姑娘的美貌,見色起意,搶了人?”
粉衣姑娘驀地打了個抖,連忙否認,“哪有!連翹可沒被……”
風催雪半蹲下身,平視着粉衣姑娘,朝對方露出一抹漂亮的笑容,“所以江原把連翹姑娘帶去了哪兒呢?”
或許是風催雪的五官過于漂亮精致,近距離湊近給這姑娘造成了不小的刺激,又或是這抹笑容過于迷人,不過片刻,粉衣姑娘就把知道的所有都坦露了。
那日江公子剛好在彩雲坊,連翹來給彩雲坊的姑娘們送繡帕,江原見慣了美豔嬌柔的姑娘,忽然對連翹這種不施粉黛的小白花起了興趣,便将連翹強搶走了。而江原一般搶了姑娘不會帶回江宅,而是先帶到了江家別莊養着,看對方合不合胃口,若合胃口就帶回宅子納做小妾,若不合胃口就……
“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粉衣姑娘弱弱道。
“唔……好吧。”風催雪把金子塞進粉衣姑娘手裏,朝對方擠了擠眼睛,“別跟其他人說喔。”
青峰握拳咳了一聲。
粉衣姑娘暈暈乎乎的退出了房門。
“別莊……知道位置就好找了。”風催雪頗有些開心的轉到青峰身邊,剛要端起酒杯,就被青峰攔臂擋下了,“別碰。”
“有迷藥。”
風催雪一聽之下面上卻露出一抹驚奇,又要把酒杯湊到唇前,“何人這般看重我們,快讓我嘗嘗什麽味兒!”
“……”青峰無奈地從風催雪手中奪過酒盞,“就算你不懼迷藥,也少喝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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