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相親?
9月份幾乎沒有下過雨,太陽一直高挂,今年秋天注定是一個幹旱之秋。
從縣城回來後,當天下午,林舒月挑着一擔水桶,去菜地裏給白菜、圓白菜、菜心等作物澆水。
這塊菜地原本是一個兩分大小的田,後來因為地勢太高,沒有充足的水灌溉,改成了菜地,在下方不遠處有池塘,大家都從池塘裏挑水去澆菜。
成秀芳負責挖另外半畦紅薯地,說是把紅薯挖完,用來種點兒大頭菜,林舒月挑着兩桶水,放在菜地中間的小徑上,拿着水瓢問:“就澆這些白菜和豬吃的青菜就行了?”
成秀芳點點頭:“大概要挑三四擔,明天才澆那些圓白菜。”
“好嘞,沒問題。”
澆水澆到一半,遠遠兒地就有人喊道:“嫂嫂——”
林舒月也循聲望過去,定定神,這不是原主的二嬸劉冬菊嗎?
原主父親一共三兄弟,還有兩個外嫁的姑姑,以及奶奶還健在。奶奶的口糧原本是由三兄弟承擔的,但是原主父親去世後,按村裏的規矩,老人口糧也不好讓寡婦出,所以現在奶奶由原主的二叔和三叔主要負責。
好在老人家也吃不了多少,而且原主是老師,用他們的話說是“吃國家糧的”,逢年過節會給奶奶一些錢,盡盡贍養責任。
林家三兄弟以及奶奶都是分開居住的,平時互不相擾,各掙各的錢,有什麽事才會湊在一起商量。這種相處模式,避免了許多雞毛蒜皮的争吵。自從原主父親去世後,成秀芳更是幾乎不參與族中大小事務決定,只在紅白喜事需要時去幫手,獨自住在梧桐樹下,樂得清靜。
這個二嬸突然過來,會有什麽事?
林舒月拿着水瓢,疑惑地看着她。
“二嬸。”面前的是身材瘦小,又不乏精明幹練的農村婦女。
“新月,放假了?”
“嗯。”
“有什麽事麽?”成秀芳問道。
“嫂嫂,是好事。”劉冬菊笑眯眯地看了林舒月一眼。
林舒月旋即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成秀芳把鋤頭杵在地上,好奇地看着劉冬菊。
劉冬菊大概不好意思開門見山地說,看着地上一堆紅薯,先岔了岔話題:“嫂嫂你的紅薯還挺好的,沒什麽蟲,我挖出來的全是蟲。”
“這半畦比前天挖的那半畦好一些,插紅薯秧時,插的是兩個不同的品種,前天挖的就差不多全都是蟲。”
“挖了這塊土準備種什麽?”她蹲下拿着紅薯看了看,又自然地拍了拍手,把手上的泥巴拍掉了。
“想種點兒大頭菜。”
“嗯,可以可以。”
成秀芳又問了一聲:“你剛剛說好事,是什麽好事情?”
劉冬菊笑着說道:“新月不是還沒有找對象嗎?”
林舒月心裏一怔,果然預感從來沒錯過。
“找到有嗎?”劉冬菊又不确定起來。
“呃,沒有。”林舒月只能照實說。
成秀芳也不好意思插嘴,只在一旁陪笑。
“你現在也調到了三中,工作穩定下來,新陽也快分配工作了,你可以找了。”劉冬菊說。
成秀芳是通人情世故的,接過話道:“你是不是要幫她介紹好對象?”
劉冬菊點頭說:“就在南風鎮政府上班呢,好像現在是幹事,我看着人是不錯的,叫李少維,是旁邊楊山鄉李家村的,今年26歲。”
“……”林舒月不知該說啥好。
成秀芳問:“冬菊你怎麽會認識他?”
“我今天回娘家,聽我哥哥提起的……”
劉冬菊的哥哥在鎮政府的食堂做事,估計一來二去認識了這位李少維,放假期間,鎮政府的食堂也關門,所以這才把李少維還單身的事說給了劉冬菊聽。而劉冬菊又覺得自家侄女好歹也是中學老師,配政府工作人員是再好不過,所以動了做媒的心念。
而這位李少維家裏也是農村出身,憑自己的努力考上的大學,分配到了鎮政府上班。
所以聽起來真的挺匹配。
可是,林舒月半分要找對象的心思都沒有,現在只想打完卡,然後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她微蹙着眉頭,一時不好開腔。
劉冬菊說:“難得是個不錯的對象,你不如先去看看,成不成我們也不好按頭,你們都是有鐵飯碗的人,想的肯定比我們長遠……”
話糙理不糙,林舒月也不好一句話就把二嬸的心意給堵死了,沉默了一會兒,最後說:“我想等新陽大學畢業後再找。”
劉冬菊立馬止住了她的話:“這就是說傻話了,新陽還有兩年就畢業分配工作,他要是知道你因為他不找對象,肯定會不同意的。”
林舒月聽着有些為難,老拿林新陽來擋事兒也不行,只好說:“其實他們現在也沒有工作分配了,都是雙向選擇,萬一找的工作不是太好……”
“就算找的工作不理想,也不至于餓肚子不是,這跟你找對象有什麽相幹,萬一找的對象不同意你供你弟弟讀大學,這樣的男人堅決也不能要。”劉冬菊真是個反應極快的人,還給成秀芳使眼色,“大嫂,你說是吧。”
成秀芳只得在一旁,用商量的口吻問:“我聽起來還可以,你要不要先見見?”
林舒月也挺為難,如果一句話就僵硬地說不結婚、不見面,那麽必然會給人“挑剔不好相處”的印象,原主的媽媽、二嬸等親人肯定覺得她不可理解。
可是如果見面,會有兩個結果:其一,對方沒看上自己,這是皆大歡喜;其二,萬一對方覺得可以,自己又得找理由拒絕……
找什麽理由?沒有感覺?觀念不合?
啊,糾結,為難。
可是看看成秀芳和劉冬菊期待的模樣,林舒月委實不好表現得太倔強,只好緩了緩語氣說道:“那先見見吧,不過我可不敢打包票這事會成。”
劉冬菊笑着說道:“對,先見見面,你們再自己去談,反正你學校和鎮政府都是挨着的……”
成秀芳也好像松了好大一口氣,看得出來,這對妯娌挺歡喜的。
劉冬菊臨走時說:“也不用着急,我先打個電話給我哥,讓他跟李幹事說一說這件事,如果他也同意,就再安排見面。”
林舒月看着二嬸離去的身影,心中卻默然,相親這事,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在現世中,自從陳嘉垣變成植物人後,幾乎所有人都勸她另找一個,甚至也有親戚給她介紹對象,她不想跟人起沖突,應聲去見上一面,然後沒有下文,只說沒感覺就完了。
沒有想到,來到這裏,還是不能避免。
相親的事先不管,現在以過節為重。
3號是鎮上的趕集日。林舒月陪同成秀芳一起去鎮上趕集,主要購買中秋過節用的月餅、水果等東西。
成秀芳的娘家在成家村,離林家村不遠,走路半個小時就到。村裏還有父母和兩個兄弟,所以得買三盒月餅,并買些水果,5號中秋回娘家的時候就帶過去。
今天趕緊集的人超級多,肉眼可見節日消費的需求量在增大,現在流行的月餅有包裝高檔些的,不過成秀芳說沒有必要買太貴,就簡單的鐵盒子裝的四個月餅就行。
林舒月在她時常去的商店裏挑了四盒月餅,以及兩封用油紙簡單包裝的月餅,付好錢,用大袋子裝着,拎在手裏沉甸甸的。後來,她們又去買了一些水果、肉類等東西。
就要走的時候,成秀芳突然說:“好像還要再買一盒月餅。”
“還要買?”
“除了奶奶、外公外婆和兩個舅舅,一共四盒,還要送給誰?”
“明天去你外婆家的時候,送一盒給你二外公,他從礦上搬回來了。”
“哦。”
這個二外公是外公的弟弟,之前一直在煤炭礦務大院住着,後來覺得人老了總要葉落歸根,就搬了回來。
“行,那就買吧。”
結果返回原先那家商店時,一問,對方說:“鐵盒子的月餅賣完了,只剩下紙封的和精裝的。”
精裝的沒必要,紙封的又太土氣了,成秀芳說:“那就去別的店裏看看吧。”
林舒月又拎着大袋小袋,跟着成秀芳身後,穿過擠擠挨挨的人潮,走到了另一家。
今年真是,好像大家都賺到了錢,都走這種中端路線了,下一家商店的鐵盒月餅也賣完了。
于是繼續往前找,成秀芳眼睛還挺尖,還在門口,就看到了櫃臺上擺着的月餅盒,問道:“老板,還有鐵盒子月餅嗎?”
“有,要幾盒?”
“一盒。”
林舒月站在門口,往裏面望了一眼,櫃臺裏有一對中年夫婦在操持,中年男人對成秀芳說:“你再等一下,這個盒子是空的,我兒子去搬貨了。”
話音剛落,身後就有人費勁地抱着一個大箱子走了過來。
“全都在這裏了。”他把箱子放在門口的櫃臺邊。
林舒月在一旁直皺眉,叫了聲:“賀老師。”
原來,這家商店是他們家的。
賀天市愣了愣:“林老師。”
“這是你家的商店啊?”
他一邊開箱子,把箱子上的鐵盒子月餅搬上櫃臺,一邊點頭:“是的,你來買月餅?”
林舒月只好幹幹地笑了笑:“嗯,漏買了一盒。”
成秀芳見他們認識,不禁問:“你們都是一個學校的老師啊?”
“嗯。”
“就買這盒吧。”林舒月指着嫦娥奔月圖案的盒子說。
當時商店裏也有不少顧客,店主夫婦和賀老師沒空閑聊,林舒月也不想打擾人家生意,挑了月餅付好錢錢就匆匆帶着成秀芳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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