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分寸
“在你眼裏,他總是好的。”湯榮華嬌嗔道,“你也不想想,是誰千辛萬苦把你給生下來的。”
哎喲喂,這怎麽還引火燒身了?
陸懷進暗叫不妙,連忙讨好道:“人家心裏,老媽第一,老爸第二,老弟第三,一個都不能少!”
羅清怡輕輕推了湯榮華一下,豎起眉毛佯怒道:“不準欺負我兒子!”
陸懷進立即撒嬌道:“瞧瞧,還是幹媽跟我親,親媽都不疼我。現在又有了小弟弟,更不愛我了。我是沒人疼的小孩嗎?嗚嗚……”
“寶貝兒,來,幹媽疼你!”羅清怡安慰道,“以後,你別搭理這個親媽,就跟幹媽過!”
“哎、哎、哎,咱不帶這麽玩兒的,這是明搶啊!”湯榮華抗議道。
陸懷進與羅清怡配合默契地對着手機一唱一和,強拉着不甘不願的湯榮華敲定結婚登記日期。
湯榮華那與衆不同的思維模式占了上風,最終将日子定在了11月11日光棍節。
鑒于婚禮籌備需要較長的時間,三人将大宴賓客的日子定在了元旦。
商定妥當後,陸懷進當即打電話給杜岩卓報喜。
得知湯榮華已經懷孕,同意11月11日登記結婚,預備元旦舉行婚宴,杜岩卓被這一連串喜事砸得暈頭轉向,整個人都樂傻了。
見陸懷進憂慮他工作、老婆兩邊無法兼顧,他當即拍板決定辭職。
陸懷進大感震驚,趕忙勸說杜岩卓不要沖動,不要因為家庭而耽誤大好前程。
杜岩卓卻表示,個人前途是小,老婆孩子最大。
那一剎那,陸懷進忽然意識到,自己對這位天才科學家的認知太過膚淺,自己對名利的感悟也太過膚淺。
他對着電話,以前所未有的虔誠和敬意說道:“爸,你這才是真男人!我為你驕傲!”
“我只是在盡丈夫、父親應盡的責任而已。”杜岩卓嘆息道,“以前,我沒有做好,錯過了你的成長。這第二個孩子,我一定不能再留下遺憾。”
陸懷進與杜岩卓通完電話,帶着滿腔感動給羅清怡打電話,吩咐她開着揚聲器,以便湯榮華聽見。
“媽,你知道嗎?我爸為了你,決定辭職不幹了。你可能不了解他的工作,不知道他的這個選擇意味着多大的損失、多大的犧牲。
“我是學這個專業的,我知道,無數人懷揣夢想,兢兢業業鑽研一輩子,都難以望其項背。像我這樣的,更是連給他提鞋都不配。
“他心态純然、視野開闊、勤勉嚴謹、才華橫溢,是目前華人科學家中最有望創造奇跡、奪得諾獎的天才科學家。
“我勸他不要沖動,盡量在家庭和事業之間找到平衡點。你猜他怎麽說?他說,老婆孩子最大!他說,他只是在盡丈夫、父親應盡的責任而已,他不想錯過孩子的成長。
“說實話,我真的非常非常感動。他已經快要接近頂點了,只要再堅持一下、再努力一下,就能站在世界之巅。這是絕大多數人做夢都攀不上的高峰。他卻主動放棄了,還放棄得那麽冷靜、那麽沉着、那麽坦然……
“我真的、真的……太敬佩他了!我可以向你保證,他絕對會是一位好丈夫、一位好父親!
“我在此請求你,請你一定要好好待他!一定要好好愛他!請你一定要給他幸福!一定要讓他所有的付出和犧牲都得到回報!
“否則,我會沒法原諒你!因為,你讓全世界的華人失去了一個諾貝爾獎獲得者!失去了一個閃耀世界的驕傲!”
說到這裏,陸懷進淚流滿面、哽咽難言。
他覺得,自己在杜岩卓面前,是那麽的渺小、那麽的微不足道。
能夠成為這樣一個偉大的人物的兒子,他真是三生有幸!
羅清怡聽到這裏,淚水奪眶而出。
她緊緊握住湯榮華的手,飽含期許地說道:“榮華,你真的應該好好愛他!他絕對是這世上最值得你愛的男人!我也請求你,請你一定要給他幸福!”
湯榮華受到強烈震撼,心上一直以來高高築起的壁壘轟然倒塌。
這一刻,她的心化作一池春水,迎着和煦的陽光、細軟的暖風,蕩漾出明媚的春光。
她含淚沖着羅清怡重重點頭,臉上緩緩綻開一朵帶雨梨花一般嬌美的笑容。
結束通話後,陸懷進又給淩子暄打電話,滿懷激情地表達自己的喜悅與贊嘆。
淩子暄耐心地聽完陸懷進的一通講話,笑道:“到底是血親,這才多長時間,瞧你熱心的。”
“血緣關系只是一方面,我主要是被他倆為了愛情孤獨堅守的毅力給感動了。21年啊,如果杜岩卓沒有碰巧遇上我,他倆可能會就這麽一輩子孤獨地守候下去。太可敬了!也太可憐了!”陸懷進解釋道,“能夠促成他倆結婚,能夠将他倆推上幸福的道路。我覺得,這是我做得最有意義的一件事。”
“你這性子,幹脆開婚介公司,給人當紅娘得了。”淩子暄調笑道。
“別!”陸懷進靈機一動,乘機試探道,“整天看着別人百年好合,我卻一直孤零零的,還不得被各種羨慕、嫉妒、恨給折磨死!”
“你非要選擇這條注定會孤獨的路,早該做好心理準備。”
淩子暄語氣平靜,一副波瀾不驚的态勢。
“我不可能會一直陪着你,你早該知道吧?”
“知道知道。”
陸懷進連連回應,心裏卻像海水一般苦澀。
他早就明白,沒有期待,就不會受傷害。
現在這樣,純屬自讨苦吃。
怪他這段日子過得太幸福,開始癡心妄想了。
意識到這一點,他立馬打消了邀請淩子暄參加元旦婚禮的念頭。
說到底,他不過是個能夠給淩子暄帶來享受的玩意兒。
等淩子暄不想玩了,他就該老老實實地退出對方的生活。
他早就知道這一點,不是嗎?
怎麽得到的越多,反而越貪心了?
“你打算找女朋友時,記得提前跟我說一聲。你放心,我絕不會礙事。能夠跟你在一起度過這段時光,我已經很滿足、很幸福了,謝謝你、謝謝!”
陸懷進強壓下心頭的酸楚,盡量讓語氣顯得輕快一些。
“近期沒有這個打算。”淩子暄語氣淡然,“我知道,你是個有分寸的人。”
“嗯。你放心吧。你忙吧,我不打擾了,再見!”
陸懷進擔心自己強撐的僞裝會露餡兒,匆匆挂斷電話。
他感覺有人拿了把生鏽的鋸子在他的心髒上來來回回地鋸,心痛得厲害,卻喊不出來、哭不出來,無從發洩。
都說知足常樂,實踐起來,怎麽這麽困難?
他該管好自己的心,時刻提醒自己不要逾矩、不要貪婪。
否則,吃苦的,還不是自己!
淩子暄輕輕放下手機,胸口悶悶得難受。
他故意說那些話,一方面是為了試探陸懷進,一方面也是為了提醒自己。
這段日子過得太愉快,他都快忘形了。
他的家庭、地位,讓他做起很多事來都得心應手。但是,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随心所欲。
他很喜歡陸懷進,覺得跟後者有種無比契合的愉悅感。
只是,他再喜歡他,也不可能為了他放棄尋常的婚姻。
如果将來結婚生子,他就不可能與陸懷進繼續保持這種關系。
只能趁着目前還是單身,盡情地釋放激情了。
杜岩卓匆匆轉交相關工作、辦理辭職手續,趕在11月10號飛抵四九城。
前去接機的陸懷進直接領他去購物中心,為他添置了一身端莊中帶着喜氣的衣物,留作第二天結婚登記時穿着。
當晚,杜岩卓住在悅溪園,在床上輾轉反側至淩晨,方才漸漸睡去。
沒睡多少時間,他又被6點鐘的鬧鐘吵醒。
想到過會兒就能和湯榮華登記結婚,他一下子将濃重的睡意丢開,一個鯉魚打挺翻身下床。
陸懷進起床後,見杜岩卓整裝待發,以為鬧鐘不準、害自己起晚了,趕忙問道:“幾點了?對不起,我鬧鐘壞了,起晚了。”
“還不到7點,不晚。”杜岩卓安撫道。
陸懷進怔了一下,呵呵笑了起來。
“爸,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人家民政局9點才上班,你這麽早準備好也沒用啊。你放心,已經提前預約了,你們到那兒拍了照、拿上照片,然後帶着相關證件,立馬就能辦手續。”
杜岩卓羞赧地紅了臉,鑽進卧室不露面了。
陸懷進笑着撥通羅清怡的手機,詢問湯榮華是否起床。
為了便于照顧孕婦,羅清怡這些天都住在湯榮華家中。
得知湯榮華起了個大早、已經差不多準備好了,陸懷進樂了。
“真是夫妻同心啊,一樣的急。我爸都已經準備好了。我剛才起床見了,還以為鬧鐘壞了、起晚了呢。”
母子倆簡短地聊了幾句,約定提早碰頭,讓湯榮華、杜岩卓早點見面。
外形高大威猛、內飾大氣奢華的GMC商務之星房車上,湯榮華與杜岩卓相對而坐,脈脈相望。
靜默良久,湯榮華開口問道:“辭職手續都辦完了?”
作者有話要說:日更,每天16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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