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可恨之人也有可憐之處
皇帝聽鄭貴妃那麽說,頓時臉色更冷,但如今少了個可用的皇子,勢必要更加依賴白滄岚,秦陌钰又是白滄岚喜愛的人,沒有證據不能貿然去動他。
“你放心,朕過幾日就賜婚給秦陌钰和滄王,不會再讓秦陌钰有機會游走于任何人之間。并且朕也會勒令秦陌钰和秦家斷絕關系,遠離軍權,安心做好他的滄王妃便是。”
“皇上分明也已經對秦陌钰起了疑,卻不去傷他,可見是出于對滄王的舐犢之情……”鄭貴妃有些苦澀地一笑,“但恕臣妾之言,滄王與皇上間生疏多年,父子情豈是輕易能修補得了的?而河兒從小到現在一心敬愛于皇上,皇上難道真的忍心與他父子情絕?”
“朕并沒有這麽說過。”皇帝知道鄭貴妃說的都是事實,“只要白潇河這段時間能在府中安心思過,痛改前非,來日朕興許會給他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那麽,就請皇上允許臣妾去見見河兒,轉達皇上的這番心意吧!”鄭貴妃再次提起此事,“這樣河兒一定能振作起來,好好重新做人!”
“……”皇帝沉默了片刻,“朕已經說過任何人不許探視,朕說過的話就是金口玉言,豈有随意收回之理?”
“可是,臣妾聽說河兒他回府後便高燒不退,大夫說他是已經喪失了求生的意念……他若真的活生生被燒死了,皇上于心何忍?!臣妾說句僭越的話,若真如此,皇上與臣妾間的情誼只怕也只能絕了!
皇上,臣妾自與您初遇便對您一見傾心,多年來盡心盡力服侍于您,難道這份情誼您真的全然不顧了嗎?!”
“……”皇帝也還記得和鄭貴妃初遇時的情形。
那時他去民間微服出游,偶遇了正在湖邊賞花的鄭氏,見她人比花嬌美豔不可方物,而鄭氏也被器宇不凡的皇帝所吸引,兩人很快墜入愛河。
鄭氏出身高貴,并不願嫁作人妾,只為了她心儀的男子,才甘願入宮選妃,屈居于皇後之下。
鄭氏的這份情誼皇帝也一直銘記在心,所以自她入宮以來便盛寵于她,在她生育後更是将她晉到了後宮中唯一的貴妃的位份。
可以說鄭貴妃在後宮的實際地位幾乎算是可以和皇後平起平坐,加上她自幼性情驕縱直率,面對皇後也從不畏懼,甚至在很多人的眼中,她才是皇帝真正的最愛。
“哎,罷了……”皇帝終于長嘆了一口氣,做出妥協,“你想去看河兒就去看吧。務必讓他振作起來。”
“多謝皇上恩典!”鄭貴妃重重扣了個頭,“臣妾必不負皇上所托!”
當下,鄭貴妃就急匆匆趕往了潇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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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白潇河正迷迷糊糊地側卧在床上。
他的确發着高燒,額頭上搭着一條濕毛巾,側卧的姿勢讓他的毛巾很容易滑落,但他臀上有傷,實在是躺不下去。
服侍的丫環不斷地幫他重新搭好毛巾,這活兒做多了不免有些不耐煩,見着換水的小厮端着盆子進來,忍不住側頭抱怨了一句:“你說咱們王爺還能東山再起嗎?我們這些下人今後是不是也沒出路了?”
“好大膽的丫環!”忽有一個人沖進來狠狠給了她一耳光,那人正是怒氣沖沖的鄭貴妃,“還輪不到你們這些賤婢來妄議這些事!來人,拖出去杖……杖五十!”
鄭貴妃本想說“杖斃”,但念着白潇河如今還狀況堪憂,還是為他積點德吧。
“奴婢知錯了!娘娘饒命啊!”
鄭貴妃沒耐心聽丫環的連聲求饒,示意小厮堵住她的嘴,把她給拖下去打了。
“河兒……”鄭貴妃既愛憐又擔憂地看向雙目緊閉的白潇河,“母妃來看你了!你能聽到嗎?”
“母妃?”白潇河猛然間睜開了眼睛,看向母親的眼神中卻并無驚喜,而是充滿惶恐不安,“母妃對不起!孩兒讓你失望了!”
白潇河一直都很害怕讓母親失望。
他并不是生來就想争奪皇位,曾經他只想安靜地做父母最寵愛的孩子,承歡膝下,他也想過要做一個正直善良的人。
可是在他五歲時的某一天,母親忽然跟他說:“河兒,你一定要足夠優秀,要幹掉太子,幹掉其他所有皇子,成為你父皇最重要的那個兒子,才不辜負母妃疼愛你一場!”
“為什麽母妃?”白潇河驚愕且懵懂地看着母親,“為什麽兒臣一定要當太子?”
“你不當太子,我們母子就今生今世都會被人踩在腳下!對,你父皇現在是寵你,可你想過他百年之後會如何嗎?這個皇宮會成為太子和皇後的天下,到時候我們母子只有任人欺淩的份兒!”
“可是兒臣覺得,”白潇河依然迷惑,“母後和大皇兄都是很和善的人,不會為難我們。”
“你這傻子!”鄭貴妃用食指在白潇河額頭上戳了一下,“你知道什麽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嗎?你知道前兩天皇後在私底下跟本宮是什麽嘴臉嗎?總之你記住本宮的話,一定要當太子,否則我可就不疼你了。”
“兒臣記住了。”幼小的白潇河面對母親這麽可怕的威脅,只能乖巧地答應。
從此,他就努力往這條路上走,哪怕變得虛僞卑鄙,哪怕委屈了真正愛的人,也再難回頭。
“你也知道你現在這樣對不起我?”鄭貴妃的神情冷了幾分,“我辛苦養你到這麽大,不是為了看你動不動就崩潰!不過就被你父皇打了一頓,禁了下足,這有多大的事?你還真認定自己不會東山再起了?”
“可是……”白潇河一臉悵惘,“兒臣真的還有機會嗎?父皇他已經對兒臣失望了。”
“那你以為你父皇為什麽要允許本宮來看你?他剛才親口跟本宮說了,只要你能改過自新,他會給你機會的!”
“當真?”白潇河黯淡的眼眸中終于添了幾分光芒,“那……父皇既允許母妃來看望兒臣,能不能讓我也見見秦陌钰?”
“什麽??”鄭貴妃差點沒被這句話活活氣死,“你怎麽直到現在還惦記着那個賤人?!”
“母妃放心,我已經認清了他的真面目,只想跟他做個了斷……求母妃成全!”白潇河說着就要掙紮起來下跪。
“你別動。”鄭貴妃攔住他,沒好氣地道,“本宮來看你這恩典可是好不容易才求來的,怎麽幫你再求一個?他秦陌钰武功不行了,輕功還是能施展幾分的,我安排他偷溜進來見你吧。”
“多謝母妃!”
事到如今,白潇河只想問清楚秦陌钰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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