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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數字報表說:“好。”頓了頓又說:“很好。”
“謝謝。”
他的目光就像流轉的水波,重新回到我身上。沉默對視片刻,我低頭收拾桌上的資料:“那我先回房了。”
“華遙。”他站起來,走到我面前,“我今天要巡視荒蕪之地。你是否願意出去走走?可以去機器人工廠和海倫爾要塞。那裏能看到宇宙年華柱。”
我一怔。
機器人工廠、宇宙年華柱,一聽就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不過,他這是邀請?
那天他提出由我管理資金,第二天一大早就如約而至,聽我說明投資情況。他的态度看起來公事公辦,我自然也認真對待。
只是他表現得一點不像“金融白癡”,突然冒出的尖銳問題,居然把我問住了。我說要回去查資料。他卻說“我就在這裏等你答複”。
我只好當場查資料,他則打開軍事指揮系統處理自己的工作,結果我解答了第一個問題,他又冒出第二個。
最後,我們在書房裏耗了整整一上午,并且還有問題遺留到第二天。
一來二去,今天已經是第四天了。他沒有再提問,卻邀請我外出觀賞美景。
“……好。”我擡頭微笑。
他看着我沒說話,笑意就像清淺的湖水,在他白皙的面頰上蕩漾開來。
我的心頭破天荒泛起一絲愉悅。
如果他把我看做公主,看做平等的妻子,我也願意跟他和平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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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像碎金傾灑,點綴着碧綠的草地。我面前挺着艘黑色飛機,體型厚重、線條流暢,像一頭鋼鐵蒼鷹。
我微微一怔,回頭瞟一眼,果然看到二樓某個房間的窗前,有兩個金屬腦袋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見我回頭,他們幾乎是立刻縮了回去。
“不帶莫普莫林去嗎?”我問。
穆弦擡眸看一眼房子,淡淡說:“他們有別的任務。”
他們的任務不就是照顧我嗎?不等我深想,他已經上了飛機。我掃一眼空蕩蕩的的機艙——堂堂三軍指揮官,外出巡視一個人也不帶?只有我們倆?
戰機在天空高速飛行,地上萬物細如蝼蟻。他一只手握着操縱杆,另一只手放在控制面板上,時不時做些調整,顯得很熟練,飛機相當平穩,即使起飛降落時,都只有極小的震動。
我不由得想起以前公司老同事的話,說一個男人開車的風格,反映出他的性格。有的喜歡不斷變換車道、加速減速都很突兀,令人暈頭轉向,這種男人性格急躁有餘、沉穩不足;有的小心翼翼、車速緩慢,與世無争,一輩子都不“夾絲兒”一次,這種男人謹慎有餘、平淡乏味。
還有一種人,開車平穩快捷,游刃有餘。這種男人一般穩重、自信、體貼,實為良配。
不知道開飛機的男人,是不是相同的道理?
我忍不住看他一眼,暗灰色帽檐下,黑色短發染上些許陽光,清秀柔潤的側臉更顯得白皙幹淨,烏黑修長的眉像是剛剛用筆描上去的,線條柔和細膩——他的長相太秀氣,跟性格真的挺不搭。
“到了。”他側眸看向我,我飛快扭頭看着下方。
地面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正方體金屬建築,在陽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正中央是一片潔白的廣場,零零散散站了不少人。
飛機降得更低,我看清地面上原來都是機器人。大部分兩米左右;還有三四米高的;最大的兩個足足有五層樓高,非常醒目。
我們一下飛機,就有幾名機器人軍官迎上來:“指揮官,歡迎您。”
穆弦淡淡點頭,看我一眼:“這是我的未婚妻、華遙。”
機器人軍官非常嚴肅的朝我行禮,全無莫林耍寶秀逗的風韻。我不由得感慨,這才是真正的冷血機器軍人!
周圍的機器人看到我們,只安靜了一小會兒,又開始各幹各的。有的站着在聊天;有的在修理自己的……半截胳膊;大部分人圍在廣場的一個角落——那兩個最高的巨型機器人,正揮着重重的拳頭,激烈厮打在一起。沉重的身體居然格外靈活,每一拳、每一腿,快如閃電重若千鈞。
穆弦跟機器人軍官低聲交談了幾句,忽然轉頭看着我:“過去看看。”
“那是變形金剛?”我有點激動。
他笑了:“機甲。”
我一愣,更激動了——機甲是要靠人操縱的,裏面有人?
他把我的腰一摟,就往那邊走去。
一路上機器人看到我們紛紛退開讓路。在我們走到人群最裏面時,整個廣場上的機器人忽然一靜,包括正在打鬥的兩個大機甲,也突然原地立正。
“殿下!”他們齊聲喊道,聲音大得像要把天掀過來。我猝不及防,耳膜一震,身體也不由得吓得一抖。穆弦似乎立刻察覺了,環在我腰上的手驟然收緊。這才舉起另一只手,朝機器人們行禮。
“請繼續。”他的聲音淡淡的。衆人靜默片刻如雕塑,突然仿佛同時“活”了起來,聊天的聊天,打鬥的打鬥。我看得有些好笑——機器人的反應果然很機械,但也很可愛。
兩個機甲又非常淩厲的打了起來,不多時,一個機甲重重摔倒在地,另一個站在原地很酷的舉起一只手臂示威,圍觀機器人哈哈大笑歡呼。
“想試試嗎?”穆弦盯着我。
我吃驚道:“我?我不會。”
他頓了頓,黑眸凝視着我,聲音很柔和:“我可以教你。”
他的目光有些異樣的深沉,我看不出是什麽含義。不過威風凜凜的機甲實在令人難以抗拒,我點頭:“好。”
他微微一笑,對身旁機器人囑咐了幾句。過了一會兒,倒地的機甲站起來,胸腔處彈開了一扇門,緩緩降下金屬平臺,一個男人跳下來,是人類。他小跑到穆弦面前行禮,穆弦淡笑着說:“打得不錯。”那人一臉榮幸,退到一旁。
勝利的那個機甲,還是站在原地不動。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厲害人物在操縱。
這時,穆弦忽然将我打橫抱起,手還按住了裙擺。我驚訝過後,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我站到那平臺上升空,裙子要是飄起來,可大大不妙。
他在這種時候,總是心細如發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這時所有機器人都看了過來,我有點尴尬,把頭埋低。他抱着我走到機甲下方,跨上了平臺。
“殿下是打算挑戰我嗎?還帶着個女人?”那個勝利的機甲發出甕聲甕氣的笑聲。我有些奇怪,這人語氣很嚣張啊,聽起來像認識穆弦。
“是的。”穆弦平平靜靜的說。
廣場上的機器人爆發出熱烈的歡呼。我忍不住笑了,心砰砰的跳,穆弦淡淡的聲音在耳側響起:“他不是我的對手。”
平臺升到機甲胸腔處,我才看到裏面是個窄小陰暗的空間。穆弦先把我放進去,自己也矮身踏進來,那扇小門在他身後“噔”的關上。我倆幾乎胸貼着胸,一點餘地都沒有。
“轉身。”他低聲說。
我勉強轉了個身,他得以在駕駛位坐下。可他本就高大,座位上一點空也沒有,我只能站在他張開的雙腿間。
“坐下。”他柔聲說。
我僵着不動,坐哪裏?地上?不會是要我……
果然,他輕輕把我的手一拉,跌坐在他大腿上。然後從旁邊抽出兩條安全帶,從我腰上和胸口纏過去扣好。有點緊,我不得不往後一靠,後背貼上他的胸口,動彈不得。
整個人都在他的懷抱裏,我的臉陡然熱起來,如坐針氈。難怪他剛才說“可以教我”時,整個人表情都變了。他是想到了會這樣吧……
他抓住我的雙手,頭也靠在我肩窩裏,我的身體更僵了,硬着頭皮問:“你……想幹什麽?”
他的聲音中有了笑意:“想讓你抓住操縱杆。”
燈光驟然亮起來,前方的金屬壁變得透明,能夠清晰看到對面高大猙獰的機甲。面前還有一塊浮現塊藍色的透明操作面板,無數手柄。他抓着我的手放上去。
“這是左拳、右拳、踢腿、彎腰、轉身……”他低沉的嗓音溫和得像流水潺潺,“這些是槍支,今天用不到。”
這時我感覺到有小半邊身子滑到了他大腿外,坐得有點不穩,往裏挪了挪,他原本正在告訴我步伐控制,忽然明顯一滞,過了幾秒鐘,才繼續解釋。
就在這時,我突然發現質感不對。有什麽柔軟的東西,正在大腿下慢慢漲了起來。我當然知道那是什麽,只好一動不動假裝沒發現,專注的看着前方。
“華遙。”穆弦忽然在我耳邊低聲說,“你壓住了。”
我沒反應過來,還以為他是讓我壓住什麽操縱杆,問:“壓住哪裏?”
“壓住了我。”他啞着嗓子答道,“有點疼。”
他的側臉頰微微有些發紅,我突然明白了,坐在那個東西上頭了!連忙往邊上一挪:“對不起!”
他沒出聲,只是握着我的雙手,緩緩收緊。狹小的空間裏仿佛有陣陣無形熱浪,壓抑得我喘不過氣來。
就在這時,“嘭”一聲,像是重鼓在耳邊敲下,同時一股巨大的力量迎面襲來,我只來得及看到對面機甲的鋼拳,停在面前的透明金屬壁上。
瞬間天旋地轉。
我們像是從高空墜落,“轟”一聲摔在地上,整只機甲發出哐當巨響。
我們被打倒了。
我的頭“咚”的跟穆弦撞在一起,就像撞在堅硬的石塊上,痛死了。
“殿下,是打算認輸了嗎?”控制面板上的通訊器裏,忽然響起醇厚的笑聲,“就這麽打敗了第七艦隊昔日機甲賽冠軍,真是驚喜啊!”
我有些吃驚——穆弦是機甲冠軍?對了,他是在軍中長大的。
然後剛剛在衆目睽睽下,他被對方一拳打倒了?
——只怕是因為,剛才他只有下~半~身在思考吧……
“呵……”穆弦忽然在我耳邊低笑一聲,重新握着我的雙手,放在操縱杆上,我感覺到身子驟然升空,我們站了起來。
窗外的機甲對手正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我很緊張,但也覺得刺激。
他重新把頭靠在我的肩窩上,跟我臉貼着臉,擁着我一起直視前方。
“華遙。”柔和的嗓音透着冷傲,“揍他。”
☆、24.悅己者容
“華遙。”穆弦柔和的嗓音透着冷傲,“揍他。”
我突然就有點熱血沸騰,答道:“怎麽揍?”話音剛落,就看到對方的鋼鐵拳頭如同急急墜落的隕石,迎面撲來。
我吓得“啊”一聲尖叫,穆弦低喝:“躲避!”抓着我的手往後拉,可還是慢了一步。
“轟”!我感覺到整個機甲被對方一拳揍得劇烈顫抖。我們急速往後退了兩三步才停穩,但這一次,沒有被揍趴下。
“太慢。”穆弦冷冰冰的聲音響起,忽然語氣一變,又補了句:“我是說……你可以再快一點。”
我忍不住笑了,答道:“好!”他覆着我的雙手開始用力,我順着他的力氣。“砰!”我們一拳擊在對方機甲的肩頭,他踉跄着退了兩步。
“再來!”穆弦冷喝道。
我坐在穆弦懷裏,慢慢忘了尴尬,眼裏只有猙獰強大的機甲對手。一開始我們配合很不順暢,他想出拳的時候,我會下意識想躲避,兩股力量擰着,雖然都被他擰過來,但動作已經慢一拍,被對方狠揍。
但漸漸的,我們的反應開始一致,我全身變得放松,任由他握着我的雙手,出拳、踢腿、轉身、躲避。
我們和對手打得難舍難分,有時候一拳把對方打得原地轉了三圈,看着健碩的機甲像是喝醉了酒搖搖晃晃,我會笑道“哈!太好了!”,穆弦會低聲在我耳邊自言自語“嗯,不錯。”
有時我們被對方一腳踢在腹部,轟然倒地,我不等穆弦教,也會憤怒而迅速的爬起來,再次挑釁對手。這時穆弦往往會笑,聲音低低軟軟的,像螞蟻一樣癢癢的爬過我的耳廓。
再到後來,他松開了我的手,只低聲告訴我,如何展開攻擊和防守。我很緊張,但也很期待,不斷點頭“嗯、嗯!”
然而,他手把手帶着我操控是一回事,親自上場又是一回事。三分鐘後,我以狗吃屎的姿勢撲倒在地,身後的穆弦重重壓着我。我的臉就快被壓扁了,悶聲喊道:“快起來!”他摸到操縱杆,機甲驟然起身。
我得到解放,松了口氣,感覺臉上的肉還僵着,剛想揉。他先一步捧住了我的臉頰。
“我來。”他的聲音帶着笑意。
我有點尴尬:“呃不用了。臉已經不痛了。”
他頓了頓,笑意更深:“我是說機甲。”松開了我的臉。
“……好。”我讪讪的雙手交握放在腿上。事實上我已經筋疲力盡、氣喘籲籲。操縱機甲也需要不小的力氣。
他穩穩抓住操控杆,擁着我直視前方。我油然生出一種激動的心情:即将看到兩個高手的惡戰!
“還來?”通訊頻道裏的對手有些驚訝。
“當然。”穆弦平靜答道。
他的手開始在各個操縱杆和鍵盤上移動,快得不可思議,我根本看不清他幹了什麽。
然後,我就看到對面的機甲頭部、胸口、大腿接連遭受閃電般的重拳襲擊,原地一晃,宛如一座鐵塔般,轟然倒下,幹幹脆脆,再無動靜。
一秒鐘。穆弦幹掉對手,只花掉了一秒鐘。
我難以置信的看着前方被KO的機甲,外面已經爆發出震天的喝彩聲。我忍不住側頭看向他,只見英俊側臉上,浮現倨傲清冷的笑意。
這才是他的真實水平嗎?
這時他也轉頭看着我,我們本來就貼在一起,這一轉頭,鼻尖跟鼻尖相隔一寸不到。
我臉上的笑容有點僵。
之前玩得太興起,我早忘了是坐在他身上。現在靜止下來,我全身的神經末梢好像又活了過來,清晰感覺到他溫熱結實的大腿、寬闊柔韌的胸膛、修長有力的臂膀,他鼻子裏呼出的絲絲點點的熱氣,他雙腿間忽然又緩緩擡頭的某個部位……
他沉默盯着我,目光暗沉。白皙修長的脖子上,喉結一滾。
他在咽口水。他想吻我。
又滾了一下。
我臉上有點燙,做好了心理準備,迎接他強勢熱烈的吻。誰知他卻低頭解開安全帶:“我們下去。”
我瞬間放松,卻也疑惑——他在忍?為什麽?
我們剛下到地面,就被機器人們包圍了。他們很興奮的表達對穆弦的崇敬之情,還有人請求穆弦跟自己打一場。
穆弦只淡淡笑着,答道:“抱歉,我的未婚妻累了。”
“我替你看着未婚妻!”一道洪亮的聲音在人群外圍響起,正是剛才我在機甲裏聽到的那個聲音。人潮分開,一個高大的……女獸人?闊步走了進來。
穆弦眸中露出溫和的笑意:“露娜少校。”
我還是頭一次看到穆弦對別的雌性笑,不由得好奇的看着她。她的身高絕對超過了兩米,站在那裏就像一根粗壯的鐵柱。暗灰色軍裝包裹着她健碩結實的身材,胸部極為波動洶湧。而黝黑的頭顱上,糾結的肌肉、粗犷的五官看起來充滿力量。她的臉上已經有些皺紋,黑色長發也夾雜着雪絲,而那雙金黃色的眼睛,顯得格外明亮親切。
她看到我,似乎怔了一下,這才對穆弦說:“殿下,歡迎你來到荒蕪之地。”
穆弦點頭:“露娜阿姨,這是我的未婚妻,華遙。”
我又吃了一驚——他叫她阿姨!
露娜對我露出笑容:“好漂亮的女孩。殿下很會挑啊。”這時旁邊的機器人又一陣聳動,要求穆弦陪他們搏鬥。穆弦蹙眉,露娜卻說:“放心,我在這裏保護她,不會有事的。去吧。你也很久沒有活動筋骨了吧?”
我并不喜歡被他當成“弱小的未婚妻”24小時看着,雖然他很可能就是這麽看待我的。我附和道:“你去吧,我沒事。”
他一怔,看着我,聲音柔和下來:“你想看我搏擊?”我一呆,他已經露出淡淡的笑容,走向剛才的機甲。周圍的機器人爆發出熱烈的歡呼。
搏鬥開始了,一個個機器人輪番上場,嘗試被穆弦秒殺的滋味。我看了一會兒,就聽到身旁露娜說:“他是個很好的男孩啊。我可是看着他長大的。”
我禮貌的點頭微笑。
露娜的态度很親切,問起我和穆弦相識的過程,我簡略帶過。她又問了婚期,看得出來她是真心實意的替穆弦高興。
“對了,你為什麽穿這個款式的裙子?”她笑盈盈的問,“你喜歡?”
我搖頭:“是穆弦讓人準備的。”
她一愣,浮現悲傷神色。
“怎麽了?”我問。
她的臉色已經恢複如常:“那是他母親曾經穿過的裙子。沒想到他還記得。”
我瞬間了然。我一直對這些裙子心懷疑慮,原來是要紀念他的母親。
“他的母親,穆臻上校,也是我的上級。”露娜非常溫和的笑,“有史以來最優秀的獸族指揮官。如果她還活着,看到你一定很高興。”
我點點頭。
露娜深深看着我,繼續說:“至于這種裙子……她跟那個人交~合那天,穿的就是這樣的裙子。”
她的話語太直接,我有些尴尬。
卻聽她繼續說:“別誤會,她當時不知道那個人已經結婚了。後來,她拒絕了他一起回帝都的要求,獸族的忠貞,不允許她成為情~婦,哪怕他是皇帝。
她終身沒再見過他,但每年到了相識紀念日,她會穿上這條裙子,那樣的她美極了。也許穆弦跟我同樣印象深刻吧……看來他非常愛你。”
我心頭一怔。
曾經我看到滿櫃子相同款式的裙子,只覺得心裏發毛,以為穆弦有強迫症,一直都沒敢問。沒想到會有這樣一段凄涼而倔強的愛情。
露娜的只言片語,令我腦海中浮現出一個粗壯猙獰的獸族女軍官,穿着可笑的蘿莉少女的裙子,站在窗前,年複一年沉默望着帝都的方向。
我忽然有點難過。原來穆弦的母親,是這樣傲骨铮铮卻又一往情深的女人。這世上有幾個人能拒絕成為皇帝的情~婦?又有誰能為了一個人的忠貞,孤獨終老?
穆弦讓穿這種裙子,是希望我像他母親一樣,忠貞的對他?
我不由得看向前方廣場上,穆弦操縱的機甲一記重拳,對面的機甲轟然倒下了。
等他結束搏鬥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我們跟露娜告別,上了飛機,離開機器人工廠。航行在渺渺夜色中,他開口了:“今天時間晚了。明天我們去看海倫爾要塞和宇宙年華柱。”
我點點頭,猶豫片刻,直視着他:“穆弦,我想再買些衣服。”
他微微一怔,答道:“叫人送到家裏。”
我搖頭:“我想自己去選。”
他沉默片刻,點頭。
飛機在空中轉向,駛向市中心。我倆都沒再說話。
我偷偷用餘光瞥他。他出了一身汗,黑發濕漉漉貼着額頭,襯衣也被汗濕了。以他的潔癖程度,應該很不舒服。沒想到居然願意忍着一身臭汗,馬上陪我去買衣服。
其實我也有點說不清自己的心情。聽完露娜的話,我很為穆弦的母親感動。
而穆弦對那條裙子的執着,也讓我有些觸動。不過他的做法,也顯得有點孤僻陰郁。
我突然就想做點事,改變這種陰郁悲涼的做法和氣氛,下意識就提出去買新的衣服。而且既然弄清楚了,他并不是控制欲大到連我的衣物都要決定,我當然不想每天穿同樣的裙子。
我們在一座高大的商廈前降落。
在飛機上時,穆弦已經打電話給莫林,所以我們走到門口的時候,商廈經理熱情的迎了出來,把我們帶到頂層。
面前是一間裝飾輝煌、衣衫絢麗的大廳,一名中年女服務員恭敬的迎上來。
“這是帝都最著名的女裝品牌。”經理殷勤的介紹,“其他女服務員已經回避了。殿下,請随意。”
穆弦點點頭。我已經料到會這樣,見怪不怪跟着他走了進去。
我把整個店逛了一圈,選好了幾套。穆弦本來還一步不離跟着我,後來就坐在沙發上等了——看來占有欲再強的男人,都忍受不了女人逛街。
更衣室不是普通商場那種狹窄的四方格,而是間寬敞舒适的小屋,屋中間放着紅色絲絨沙發,還有道精致的木質屏風。牆上鑲嵌着巨大的穿衣鏡。
我在屏風後換好衣服走出來。在鏡前一照,還不錯。屋裏只有我一個人,也沒什麽顧忌,我前後左右都照了照,挺滿意。
在穆弦的地盤憋了很多天,頭一次逛街買東西,頗有些久違的興奮。我把所有衣服都試了一遍,最後是一件粉藍色v領薄毛衣和深色齊踝長裙,很素淨,上身也舒服,我很喜歡,忍不住對着鏡子自言自語:“嗯,還不錯。寶刀未老。”
正心滿意足間,忽然聽到身後“嗒”一聲輕響,像是有人腳踩在木地板上發出的聲音。
我渾身一僵,後背一陣寒意。有人嗎?我猛的轉身——
穆弦不知何時進來了,以标準軍姿端坐在沙發上。暗色軍裝、墨色軍靴、烏黑的發,淨白的臉,一副清清冷冷的樣子。
我松了口氣,見他目不轉睛看着我,我只好禮節性的問:“你看行嗎?”
“非常漂亮。”
我被他說的臉上一熱:“謝謝。”
他點點頭,盯着我,輕聲重複:“無與倫比的可愛。”
他的眼神直勾勾的,我有點尴尬了,低下頭說:“我去把衣服換回來。”正要轉身走回屏風後,忽然覺得剛剛好像瞄到,哪裏有點不對。
我遲疑的停下腳步,回頭看着他。他依舊冷着臉,是平日那副清俊英秀的冰山模樣。只是臉頰上不知何時,浮現一抹淡淡的暈紅。
而挺拔的鼻梁下,兩點濡濕的鮮紅色,正緩緩的淌下來。
我看得目瞪口呆:“你……流鼻血了?”
他一愣,似乎這才反應過來,蹙眉從口袋裏掏出手帕捂住鼻子。
我沒想到他也會有正常人的小毛病,走到他身邊:“沒事吧?”
他擡頭看一眼我的臉,目光緩緩下移,像是完全凝滞在我身上。我不知道他在看什麽,難道有什麽不對勁嗎?
忽然,我聽到“吧嗒、吧嗒”兩聲,兩滴鮮血落在地面。
是他的鼻血流得更兇了。
我們同時看着地上,又同時擡頭對視。他沉黑眼眸中似乎閃過一絲窘迫,捂着鼻子淡淡道:“去換衣服。”
我忽然有點明白了,“哦”了一聲快步走到屏風後。
轉念一想不對啊,我明明穿着嚴實保守的長衣長裙,連肩膀都沒露,他怎麽就流鼻血了呢?可他剛才的表現,好像就是因為我。
腦海中再次浮現剛才他清冷的表情和洶湧的鼻血,對比極為鮮明……
越想越好笑,我實在沒忍住,低笑出聲。
☆、25.如果是你
夜色柔和而清澈,幽藍色天幕宛如薄紗籠罩大地。
我們走到家門口的山坡上,穆弦把衣物交給巡邏機器人,柔聲說:“明早我來接你。”
我意外的轉頭看着他。原以為他會跟我一起進去。
夜色朦胧,他看起來膚色暗白、眼神澄澈,輪廓斯文又秀氣,與記憶中的清冷陰郁判若兩人。
“今天謝謝你。”我說,“那我進去了。”
他點點頭,雙手插在褲兜,站在原地不動。我就往裏走,大概走了十幾步,到了門口的懸浮階梯前,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
他還站在原地,站在星光草地上,像尊優美而安靜的雕像。忽然,他邁開長腿,快步走到跟前,盯着我:“有事?”
我愣住,連忙答道:“沒事。”
我只是回頭看一眼你走了沒有……
他看着我,忽然淺淺笑了。微彎的唇角像是也沾染上夜色的溫潤朦胧。
“哦。”低沉溫和的嗓音。
我的臉莫名一熱,低聲說了句晚安,轉身上樓。心裏卻隐隐明白了——他剛才是期待我吻他吧?抑或是邀請他回來睡?
所以看到我轉身,他幾乎是立刻追上來。
所以他會露出無奈的微笑,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
我飛快的回頭看他一眼。他還站在原地,仰頭看着我。只是夜色迷離,已經看不清他的五官表情。
我有些失神關上屋門。
他真的在改變,像他承諾的那樣。
那我呢?我該怎麽辦?
我默默擡頭,立刻愣住。
這是什麽狀況?
沒有開燈,橙黃的燭光在幽暗中溫柔搖曳;婉轉的音樂像是從夜色深處傳來;桌上綴滿鮮花,清香沁人心脾。正中放着個深藍色酒瓶,兩個水晶酒杯。
很溫馨,也很暧昧。
我有些驚訝,難道這也是穆弦布置的?他還會再上來?
但一個洪亮的聲音,很快否定了我的想法。
“小姐!你怎麽一個人回來了?指揮官呢?”
燈驟然亮起,莫林噔噔噔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跑出來,一臉幽怨,身後跟着沉默的莫普。
我随即釋然——走到沙發坐下,扶手上擺着粉紅色心型蠟燭,明顯是莫林的品味,而非穆弦。
“他回軍部了。”我答道。
莫普見怪不驚,開始吹熄蠟燭、關掉音樂,收拾現場。莫林撲倒在沙發上,臉埋進紅絲絨裏,悶聲悶氣的大喊:“進展好慢啊……虧我們準備了一整天!”
我拍拍他的金屬腦袋,笑道:“別沮喪了,下次我繼續努力。”
他猛的擡頭,眼睛狂眨:“真的?”
我靜了片刻,點頭。
他立馬坐直了,捂着嘴笑。這時門鈴響起,巡邏機器人把我的新衣服送了進來。
我想起流鼻血的穆弦,忍不住笑了。莫林眼尖,好奇的問:“什麽事這麽開心?”我笑道:“問你們個事,穆弦有流鼻血的毛病嗎?”
莫林搖頭:“沒有啊。他比機器人還健壯。”
“我見過幾次。”莫普忽然插嘴。
我倆都好奇的看着他,他微笑說:“指揮官與小姐分離的四年裏,有時候會呆在指揮室欣賞小姐的照片,我看到他流過兩次鼻血。”
莫林呆了兩秒鐘,聽明白了,喜笑顏開的跳起來,擡起手跟莫普響亮的一擊掌。莫普動作優雅的配合,兩人一起笑眯眯的望着我。
我也在笑,可笑着笑着心裏就有點發酸,笑不出來了。不知道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穆弦。
大概是看到我的表情有點僵,他們都愣住了。莫林小心翼翼的問:“小姐,你還為當年的事怪指揮官嗎?請相信我,指揮官絕不想傷害你。”
我發覺這個問題沒辦法回答。我還怪他嗎?
“我知道他不想傷害我,是獸族基因的問題。皇帝告訴我了。”我含糊答道。
莫林和莫普都有些吃驚,莫普說:“原來你已經知道了。”莫林高興的說:“知道就好。我們的權限不能談及皇族的隐秘,啊這些天可憋死我了。指揮官是無辜的啊!你放心大膽的愛上他吧!”
我沒理莫林,看向莫普,有些自嘲的問:“那天我是不是剛好從你們飛船下經過?所以你為他選擇了我?” 這個問題,我想問很久了。
莫林也好奇的看向莫普,當時他不在飛船上。
然而我沒想到,莫普搖了搖頭。
“不。當然不是。”他直視着我,“既然你已經知道獸化,我就有權對你談及那件事——選擇你,是指揮官的決定。”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麽?”
莫普沉靜答道:“我清楚記得,指揮官從獸化昏迷狀态蘇醒時,我告訴他,皇帝陛下下達了‘立即交~配’的命令。他只說了一句話。”
我的心怦怦直跳,莫普目光溫煦的看着我:“指揮官說:‘如果可以,我要華遙。’”
***
天際已經露出魚肚白,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莫普還說,穆弦之前來過幾次地球,但那回是他第一次聽穆弦提起我的名字。他當時聽了穆弦的話,沒抱太大希望,但還是讓飛船直飛我所在城市。結果運氣很好,在幾條街外找到了我。
我忍不住推測,難道我們早就相遇過?可他那樣出衆的長相,我見過不可能沒印象。
而我的印象中,從小到大,也沒營救過落水大黑狗、受傷大黑狗、流浪大黑狗。所以我肯定也沒見過獸态的他。
只有一個可能。
他在某種契機認識了我,但是我不知道。
而且他可能暗戀我,不然不會在那種危急時候,還堅持要我。
可這實在匪夷所思——穆弦暗戀我?他喜歡我?
我一直認為,穆弦是想跟“妻子”彼此身心忠貞,而不是跟“華遙”。即使當年不是我,換一個女孩,他也會相同的對待她。
他自己也說過,除了忠貞,他不關心我的任何事。只要結婚對象健康,是誰沒有分別。如果喜歡我,怎麽會說這種話?
不可能的,他不可能喜歡我。
我對自己說:別胡思亂想了,喜不喜歡根本無關緊要,既然他願意尊重我保護我,我做個合格的妻子就行了。
雖然這麽想,心裏還是亂糟糟的,一夜輾轉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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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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