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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青琢沒聽到他說的這句話, 因為她的意識已經飄到了修煉空間裏。

她想起來,方才自己睡覺的時候,似乎是紅色氣流纏了上來, 然後她還下意識回應了。

季青琢看了一眼面前的紅色血海便移開了目光,她忽然意識到了什麽,紅色氣流就是沈容玉,他們的氣息一模一樣, 而紅色氣流應當不會在修煉空間之外出現。

所以……她下意識抱着拽到自己身前的是……沈容玉。

季青琢瞪大了眼,她有些慌, 她還記得貼在自己脖頸上的手指,指腹柔軟, 溫度卻凍得堅硬, 骨節磕在她的下巴上。

沈容玉……摸了她的脖頸, 他怎麽會這樣?

她還抱了他。

季青琢為自己這樣的舉動感到羞赧, 她在修煉空間裏蹲了下來, 捂住自己的腦袋,閉着眼, 不敢面對現實。

而此時,紅色氣流感應到了她的存在,它的其中一脈分支朝她宛如游蛇一般探了過來,正準備熱情地将她纏上, 但季青琢把他推開了。

都怪紅色氣流, 他老是這樣對她, 季青琢是一個很依賴習慣的人, 她的日常習慣, 就像是寫定的程序, 每天按部就班重複, 幾乎不會更改。

在修煉空間裏的日日夜夜,紅色氣流領着她,給寫了一條新的程序。

擁抱他,親吻他,回應他,甘願沉入他的軀體裏去。

季青琢如此依照着做,只是有時,在她犯迷糊的時候,這程序會在修煉空間之外的場景開啓。

她覺得這樣不妥,于是将紅色氣流推開些許,打算忘記這個習慣。

但是,季青琢明顯是忘了這紅色氣流的本質,他邪惡霸道,什麽壞事都做得出來。

于是,在感覺到季青琢抗拒之意的那一瞬間,紅色氣流反撲了過來,把季青琢直接撲倒,氣流末端化為唇舌,舔舐着她的下颌,沿着她的下颌線條不斷描摹。

季青琢的發絲散落,融入血海之中,宛如墨色般散開,她仰起脖頸,發出一道輕輕的嘆息。

他又來了。

但是,她早就習慣了他的親吻與糾纏,他如此吻着她,她也不會覺得抗拒,不會抗拒,便不會難受,那麽她就能在他不間斷的親吻裏想個辦法睡覺。

季青琢閉上了眼,她的鼻音帶着斷斷續續的氣音……好吧,還是有點異樣感覺的,不過都在她能忍受的範圍之內。

她可以忍受痛苦,亦可以忍受甜蜜。

季青琢思忖着,左右這紅色氣流也玩不出什麽新花樣……

她的思緒驀地一頓,新花樣?

有數只骨節分明的手攀上了她的脊背,季青琢背部的肌肉瞬間因這不同尋常的觸碰而繃緊了,連脊背也挺直了,往前挺了挺身。

但是,在她面前,亦是多了幾只紅色氣流所化的手,他能幻化出無數的唇舌來,亦能幻化出無數只手,每一道分開的氣流都可以獨自行動。

真是……糟糕的一種的形态。季青琢欲哭無淚地想,她的手與沈容玉紅色氣流所化的手糾纏着,他不斷握着她的手,沿着手臂往上攀,直至落在她的後腦。

這地方正是她的後脖頸處,脊骨最頂端往下幾節——沈容玉身上被畫下昙花的地方。

季青琢的身體僵住了,因為他的指尖在她後脖頸處不斷畫着一個圖案,是一個大致類圓的多邊形,他的指尖不斷繞着。

她沒太理解他在畫什麽,直到那指尖忽地變了個形态,原本硬的指尖變得柔軟,成為有着柔軟獸類毛發的筆尖。

是的,筆尖。

那筆鋒沿着她的脊骨下移,在她的背上不斷游走着,季青琢的蝴蝶骨動了動,她感受到了些許……壓抑難耐的情緒,就像是那筆尖不斷在心尖上撓着,她想去追逐,卻始終追不上。

雖然她比較遲鈍,但……該有的反應,還是會有,尤其是這筆尖的觸感如此熟悉,讓季青琢想到了今日下午蘸了血的作畫之筆。

她閉上眼,輕輕喚了聲:“小玉,停一停——”

季青琢的尾音拉長了,因為那筆鋒順着沿着細腰不斷往下,直到在她的腰窩上打了個旋兒,似乎是筆鋒帶着墨落下,由濃轉淡。

“琢琢。”紅色氣流所化的口在季青琢耳邊低聲喚道。

季青琢沒辦法回應他了,她閉上眼,雙唇顫抖着,只不住地将紅色氣流往外推。

而那筆鋒已劃至她的腰際,季青琢是真的怕癢,于是不斷躲着,但不知要躲到何處去。

她十分後悔,她不該有“反正他也不會怎麽樣”這樣的想法。

季青琢一面躲着筆鋒的追逐,一邊想道,他可是大反派啊,他做出這樣的事再合理不過。

她躲着紅色氣流,輕聲喚紅色氣流,尾音帶着不易察覺的顫抖:“小玉,你再這樣,我……我就不修煉了。”

紅色氣流哪裏聽得懂她在說什麽,那多出來的手只摩挲着她的脖頸,指腹抵在她的脖頸上,感受着她聲帶的奇妙震動。

“不要怕……”他追逐着她。

季青琢實在是躲不了了,她想,又要适應新的沈容玉了。

他怎麽能這樣呢?先是長了嘴巴,又是長了手,他為什麽不長耳朵呢?

“沈容玉,你壞蛋。”季青琢拍了拍紅色的氣流,也不知是惱怒還是羞赧。

紅色氣流或許是聽懂了,他朝季青琢興奮地撲了過來,季青琢猜他若是能說出別的詞彙,必要自豪地宣布:“對,我就是。”

她認命了,只期盼自己快些适應,但那筆鋒……實在是……

他一個在修煉空間裏乖乖潛伏着的紅色氣流,是從哪裏學來的這些東西?沈容玉今日也很正常啊,不過是領着她繪畫了而已……

等等?繪畫?

季青琢想到了在傘面上不斷旋轉着的筆鋒,還有沈容玉握着她的手,與她後腦抵着的堅實胸膛。

她在傘傘上作畫,又給了他什麽靈感了?現在他居然想在她身上也作畫?

季青琢又氣又急,但無可奈何,她本就不能靠自己修煉,沈容玉幫助她修煉已經是在做好事了,她不能苛求太多,讓一個大反派對她客客氣氣。

當然,這兩道神識間的糾纏也持續了不知多久,紅色氣流總算停了下來。

季青琢唇瓣微顫着,汗水浸濕了頰側,她輕輕喘着氣對紅色氣流說:“小玉,下次……下次長個耳朵吧。”

紅色氣流蹭了蹭她的掌心,似乎是得了便宜,所以表現得格外乖巧。

季青琢很喜歡這樣的紅色氣流,她俯身,幾乎是下意識的,低頭親了一口紅色氣流。

這紅色氣流也很聰明,在季青琢的唇湊近的時候,那末端已化為唇,迎上了她的吻。

雙唇相貼,季青琢沒睜眼,她只微微張開唇,紅色氣流的舌尖探了進去,輾轉摩挲着,但也只是淺嘗辄止。

他今天有別的東西想要給季青琢看。

紅色氣流化作的手,牽住了季青琢的手,由于這手方才實在是過分可惡,所以季青琢躲開了。

但是這只手還是不由分說纏了上來,緊緊牽着她。

他帶着她,往血海深處走去。

修煉時,于修煉空間裏,季青琢經常能看到時不時有如鏡面般璀璨的碎片掠過,她都躲開了,雖然她知道碎片裏有沈容玉的些許記憶,但是……她不感興趣,而且,知道得越多,她不會掩飾自己,一不小心就會讓沈容玉發現她知道了他的秘密,從而将她殺人滅口。

季青琢是怕死的,但她不知道,今日沈容玉前來,其實是要殺她。

她跟着紅色氣流,走進血海裏的最深處,她一直是閉着眼的,因為她無法長時間看這鮮紅的色澤。

但是,來到了血海的最深處後,紅色氣流所化的指尖卻攀上她的眼眸,摸着她緊閉的眼睛,觸着她輕顫的長睫。

季青琢明白了他的暗示,于是眼睛睜開了一條小縫,她在這血海裏看到了唯一不一樣的顏色。

她的神識是青色氣流,近乎于白色,但也不是純白,但是,她發現在血海包裹着的最中央,多了一朵花,是一朵身姿輕靈出塵的……昙花。

此時,又有一片璀璨的碎片被血色裹挾着飛了過來,它嵌入白色昙花裏,與之融為一體。

季青琢不明白為何會有這樣的情況,她下意識地伸出手去,觸摸昙花的花瓣,但馬上,這花瓣合攏,将她的手指尖銜住了。

她一驚,想要收回手,但那昙花已不裝了,它重新化為紅色氣流,變為一株紅昙,只将季青琢往它的方向拖着。

這裏确實沒有別的東西,紅色氣流還是紅色氣流,它只是将自己搜集到的璀璨碎片,拼成了一朵昙花而已。

為什麽是昙花呢?這般害羞的花兒,只在月下開一瞬,又嬌貴難養,季青琢如此想道。

她被血昙拽了過去,這花高大,遠遠看去纖細曼妙,但湊近了,每一朵細長的花瓣都能将她合抱起來。

“給……給你看……”紅色氣流湊近了她的耳側,小聲說道,“琢琢……好看。”

他剛學說話沒多久,說出的話語也結結巴巴,但季青琢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在血海深處,拼拼湊湊,湊出了一朵漂亮花兒,在正式完成之前,小心翼翼藏着,終于有了形狀,便馬上邀請她來看。

“好看。”季青琢說,她的指尖與那花瓣交纏着,“小玉,你為何如此喜歡它?”

紅色氣流不會回答她這個問題,只是又壓了下來,将她深深地埋在血海裏,于她頭頂,那仙昙已恢複純白色,無根,只幽幽飄蕩在血海中央。

季青琢不知道自己修煉了多久,她醒來時,原先塞給沈容玉的厚被子已經重新裹回她的身上。

她擡起頭,眼睛水汪汪的,只看着沈容玉的肩頭,喚了一聲:“小玉師兄。”

作者有話說:

紅色氣流版小玉:好玩的東西要分享給琢琢(指畫畫),好看的東西也要分享給琢琢(指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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