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蘇明西跟親媽坐汽車回岩城, 汽車為了拉客還會走縣道，一路要停靠好多個途徑的汽車站，耗時比衛平川的卡車時間長, 到了縣城已經晚上七點多。

按理說衛平川的車六點就能到岩城，會比她們要先到面館。

但是衛平川沒到，估計他在金水縣高中耽誤了。

蘇明西在金水縣汽車站買車票的時候，闵秀春去找過她，說她已經決定好了, 會言語激怒楊金寶對她動手，然後去公安局舉報他家暴, 再去學校給衛平川澄清。

她要蘇明西遵守承諾，不把她和楊宏東的事情抖出來。

還想問出蘇明西是怎麽知道她懷了孕，問是不是衛平川查到的？

蘇明西什麽都沒跟闵秀春說，也不會給她保證什麽，就讓她胡亂猜去吧。

人心猜測不透，上輩子闵秀春因為家人的慫恿，被楊金寶侮辱後選擇沉默, 聽從家裏的安排嫁給侮辱她的人保全名聲、為家裏換取彩禮。

剛得知懷孕想離婚的時候，又被家人勸阻, 等到楊家發現楊金寶不育, 孩子不是親生的, 她又去求已經富甲一方的衛平川幫助她離婚。

衛平川并沒有同意，外面竟然傳出謠言，說衛平川當初喜歡複讀的女同學, 所以打了人家的對象, 還說楊家那個野種說不定就是衛平川的, 如果不是他的, 那闵秀春幹嘛要找他幫忙離婚呢？

那時候正碰上蘇明西查出癌症，衛平川的心情已經很糟糕了，他找人查了孩子的親生父親，費巨資去國外驗了DNA，把結果甩在媒體和楊家的面前，謠言這才消停。

所以這輩子，蘇明西一點都不同情闵秀春，她可能是真的愛護孩子的親生父親，極力保護他，但是她不該拉衛平川出來擋流言蜚語。

到了家之後，她去前面的面館問了一下，梁符說衛平川下午四點鐘左右給面館打過電話，說他晚上回來後先去交貨再回來。

梁符挑着眉壓低聲音說：“川哥讓你給他留個窗戶，他說晚上回來有話跟你說。”

蘇明西笑了一下，她猜男人應該拿到了心心念念的畢業證，今天是他生日呢，梁符不提她也會等他的。

她幫親媽把隔壁房間的床鋪好，夏天只需要鋪一床涼席，挂上蚊帳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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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蕙蘭很滿意租來的這兩間平房，她燒了熱水擦席子，還幫女兒房間的席子也擦了一遍。

還問道：“對了，今天闵秀春去車站找你幹嘛，她要是說些衛平川的壞話，你別信，我看當年平川被學校開除的事，說不定有什麽隐情呢。”

就跟當年誤會衛平川精神有問題，結果人家就是有機緣能在夢裏看到別人的死亡。

被誤解了十來年，他還不忘記去水庫看一眼，正因為他的善良，才救了蘇明西。

蘇明西說：“闵秀春想離婚，問我跟衛平川什麽關系。”

姜蕙蘭楞了一下，“那你咋說的？”

蘇明西現在還沒高考呢，估計家裏也不同意她談對象，只好說道：“那我能咋說呀，說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呗。”

當初是有傳言，說衛平川喜歡他同學，在路上撞到闵秀春跟楊金寶壓馬路，上去把楊金寶打了。

姜蕙蘭不相信，衛平川家裏的條件，當時可比楊家好太多了，而且衛平川身高腿長，模樣俊俏，比楊金寶那尖嘴猴腮、初中都沒畢業的猥瑣東西強多了，闵家除非瞎了眼，否則怎麽會選楊金寶當女婿。

衛平川剛打了人，闵家和楊家突然統一口徑，說已經在商議婚期了，明顯是臨時協商好的。

她叫女兒別理闵秀春，“對了，平川怎麽還沒回來，不會路上出什麽事了吧？”

“沒出事，他打了電話回來，說在金水縣有點事，回來得到半夜了。”

蘇明西跟姜蕙蘭在前頭面館吃了面，她回房間看書，姜蕙蘭閑不住，給蘇明西做一雙新拖鞋，陪在旁邊納鞋底，時不時的給她拍拍蚊子。

牆上的挂鐘指向十點多，蘇明西叫親媽回房間休息。

姜蕙蘭今天坐車确實累了，她讓女兒也休息，蘇明西笑，“媽，你別管我，我每天都要複習到一兩點的。”

還有一個月就要高考，姜蕙蘭不敢打擾她，給她重新點了盤蚊香片，就回隔壁屋睡覺去了。

蘇明西又看了會書，一直等到将近十二點，靠院子的窗戶響起了極輕的聲響。

她把窗簾拉開，看到衛平川舒展的眉眼，就知道他今天是讨到清白了，她叫男人進屋說話。

衛平川知道蘇明西媽就在隔壁房間，壓低聲音說：“太晚了，我進去不太好，站這裏說幾句就走。”

蘇明西笑的眉眼彎彎，“你說吧。”

衛平川把金水縣高中補給他的高中畢業證拿出來給女孩看，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笑意，“你送我的生日禮物，我拿到了。”

中午在收購站裝貨的時候，他被叫去了學校，他.媽、派出所民警、闵秀春還有楊家的人都在，闵秀春臉上胳膊上都是被楊金寶打的淤青和紫痕，她要離婚，還說當初楊金寶非禮她，家裏人為了保住面子，跟楊家談妥了婚事。

楊家不承認，闵秀春一口啐了上去，拿出當時兩家協商聘禮的協議書，上面寫明楊家出五百塊彩禮，闵家日後不得反悔告楊金寶非禮。

協議書一出來，婆家和娘家同時罵闵秀春是個小賤人，她弄虛作假僞造協議書，但是上面的字跡又确實是闵、楊兩家的。

楊金寶被公安抓走，學校問衛平川要什麽補償，可以恢複他的學籍，重新複讀參加明年的高考。

衛平川跟親媽商量了一下，他已經離開學校幾年，重新複讀心态和時機都不切實際，他跟學校說要把畢業證拿回來，金水高中給他補發了畢業證。

楊金寶被抓走，闵秀春被楊家的家屬再次暴打一頓，娘家也要跟她斷絕關系。

闵秀春拖着一身傷跟衛平川說，根本沒有什麽協議書，那是她為了離婚僞造的，結婚這幾年，她一直模仿親爸和楊金寶的筆跡。

闵秀春還說，她之所以做的這麽決絕，是因為蘇明西找過她，蘇明西知道她懷孕了，孩子不是楊金寶的，她問是不是衛平川去查的？

衛平川确實調查過，也知道闵秀春跟楊宏東在一起過，但是并不知道她懷了楊宏東的孩子，那蘇明西是怎麽知道的呢？

衛平川什麽都沒有說，就讓闵秀春猜去吧。

不管蘇明西有什麽秘密，她不主動說，他是不會問的，他相信女孩說的話。

她說永遠都不會讓他傷心。

衛平川心口一暖，拿到遲到好幾年的畢業證和清白的時候，他才明白這是女孩送他的生日禮物。

“我媽今天特別高興。”

蘇明西笑問：“那你高興嗎？”

衛平川臉紅着點頭，“嗯。”

蘇明西打開畢業證，內頁上有金水高中的大紅印章，別小看一張高中畢業證，這年高中文憑也不錯了，有了這張文憑，衛平川還能報夜大提升學歷。

眼看着快到十二點了，她揪着男人的衣領子把他拽向自己，極快的在他臉頰上輕輕碰了一下，“川哥，生日快樂。”

輕柔的觸碰讓衛平川紅透了臉，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真想狠狠的親回去，他忍住了。

“明天記得看電視，讓姜阿姨也看。”

金水縣都知道是楊家和闵家誣陷，岩城這邊還不知道呢，等明天電視播報出來，運輸隊和二中這邊也能清楚真相，明西在學校裏不會因為租了他的房子被看輕了。

回到房間後，衛平川壓根沒法入睡，他真想大聲的找個人說，他被喜歡的女孩親了，那以後她得對他負責吧？

……

衛平川早上出車五點就要起床，他在外頭買回了八個大肉包子，準備悄悄送到後院的廚房裏，恰好碰到在廚房淘米熬粥的姜蕙蘭。

衛平川小時候見過蘇明西媽，那時候跑到姜阿姨跟前，說她女兒十年後會死，兩家為此還吵過呢。

他挺緊張的，叫了聲“姜阿姨早”，放下肉包子準備走。

姜蕙蘭忙叫住他，“麻煩你買早飯，多少錢我給你。”

八個肉包子一共一塊二，衛平川不肯收錢，姜蕙蘭怎麽能占他便宜呢，現在人均工資才幾十塊，他一個早飯就買掉一塊多，非得給他錢。

這可是蘇明西親媽，哪能收她的錢，衛平川急忙放下肉包子跑了。

蘇明西起床的時候，姜蕙蘭熬好了白米粥，還拿出衛平川買好的肉包子和面館裏的幾樣小菜，跟蘇明西說這肉包子是衛平川買的。

“買八個，我們倆個人哪裏吃得掉哦。”

蘇明西道：“吃不掉就留着晚上吃。”

看女兒對衛平川的照顧習以為常的樣子，之前她沒來的個把月，估計都是人家衛平川照顧的。

姜蕙蘭對衛平川是極其滿意的，也看得出來那小夥子喜歡自家女兒。

在高考前她不好問女兒，他們倆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她想到前夫在有女兒的情況下，大學畢業後依舊選擇離婚，而離婚的理由是兩人之間文化差距太大，沒有共同話題，勉強生活在一起也不會幸福。

可是，當初她跟前夫剛結婚的時候，也是很幸福甜蜜的，只是男人讀了幾年大學，見識廣了嫌棄她沒文化，要找精神伴侶。

她害怕女兒考上大學之後見識的天地廣了，萬一變了心，對不起人家小夥子。

所以姜蕙蘭早上拿到衛平川買回來的肉包子，只能給他錢，小夥子沒要，好像還挺受傷的。

她心裏重重的嘆口氣，一腔心思沒辦法跟女兒說，怕影響她高考。

蘇明西跟親媽溝通了幾句，猜出她的擔憂。

原來親媽不反對她跟衛平川處對象，甚至還擔心她考上大學之後給衛平川甩了，哎，這可真是“親媽”的擔憂。

有親媽在，她中午也不用随便對付一口，後院的廚房是紅燒肉炖土豆的香味，蘇明西記着衛平川讓她中午看新聞，把飯菜擺到前面的面館，面館裏有臺十四寸的黑白電視，現在正在播放午間新聞。

正準備吃飯的時候，饒麗花進來了，她顯然沒想過姜蕙蘭會過來，看到曾經孝順懂事的大女兒給姜蕙蘭夾菜，還叫她“媽”，饒麗花心裏不平衡了。

這個女兒是她養大的！

本來想好聲好氣勸蘇明西回去，此刻她的火氣一下子上來了，“蘇明西，你成天的在男人家裏住着像什麽樣子，今天必須跟我回家去。”

蘇明西放下筷子，回頭看到饒麗花，心裏很平靜，上輩子就是這一天，饒麗花對蘇家開出的頂替條件心動了。

她反問，“我親媽在這裏，為什麽要跟你回家，還有，這裏是我租的房子，我親媽都沒反對，你有什麽資格要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