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旁觀之人未必清

這天，梅絕殇一如既往地來到了極淵大殿，本是滿臉的春風，奈何一踏進大殿之內就有一股強大的寒氣襲來，臉上頓時披上了一層風霜。再細細看來殿中之人，梅絕殇頓感壓力倍增。

原來許久不見蹤影的左護法斷劍無名突然回到了極淵，現在不知到什麽原因，他與舒蘭征天正在進行着激烈的眼神對戰。

兩人的視線交彙處閃動着迸裂的火花，猶如閃電驚雷。不過如此沉重的氣氛真的使梅絕殇不太适應，于是他經過慎重考慮後，決定打破這種沉默。

“咳咳……”梅絕殇假意咳嗽幾聲，成功地引來了衆人的注意，而此人也不覺的有什麽不妥，淡然地說道：“左護法，初次見面，在下梅絕殇，請多指教！”

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問候語出口，成功地看到了斷劍無名眼中的不屑。其實斷劍無名看上去也只有三四十歲，粗看是一個中年大叔，不過如果你與他稍稍對視，就會發現他有多麽的不凡。至少梅絕殇現在覺得，此時加在身上的氣壓，比剛剛進來時更加嚴重了。

斷劍無名顯然也意識到繼續和舒蘭征天僵持下去也不會有什麽結果，于是開口說話了：“少主，對于無思的死還不打算給我一個交代嗎？”雖然是很簡單的一句話，但站在大殿中的人都能感覺到話中透出的寒意。

舒蘭征天輕舞絹扇，平淡地回答：“吾已經說過，邪刀無思是死在一個叫蝴蝶的女人的手中，與吾無關。”

“哈！少主你是在輕視我的識人能力嗎？那個女的根本沒能力傷害無思，更別提殺了他。”斷劍無名的語氣似是起了波瀾。

“也許其中另有隐情呢？”舒蘭征天不慌不忙地說道：“當時的情形中原與魔族兩方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是邪刀無思自己找死，怪不得任何人。”

“你——”斷劍無名一陣氣急，竟無語反駁，只好退一步：“這件事暫且不說，少主，你大舉入侵中原，扶一名來歷不明的人為魔王，究竟有何用意。”

“極淵魔族要繼續在這個世界生存就要戰鬥，中原的資源豐富，憑什麽我們只能窩在這極淵之地茍活，而素續緣是魔王舒蘭卿天所選定的人，我扶他上位有和不可。”舒蘭征天講的頭頭是道，但是斷劍無名卻是不接受。

“少主，停下來吧！當初魔王就是不願再造殺戮才将自己封印的。”斷劍無名突然很語重心長地勸解道。

“箭已離弦，如何收回？”舒蘭征天顯然沒有任何的動搖。

斷劍無名嘆了一口氣，眼中露出的淨是無可奈何：“既然少主心意如此決絕，做屬下的也不再說什麽了，不知可否讓屬下拜見一下新任魔王？”

“這嘛……”舒蘭征天似有顧慮，不過心下一盤算，便松口答應了下來：“也好！吾王也該見見傳說中的左護法了。梅絕殇，帶左護法去拜見陛下。”

“是！”梅絕殇表面上很恭敬的答應下來，其實心裏則是無情的哭訴：舒蘭征天，你就不能換個人帶他去嗎？我剛從素續緣那裏過來，連口早飯都沒來得及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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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等斷劍無名離開大殿，舒蘭征天的臉立刻挎了下來，陰沉的語氣使一旁的千裏飄雪也為之一顫：“飄雪，到底是誰将這個麻煩引來的？”

“少主莫急，我這就去查！”千裏飄雪戰戰兢兢地說道。

“不用！”舒蘭征天阻止道：“既然來了，也就算了。”後面的話則更像是對已走的斷劍無名說的：“斷劍無名，我的忍耐是有限的。如果你不與我為敵，我可以放你安享晚年，但是……如果，你惹惱了我，我也會好心送你去和你的兒女團聚。”

穿過重重長廊，梅絕殇今天第二次來到了這扇門的面前。無奈地再次恭敬地施禮道：“王，少主要我帶左護法來拜見您。”

“請進吧！”伴随着清脆的聲音，華麗的大門緩緩打開了。

斷劍無名跟着梅絕殇進入房內，打量了一下這個房間，雖顯豪華，但不失清雅，看來住在裏面的人定是文人雅士。

素續緣從他們進來時就沒有轉過身，他一直站在窗邊，看着外面。而斷劍無名對這個這個背影不禁感到一陣孤獨。

“是左護法斷劍無名嗎？”素續緣特有的聲音傳來，斷劍無名聽到後便上前行禮：“斷劍無名參見魔王。”

“梅先生，可以請你先出去嗎？我有事想單獨和左護法詳談。”命令地語氣使梅絕殇感到一陣陌生，但他依然照做了。而斷劍無名則感到奇怪，從未見過的魔王到底想和自己說什麽呢？

梅絕殇出去後将大門再次關上，興奮的話語便在耳畔想起。

“太好了！吾終于等到你了！”素續緣邊說邊轉過身來。

斷劍無名聽到此話也是詫異萬分，而當他擡頭看到素續緣時，腦中卻顯示出了另一個身影，那個很久以前自己就崇拜的身影。

“左護法是否驚訝我為什麽會這麽說？”素續緣看出對方的驚異，解釋道：“其實我是受人之托，要将真相告訴左護法。”

“真相？什麽真相？”斷劍無名突然繃緊了神經，直覺告訴他這個口中的真相絕對不是什麽好事。

而素續緣則繼續說道：“當年無竹姑娘死去的真相。“

“什麽？“斷劍無名乍聽這個名字，驚得連忙擡起頭，眼中的急切與疑問都射向了素續緣，而素續緣則繼續站在窗邊，如一個旁觀人一般訴說着久遠的故事。

“自從極淵魔族退避極淵之地之後，舒蘭卿天重新整頓了內部。他将一對魔力頗高的雙生兄弟收為養子，又封斷劍無名和千裏飄雪為左右護法，接着又任命四大戰将保護極淵。而無竹與無思就是你——左護法的兒女。”

斷劍無名默默聽着，同時思緒也飄向那久遠的時代。

“無竹與無思青梅竹馬，兩人感情也相當要好。而随着無竹越發的美麗、賢惠、能幹，欽慕無竹的人也越來越多，而在這衆多的傾慕者中，包括大少主舒蘭征天和她的哥哥邪刀無思。”

“可是無竹并不喜歡他們兩個。”斷劍無名适時地插嘴道。

“沒錯，無竹姑娘當時喜歡的應該是二少主舒蘭情天。但是舒蘭情天對此卻毫不知情。而他哥哥看出了無竹的感情，不禁妒火中少，于是就有了百年前極淵魔族的奪位之争。”

“你是說引發那場可笑的內戰的人，是我的女兒？”斷劍無名不禁啞然失笑。

“不，引起這一切的只是舒蘭征天個人的欲望而已，而無竹則成為了這場欲望之争的犧牲者。”素續緣繼續訴說着，“當時無竹深知舒蘭卿天做的一切都是因為自己，于是就想去勸解舒蘭征天。怎料弄巧成拙，無竹被舒蘭征天軟禁。邪刀無思知道這一切之後，立刻沖去找舒蘭征天理論。結果兩人多言不和，大大出手。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最後無竹為了使兩人停手，自缢而死。”斷劍無名顯得有些不耐了。

“無竹确實是自缢而死，但并非是為了阻止兩人打鬥。”

“什麽？難道無竹自盡另有隐情！”

素續緣點點頭說道：“害死她的人其實是舒蘭情天！”

“二少主，怎麽會？”滿腦的疑問充斥在斷劍無名的腦中。

“舒蘭情天那時年少輕狂，将兩個陌生之人帶入極淵做客。而無竹當時被舒蘭卿天軟禁在玉池上的孤島。那天，舒蘭卿天正好帶那兩名陌生人之中的一名女子到那裏游玩，于是無竹聽到舒蘭情天對那名女子大獻殷勤，對她呵護備至的話語。自己最愛的人竟然從來不把自己放在心上，這種打擊對于一個女人來說是致命的，所以……”

“所以無竹就自盡了！”斷劍無名“蹭——”地站起來，眼中燃燒着熊熊烈火：“雖然你是現任的王，但也不可以胡言亂語。無竹是我的女兒，她的性格如何我最清楚，怎麽可能為了這種事情而自尋短見！”

“斷劍無名——你是在質疑吾說的話嗎？”與剛剛清脆的嗓音不同，素續緣說這句話時帶着雄厚的氣壓，充滿了不可抗拒的威嚴。

斷劍無名突然感到一股王者的壓力，同時自己運起內力與之抵抗，但他發現根本沒有作用。不但如此，喉嚨有股強烈的血腥慢慢彌漫在口中，豆大的汗珠不斷滑落臉龐，顯示着此人體力的急劇消耗。

“你到底是什麽人？”斷劍無名勉強從口中吐出詢問的話語。

素續緣的雙眼閃着紅光，蔑視着眼前辛苦的左護法：“吾乃極淵魔王！”

“你是——你竟然是——”斷劍無名無法說出那個名字，因為他的直覺告訴他，如果真的是他，極淵将面臨一場極大的災難。

犀利的雙眼看透了眼前之人的想法，紅得滴血的薄唇緩緩開啓：“斷劍無名，你還有疑問嗎？”聽似詢問，其實是命令：斷劍無名，你不應該再有疑問了。

“無名知道了。不過雖然是由陛下告知無名這一切，但無名依舊想找二少主對質。無竹不可冤死，但我更不願冤枉無辜。”

“去吧！”王者放行，斷劍無名行禮後就離開了這個房間。

而當斷劍無名一走，素續緣瞬間跪在地上，神情痛苦萬分。

“還是太勉強了！”腦中響徹着剛才那個威嚴的聲音。

“沒關系，這點程度，我還挺得住！”這個素續緣的聲音。

“對不起，連累你了！”王者略感道歉。

“什麽都別說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極淵。而我，也只是希望雙方避免不必要的刀戟兵燹。”

“是嗎？”王者輕聲嘆道：“你先休息一下，接下來你還要做很多事情呢！”

“恩！”素續緣用盡剩餘的力氣，勉強走到了床邊，然後任由身體倒在床上。

過了很久，卧室的房門再次被打開，進來的人看到素續緣沉沉睡在床上，似是極度疲勞。

溫暖的雙手撫摸上了略顯蒼白的臉頰，摸了一會兒，來人輕聲嘆氣，最後只是将被褥好好地蓋在素續緣的身上，接着便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