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愛恨
可惜,陸懷進沒有給蘇致遠深吻的機會,側頭避開了他的唇舌。
到了如今這種地步,陸懷進無法再容忍自己與蘇致遠發生親密接觸。
他知道,糾纏越深,傷害就會越深。
不如絕情一點,快刀斬亂麻,即便鮮血淋漓、即便痛徹心扉,也好過彼此折磨、因愛生恨。
蘇致遠只覺被人當頭澆下一盆冷水,沖動的頭腦稍稍冷靜下來。
他張開雙臂抱緊陸懷進,壓制着心頭的失望和不安,深情無限地說道:“我等你!”
“不用等!”陸懷進以沙啞的聲音回應,“我們已經不可能了。那對戒指,你扔了吧。”
蘇致遠心裏一涼,抓着陸懷進的雙肩,語氣焦急地質問:“為什麽?你對我的愛,就只有這點程度?短短4年,就沒了?”
“花瓶已經打碎了。”陸懷進傷感地說道。
“我可以補!”蘇致遠急切地表示,“不管需要花多大力氣、多長時間,我都能把它補起來。”
“沒用。”
陸懷進搖了搖頭,心若死水。
“不管怎麽補,裂痕都會存在。換一個新的吧,別在舊的上面浪費時間了。”
蘇致遠頹然放手,只覺一陣冷風忽地從背後吹來,将他刮到了一片衰草遍地的草原上。
他舉目四顧,心中一片荒蕪。
手機鈴聲響起,陸懷進立馬從床上跳起來,撲過去查看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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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來電顯示是“鳴哥”,他連忙摁下接聽鍵。
“我在大門口,門崗不讓進,你快出來。”鄭一鳴言簡意赅。
“好,我這就來。”
陸懷進挂斷電話,拔掉充電器,将手機裝進褲袋裏。
他看向蘇致遠,見對方那張冷肅的臉像冰雪一般蒼白,不禁心情黯然。
“你把資料保存一下,我要收拾東西走了。還得回客房拿行李箱。動作得快!”
蘇致遠關掉電腦,拔下讀卡器,将閃存卡交給陸懷進。
二人分頭收拾各自的東西,依次前往衛生間洗漱。
陸懷進看見鏡子裏的自己雙眼紅腫,很明顯是哭過的模樣,覺得很尴尬。
他沒工夫冰敷眼睛,只能匆匆用冷水洗把臉。
他走出衛生間時,蘇致遠已經換好了外出的黑色休閑裝。
陸懷進領着蘇致遠來到近期居住的客房,動作麻利地收拾好行李,跟被吵醒的室友打了聲招呼,拖着拉杆箱離開。
亮着柔和燈光的長長的走廊上,一名黑衣男子迎面走來,攔住陸懷進的去路。
陸懷進認出這是晚上叫他去見錢海濤并且給他搜身的男子,暗罵此人與錢海濤狼狽為奸,沒好氣地問道:“你攔着我幹嗎?”
蘇致遠知道這名黑衣男子是錢海濤的親信呂家航,一名特種部隊退伍兵,心中暗暗警惕。
呂家航打量了一下陸懷進哭腫的雙眼,看向立在陸懷進身後的蘇致遠,問道:“蘇老師,論壇還沒結束,學生可以擅自離開嗎?”
“這個沒有硬性規定。我已經檢查過他的行李,确認他沒有帶走涉嫌洩密的資料。”蘇致遠回答。
呂家航并不了解具體規定,沒法繼續對蘇致遠施壓。
他湊到陸懷進耳邊,低聲說道:“你這麽一走,前程盡毀,我勸你三思而後行。”
陸懷進嗤之以鼻,譏諷道:“你摸摸你的胸口,看看良心還在嗎?”
呂家航眉頭一跳,眸底快速閃過一抹異色。
陸懷進繞開呂家航,拖着拉杆箱揚長而去。
蘇致遠緊跟在後面,陪同陸懷進前往電梯間。
呂家航瞧着陸懷進、蘇致遠離去的背影,轉頭去向錢海濤通報消息。
得知蘇致遠陪同陸懷進離開酒店,錢海濤一把抓起手邊的茶杯,狠狠砸向呂家航。
呂家航動作敏捷地避開攻擊,垂頭看着地板上飛濺開來的瓷杯碎片、茶葉、茶水,回想起陸懷進剛才譏諷他的話,眼中暗流湧動。
“還不趕緊去追?要是讓他跑了,明天我怎麽跟郭萬山交代?廢物!”錢海濤火氣沖天,“給他喂藥,無論如何要把他送到郭萬山床上。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敢跟我鬥,操不死你!”
呂家航彎腰行禮,轉身走出客房。
他從樓梯間跑下樓,開車直奔天湖溫泉度假村大門。
他趕到大門口時,發現那裏沒有陸懷進的身影,連忙下車詢問門崗。
得知陸懷進已經跟随守在門外的兩輛黑色豐田陸地巡洋艦離開,他又問門崗陸懷進是怎麽過來的,得知送這孩子前來的車還沒走,遂按照門崗的指點,走向停在門內路邊的黑色吉普車,伸手去敲駕駛室車窗。
蘇致遠打開車窗玻璃,目光冷漠地看着被昏黃的路燈燈光照亮的呂家航。
他守在這裏,就是為了以防萬一,沒想到,呂家航竟然真的開車追來了。
看來,錢海濤這是賊心不死啊!
王八蛋!
人渣!
“蘇老師,陸懷進為什麽這麽急着離開?他怎麽跟你說的?”呂家航俯身詢問。
“我不清楚。他跑來找我要東西,向我辭行。我問他原因,他不肯說,只是一直掉眼淚。”蘇致遠回答。
呂家航默默盯着蘇致遠看了一會兒,轉身走向自己的黑色奧迪轎車,掉頭回去。
蘇致遠目送着奧迪轎車消失在夜色之中,雙手緊緊攥住方向盤,暗暗發誓一定要将錢海濤打入大牢。
呂家航回到酒店通報情況,被暴跳如雷的錢海濤狠狠踹了好幾腳。
以他的身手,想要打倒錢海濤這種疏于鍛煉的肥豬根本就是易如反掌,可是,為了生計着想,他不得不忍耐這種暴力行為,只是在過程中巧妙地避讓了幾下,以免膝蓋受傷。
“你是豬腦子啊?怎麽不出門去追?他才走了幾分鐘,以你的本事,難道追不回來?”錢海濤破口大罵,“明天我怎麽交人?怎麽向郭萬山交代?”
呂家航垂頭肅立,一副恭謹模樣,心裏卻不以為然。
他要是真的去追、去搶人,那才真是豬腦子!
萬一要是出了事,這個豬頭肯定把所有罪責都推到他身上,讓他當炮灰。
不過是混口飯吃,雖說這兒混得不錯,但也不值得冒險。
這個豬頭,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裏橫行慣了,已經無法無天了。說不定哪天就會栽了。
或許,他得為自己鋪好後路,以便到時候全身而退。
鄭一鳴與陸懷進在天湖溫泉度假村大門外會合時,只用力擁抱了一下,就匆匆上車離開了。
行了一段距離後,他将車停到路邊,通過對講機吩咐尾随其後的車輛停車掩護。
他拿出檢測設備,首先對陸懷進進行搜身檢查,又仔細檢查他從天湖溫泉度假村帶出來的手機、筆記本電腦、行李等物,找出了裝在手機、筆記本電腦裏的袖珍監控設備。
鄭一鳴憤怒地踩碎這兩個袖珍監控設備,破口大罵。
“操!王八蛋!老子一定廢了你!”
陸懷進想到手機、筆記本電腦一直放在蘇致遠那兒,并且剛才還被後者檢查過,卻沒有查出問題來,當即滿心焦慮地給蘇致遠打電話告知情況,再三叮囑後者嚴加防範、注意安全。
蘇致遠沒想到,自己的一點小手段這麽快就被識破了,而陸懷進卻對他毫無疑心,心裏又是尴尬、又是慚愧、又是感動、又是酸楚……
見陸懷進的朋友如此專業、可靠,他又心生佩服,暗暗放下了對陸懷進安危的憂心。
檢查完畢,鄭一鳴重新開車上路,後車繼續尾随。
一路上,鄭一鳴忙于開車、陸懷進則閉目養神,二人一直沒有說話。
黑暗的車廂裏靜悄悄的,氣氛有些凝重。
進城後,鄭一鳴通過對講機吩咐後車的公司下屬回去休息,向半夜出動的衆人表示感謝,并許諾改天做莊請客。
聽到那頭傳來歡呼聲,他微笑着關閉了對講機。
陸懷進睜開眼看向鄭一鳴,說道:“哥,請客的費用,我來掏。今晚,謝謝你!”
鄭一鳴快速側頭看了一眼副駕駛座上的陸懷進,數落道:“跟我這麽客氣幹嗎?”
陸懷進抿了抿嘴,沒再堅持。
鄭一鳴沉默了一會兒,語氣凝重地說道:“小進,今天,你在四九城,我能很快趕到。如果,以後,你在倫敦遇到這類事,我就算立刻坐飛機往你那邊趕,也來不及了。
“我認識你不過4年,你就兩次病危,今晚這事也有點懸。你可以說我迷信,但是,我真覺得,你好像不是那種能夠一生平安的命。
“你,能不能,別去倫敦了?劍橋大學雖說不錯,薊京大學也不差嘛。為了安全着想,你就留在四九城吧。
“哥在這邊打拼多年,算是有了點能量,再加上有淩先生這個大靠山。哥有信心,能夠保你平安!”
想到淩子暄突然間挂斷的那個電話,陸懷進心頭湧起一陣酸楚。
知道了他的性取向,他恐怕不會再像從前那樣照應他了。
“哥,錄音你都聽到了。留學這事,恐怕會黃。薊京大學,我恐怕也混不下去了。”陸懷進苦笑道。
鄭一鳴冷笑一聲,發狠道:“有錄音,還怕什麽?那個王八蛋,老子玩不死他!”
“錄音不能曝光。”陸懷進無奈地說道,“剛才送我出來的那個人,正在秘密調查錢海濤。他說,現在還沒到火候,讓我不要打草驚蛇。”
“你把錄音給他聽啦?這種鬼話你都信?你傻呀?”鄭一鳴驚訝道,“那人叫什麽?是幹什麽的?我來查查他,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竟敢這麽诓你!”
陸懷進早就對蘇致遠的真實身份充滿好奇,見鄭一鳴要調查蘇致遠,自然是積極配合。
他沒說蘇致遠和喬明軍就是同一個人,只說懷疑這兩個身份其實是同一個人。
他還猜測,沈澤洋的落馬,八成跟喬明軍有關。
鄭一鳴聽完陸懷進的介紹和推斷,态度變得鄭重起來。
“我先調查一下他,錄音的事,暫時放着。不過,你的手機、電腦,都放在他那兒,卻被裝了東西,我對他的能力很懷疑。”
陸懷進一聽這話,心中惴惴不安起來。
他雖然拒絕了蘇致遠的求婚,但是,他還是非常在意此人。
想到蘇致遠的工作具有不小的危險性,他真想勸說對方轉行。
可是,他以何種立場說這番話?
蘇致遠當初既然會選擇這份工作,估計早就将個人安危置之度外,又豈會聽從他的勸說?
說到底,他倆的思想覺悟根本就不在同一個層面上。
無奈之下,他只能在心裏默默祈禱蘇致遠永遠平安、健康。
抵達悅溪園後,鄭一鳴拎着檢測設備,将陸懷進送進1001室。
他把這套公寓和相鄰的1002室全部檢查了一遍,叮囑陸懷進鎖好門、保證通訊暢通,這才匆匆離開。
陸懷進洗完澡躺到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
如果留學真的黃了、薊京大學真的混不下去,他是該回高中重新考大學,還是去清平農場種果蔬?
重新考上大學後,他會不會又碰到錢海濤之流的領導?
他的命,似乎真的不好,幹脆老老實實到山裏種地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每天16點,不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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