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謀生

羅清怡打點行裝北上四九城，前往一家面對高端客戶的家政服務公司面試。

她氣質優雅、談吐不凡，還能說一口流利的英語、法語，當場就被錄用。

接受了短暫的業務培訓過後，她被工作人員帶到雇主的豪華別墅中試工。

雇主是財大氣粗的煤老板，素質與財富嚴重不成正比，對待雇工極盡挑剔之能事。

據說，短短3天的時間，這家人已經趕走了7個試工的月嫂。

因為沈澤洋官途順暢、一路升遷，羅清怡早在10年前就不出去工作了。

這些年養尊處優慣了，一上來就遇到這種極品雇主，她真的非常難以适應。

像個旋轉的陀螺似的忙碌了半天，當晚，羅清怡被獲準留宿別墅。

沒想到，嬰兒白天還算安靜，到了晚上卻哭個不停，非得要人抱在懷裏來來回回走動才肯消停。

這一夜下來，她基本上沒合眼。

第二天早晨，她又被要求去做早餐，結果因為精力不濟，切菜時一不小心切到了手。

女主人見到羅清怡那流血的大拇指，立即像被殺的母豬似的尖叫起來。

她大罵羅清怡晦氣，當即命令家中保姆将羅清怡的行李扔出別墅，把還沒來得及止血的羅清怡趕了出去。

羅清怡緊緊掐着滿是鮮血的大拇指，看着被扔在地上的行李箱、羊絨大衣和長筒皮靴，立在凜冽的寒風中凍得瑟瑟發抖。

她哆嗦着打開行李箱，從裏面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急救箱，草草沖洗傷口、裹上紗布，又急急忙忙穿上大衣、皮靴，收拾了行李離開。

走在景象蕭條的豪華別墅區，她感覺又冷又餓又困，禁不住心中一酸，落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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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澤洋出事後，得知其竟在外面包養情人，羅清怡大動肝火。

如今，想到若不是這個男人為自己支撐起一片天空，自己這10年養尊處優的日子又從何而來。她縱使依然無法原諒沈澤洋對夫妻感情的背叛，卻對他多了一份感激。

此時此刻，她是那麽想念她的兒子，真想撲到沈永平的墳頭痛哭一場。

可惜，她的寶貝兒子已經永遠去了，再也沒法回來了。

羅清怡坐到光禿禿的柳樹下的長椅上，迎着寒風默默垂淚，直到情緒漸漸恢複平靜，方才擦幹淚水，重新上路。

出了別墅區，她拖着行李箱走了老遠，都沒能見到一輛出租車，累得眼前一陣陣發黑。

好不容易看到一個公交車站，她左等右等，等了近40分鐘，整個人幾乎凍成了一根冰棍，這才迎來一輛冒着黑煙的老舊公交車。

她颠簸了一路，暈頭轉向地倒了多趟車，好不容易找到明輝中學，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

她拖着行李箱沖進一家小吃店，點了碗牛肉拉面狼吞虎咽地吃下，這才覺得緩過點兒勁來。

吃飽喝足了，身體也暖和了，羅清怡開始為今後的生計犯愁。

她原本覺得月嫂包吃包住、還掙得多，很适合她。

沒想到，殘酷的現實給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讓她清醒地意識到自己的天真。

她的英語倒是好，可惜因為脫離教師崗位多年、缺少金光閃閃的簡歷，以至于不好找工作。

以後，她到底該如何謀生？

總不能坐吃山空啊！

雖說她手裏的積蓄要是在小縣城裏省着點花，也夠就此終老。但是，她覺得這很不安全，萬一自己有個小災、生個大病什麽的，就真的空了。

她認為，自己得趁着還算年輕多拼搏幾年，充實一下手裏的小金庫，免得将來晚景凄涼。

她倒是願意相信陸懷進會給她養老送終，只是，她不忍心增加這個農村孩子的經濟負擔，不希望自己變成人家的累贅。

羅清怡苦思不得其解，索性暫且将這惱人的殘酷現實抛到一邊，擺出歡樂的姿态去見陸懷進。

她特意用濕紙巾擦淨臉龐，又接着去擦沾滿灰塵的皮靴。

之後，她将手上沾血的紗布換掉，理順長發、拉平衣服、抹上口紅，盡可能顯得精神飽滿。

陸懷進接到電話，得知羅清怡已到學校大門口，當即樂傻了。

他連外套都沒來得及套上，就匆忙穿了雙運動鞋飛奔出來迎人。

羅清怡站在學校傳達室門前，遠遠望見一個矯健的身影披着斜陽、如離弦的箭一般沖将過來，心底忽地湧起一股暖流。

就算全世界都抛棄她，她至少還有這個幹兒子！

待到陸懷進喘着粗氣立在眼前，羅清怡看清他身上那件單薄的毛衣、眼睛裏那亮閃閃的喜悅，雙眸頓時潮濕了。

她張開雙臂，緊緊擁抱住陸懷進，覺得自昨天開始所受的所有委屈都在這一刻得到了補償。

好兒子，媽來了！

她在心裏默默說着，一下子打消了離開四九城另謀出路的念頭。

只要能和這孩子相依相伴，再苦再累，她都願意忍受！

陸懷進幫羅清怡拖着行李箱，将其領進101宿舍。

一進門，他就抓起羅清怡那根裹着紗布的大拇指詢問原因。

羅清怡想起上回陸懷進聽說她要來四九城當月嫂時的激烈反應，沒敢說實話，只說自己在火車上削蘋果皮時不小心割傷了。

陸懷進悄悄從空間裏弄了些湖水出來，幫羅清怡沖洗傷口，重新包紮。

忙定之後，他拉着羅清怡未受傷的右手坐下，親切地說道：“媽，我想過了，你還年輕，恐怕在家裏呆不住，總會想着出去打工掙錢。不如我們租個小店鋪，自己賣水果、蔬菜，雖說掙不了大錢，總能有些積蓄。自己當老板，也不必受氣。我認識些朋友，能夠進到高檔水果、蔬菜。我們花點心思包裝一下，把價定高點，專門針對高端客戶群。那樣，利潤大，也相對省心。您看，我這個想法如何？”

羅清怡沒想到，自己一直發愁的事情，陸懷進竟然想到了解決辦法，忙詳細詢問相關細節。

陸懷進拿出已經拟好的計劃書，與羅清怡展開熱烈的探讨。

說到最關鍵的商品這一環節，他裝模作樣地拿着蓋好蓋子的收集箱前往衛生間，從空間裏拿出蘋果、水蜜桃、黃瓜、西紅柿出來清洗。

羅清怡吃完這4樣水果、蔬菜，豎着大拇指贊不絕口。

“哎喲，這是誰家種出來的？竟然這麽好吃！我這輩子都沒吃過這麽美味的東西！就沖這個品質，定價必須得高。你進價多少？”

“這些都是朋友送的。”陸懷進撒謊道，“我曾經幫過他，他給我的價，保證是成本價。”

“這不行。人情不能長久，你得給人家利潤。要不然的話，時間一長，人家不樂意給你供貨，我們的店就完了。”羅清怡教導道。

“行！我聽您的。有錢大家賺。”

陸懷進嘴上這麽說着，心裏樂得遍地開花。

見羅清怡對于開店熱情高漲，他就不必擔憂她出去打工受氣了。

他沒多少商業頭腦，目前也就能想到這點掙錢的法子。

他也沒多少野心，只要一家平安、豐衣足食即可。

活了兩世，他算是徹悟了。

權錢名利都乃身外之物，不必過分計較，家人的幸福安康才最重要。

陸懷進先替羅清怡租了間小屋作為臨時過渡之用。

二人利用春節期間游覽明輝中學周邊地區，順便看看有沒有适合的店面。

過完元宵節，陸懷進打電話約見鄭一鳴，邀請對方品嘗空間裏的水果、蔬菜。

鄭一鳴吃了半個多月大魚大肉，正覺膩味，忽然間吃到香甜多汁的水果、清脆爽口的蔬菜，頓時有種在酷暑之中飲下清涼山泉的清新感。

他越吃越歡，感慨地說道：“自從記事開始，我好像就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你這些是從哪兒買的？”

“朋友給的。”陸懷進應道，“我恩人的媽媽羅阿姨想來這邊打工掙錢，我哪忍心讓她一大把年紀了還要出去看人臉色。我現在沒本事掙大錢、養不了她，她也不樂意讓我養。我就想着叫她在城裏開個店，專門賣這種高檔水果、蔬菜。哥，你說，我這個想法成麽？店該開在哪兒好？”

鄭一鳴想起了羅清怡這號人物，暗嘆陸懷進這孩子忠肝義膽，伸手重重拍了下對方的肩膀，鼓勵道：“哥雖不懂這個，但可以找懂行的人。有哥挺你，還怕把店給開砸了？你安心學習，這事哥來安排。”

陸懷進感激不已，忙從書包裏掏出寫好的開店意向書，表示這是自己和羅清怡的初步想法，以期可以抛磚引玉。

鄭一鳴快速翻看了一下，覺得想法挺好，不過，他認為，這店到底該怎麽開，主要還是取決于産品質量。

分別後，他約了個朋友見面，拜托對方檢測陸懷進送來的這些果蔬的質量安全、營養成分等等。

三天後，鄭一鳴拿到檢測報告，得知這些果蔬不但純天然、無污染，而且營養成分比同類産品高出許多，頓覺這個店頗有可為之處。

他趁着午休時間給陸懷進打電話，要求對方與提供果蔬的朋友聯系，拿下這些果蔬的獨家經銷權。

陸懷進問清楚前因後果，心裏偷着樂。

他表示，他跟那個朋友關系極好，只要打個招呼就行。

鄭一鳴卻表示，朋友是朋友、生意是生意，一碼歸一碼，該走的法律程序必不可少，以免日後産生糾紛。

他還主動提出，可以找律師朋友幫們巴關簽約相關事宜。陸懷進心中感激，對熱心的鄭一鳴連連道謝，卻婉言謝絕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