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傅見微只在薄耘面前愛笑愛說,在其他人面前冷冷淡淡,是個兩面派。◎

荊榮不置可否,只問:“那我可以回操場打球了嗎?就十幾分鐘就下課了。”

“你上輩子球變的吧?就知道打球,打,打你個錘子。操,都有毛病,淫者見淫!”薄耘罵罵咧咧地率先出了器材室。

荊榮:“……”

薄耘滿肚子無名火,手插兜,叨叨地等着荊榮關好門,繼續叨叨地繞過旁邊的走廊拐角,猝不及防撞上迎面而來的傅見微。

“都什麽玩意兒……哎喲卧槽!”薄耘猛地往後退了一步,反應極大。

荊榮被重重踩了一腳,差點兒撲街,還要被薄耘回頭罵:“你幹嘛!”

我什麽都他大爺的沒幹!你幹嘛!一副被抓奸的心虛樣子!

荊榮深深呼吸。

“耘哥?”傅見微不解地問,“沒事吧?”

“沒事,能有什麽事?”薄耘反問,“你幹什麽?你來這兒幹什麽?”

“找你啊。”傅見微說,“一直沒看見你……們。”他看了眼荊榮,視線很快回到薄耘的身上,“問人說你們往這兒過來了,我就來看看。”

薄耘警惕道:“你聽到我們剛剛的話了?”

傅見微搖頭:“沒,我剛過來,你就正好出來。什麽話?”

“沒什麽。”薄耘說,“荊榮暗戀一個人,跟我說說。行了,別說這個了,他不想別人知道。”

荊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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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見微對荊榮的秘密毫無興趣,聞言點點頭,問:“那你現在去打球嗎?”

“嗯。”薄耘說。

傅見微笑了起來,很爛漫地說:“我給你加油。”

按平常,薄耘就要很爽地摸摸傅見微腦袋,然後哥兒倆好地去球場,但有了思想包袱的薄耘這會兒制止了自己,說:“你去活動你的啊,老跟我加油幹什麽,你不是會打羽毛球嗎。”

傅見微一怔。

荊榮在旁觀察形勢,适時地拉人:“別說了,快下課了,趕緊的。”

正所謂,旁觀者清。他旁敲側擊地跟薄耘說過,說傅見微只在薄耘面前愛笑愛說,在其他人面前冷冷淡淡,是個兩面派。薄耘說他想多了,堅持小傅只是內向膽小。

薄耘被荊榮拉出去十來步,皺眉道:“松手。幹什麽?”

荊榮回頭看看茫然留在原地的傅見微,低聲說:“這事兒你真得聽我的,得快刀斬亂麻。”

“什麽亂七八糟?”

“我的意思是,你得培養小傅的獨立意識,不然他太黏你了,不是好事兒。他長得那麽秀氣,內裏內向的……”荊榮猶豫一下,問,“你不記得那誰了?”

“誰?”薄耘不耐煩地問,“你到底想說什麽?”

“柯黎安啊。”荊榮說,“就那個……被打那個。”

說了名字,又說被打,薄耘就想起來了。

他們初一的時候,柯黎安高三,雙方沒交集,但那件事兒鬧得很大,他們初中部都知道。

柯黎安原本是個不起眼的男生,瘦小清秀,低調內向。忽然某天,一同學說看見了柯黎安跟男生舉止親密,流言一傳播,飛速地發展成了擁吻乃至于開房,說得繪聲繪色,仿佛親眼目睹。

柯黎安不僅被同學孤立,還有些男同學好奇地對他動手動腳,卻又嫌他惡心,耍完就打。到後來,發展成了一場針對柯黎安的大型霸淩,高年級的男生誰不爽了都能把他當成沙包扯到廁所隔間裏打一頓瀉火,反正沒人幫他。

柯黎安的父母是底層上班族,忙到兒子自殺才發現異常。他們原本很憤怒,跑到學校要說法,可一聽原因就蔫了,火速給兒子辦了退學。後來再沒消息了。

……

荊榮瞅着薄耘的臉色。

半晌,薄耘嚴肅地說:“別亂說。”停了下,說,“之前是因為傅見微剛來,除了我,沒別的熟人。我……我以後會注意。”

這場球薄耘打得心不在焉,上場不到五分鐘,他就懶得玩了,朝場邊走去。

傅見微本來站在另一邊,見狀忙繞過去,把剛買的運動飲料遞給他。

“你自己喝吧。”薄耘沒接,“不是讓你玩自己的去嗎,老看我幹什麽。”

傅見微一怔,問:“怎麽了?”

“沒怎麽,就是覺得沒必要。”薄耘說,“你也來這麽久了,該熟的都熟了,是時候獨立了。”

傅見微臉白了起來,不安地問:“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麽?”

他絞盡腦汁地回想,卻什麽都想不到,急得眼睛都紅了。

薄耘吓到了,下意識想哄,手剛擡起來,猛地想到荊榮的話和柯黎安。

他皺起眉頭,仔細地看了傅見微一陣,反倒更加堅定了抉擇。

小傅确實太依賴他了,後患無窮。

于是薄耘把手放了回去,很認真地說:“別亂想,不是你的錯,是我錯了。我之前那樣,不利于你獨立,對你不好。不要多心,別的都沒變,我說了會支持你讀書和生活,都還算話。只是平時咱倆沒必要老黏一塊,我、我也不是就你一個好朋友,我這段時間都跟他們生疏了……你懂我的意思吧?”

傅見微沉默一陣,輕輕搖頭,把飲料又往他面前遞:“喝嗎?”

怎麽還惦記這飲料呢?薄耘還是沒接,皺着眉說:“說了不喝,你自己喝吧,以後也別給我送了,我們都是打完球一起去買,你搞得我是舊社會少爺一樣,其實挺尴尬的。當然,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沒必要。怪怪的,你明白嗎。鮑桧不就總為這些嘲咱們嗎?”

傅見微張了張嘴,剛要說話,體育老師吹口哨了。

荊榮将球一扔,跑過來勾住薄耘,嚷嚷着“集合了集合了”,把人往老師那兒帶。

薄耘猶豫了一下,硬起心腸走了。

到了集合地點,薄耘實在沒忍住,偷偷地撇頭看過去。傅見微很緩慢地跟着人流往這邊走,神色怔然,像在夢游。

不經意,兩人的視線對上了,薄耘沒敢停留0.1秒,火速收回來,盯着前排同學的後腦勺。

大丈夫當斷則斷,不管小傅會不會有朝一日懂了我的良苦用心,我都問心無愧!薄耘這樣安慰自己。

從那節體育課起,薄耘迅速跟傅見微劃分界限,恢複了不認識對方時的生活,和弟兄們成天熱熱鬧鬧成群結隊。

傅見微沒有糾纏薄耘,只是有時候會默默地看他。

薄耘裝作不知道。

周五下午,荊榮家司機有事,他就蹭薄耘的車。他倆上了車,司機沒開,荊榮随口問:“還等誰?”

薄耘玩着MP4上的數獨小游戲,頭也不擡地說:“傅見微啊。”

“……”荊榮問,“你倆不是絕交了嗎?”

“誰說我倆絕交了?”薄耘皺着眉頭擡眼看他。

“你不是在星期二下午的體育課上跟他絕交了嗎?”荊榮提醒他,“你失憶了?”

“那又不是絕交。”薄耘無語道,“我只是跟他在學校裏保持距離,周末他本來就要回我家啊,鮑桧他們又不會跑我家去偷窺。”

荊榮目瞪口呆:“不是,等等,我覺得……”

“你覺得什麽關我屁事,閉嘴吧,吵死了。”薄耘白他一眼,戴上耳機,繼續玩游戲。

他們等了半小時,傅見微還沒來。

薄耘扯下耳機向荊榮确認:“我們出教室的時候,傅見微已經在收拾書包了吧?今天不是他那組搞衛生吧?”

“我怎麽會知道?”荊榮反問。他又沒毛病,這麽關注傅見微幹啥!

“要你有屁用。”薄耘不耐煩地說着,拿手機給傅見微發消息,問他怎麽還沒過來。

傅見微很快回了消息:?

薄耘直接打了過去:“問號什麽意思?你在哪兒?”

“……寝室。”傅見微說。

“你回寝室拿東西?拿什麽?要幫忙不?”薄耘問。

傅見微沉默了幾秒,說:“不用。我……拿兩本書。”

“哦,沒事兒,不是催你,就是不知道你怎麽這麽久沒過來,怕你遇到事兒了。”薄耘說,“車還在老地方啊。有髒衣服都帶上,回去洗。”

“……嗯。”傅見微的語氣輕快起來,“我就過來,馬上就過來。”

“沒事兒,不急,別摔着了。”

薄耘挂了電話,扭頭對上一張五官皺成一團的扭曲的臉:“卧槽……吓死我了!你有病吧!”

現在是誰有病啊?!荊榮看不懂,但大受震撼:“你為什麽還要帶他回家?”

“周末我本來就要帶他回去啊。”薄耘問,“不然他去哪兒?”

“宿舍?”荊榮問。

“你有病吧,他能回去,為什麽還要住宿舍?”薄耘瞪他。

“他回哪兒去啊?”荊榮問。

“我家啊。”薄耘說。

“所以他為什麽非得回你家啊?你不是說以後就只給他繳費,不跟他走太近了嗎?!”荊榮搖他肩膀,“你又開始了!你清醒過來啊哥!”

薄耘被荊榮一頓嚷嚷加搖搖,腦門子嗡嗡的,正要暴躁發飙,車門被人拉開了。傅見微站在門口,小口急促地喘氣,彎着腰,朝薄耘笑:“耘哥!”

薄耘忙扯開荊榮,接過傅見微的書包,往座兒另一邊挪:“讓你不用急了……”

傅見微鑽進車裏,不安地扯了扯校服,臉上仍然很努力地笑得燦爛,兩只眼睛熠熠地看着薄耘。

薄耘擰了瓶礦泉水給他。

傅見微趕緊喝了兩口,眼睛一直瞅着薄耘,好像他會突然消失一樣。

……但是,真的會突然消失。這麽好的薄耘,已經突然消失過一次了,消失了足足三天。好在,現在回來了。

猝不及防地被薄耘一屁股擠到車窗上的荊榮:“……”

操。

作者有話說:

荊榮:早知道我踩共享單車回去[龇牙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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