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你好窮啊

遲暮雲趕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睡眼惺忪的，看得出來上剛剛被人叫醒，黑着一張臉，到店裏來領人。

時晚楓老老實實地待在一旁，看着他解下系在腰間的精致小巧的錢袋子，修長好看的手指伸進來，把金幣一個一個地拿出來，交給臺前的賬房先生。

“還不走，杵着幹什麽？”

時晚楓連忙跟了上去，撓了撓後腦勺，安慰似的跟他說：

“算我欠你個人情，以後月錢給你發雙倍行了吧，我爹跟大祭司那個吝啬鬼可不一樣，只要你以後老老實實地跟着我，不找我的麻煩，我保證把你好吃好喝供起來。”

遲暮雲白了他一眼，沒有搭理這個白癡。時晚楓只當是自己把他的錢都敗光了惹他不高興了，于是語重心長地開導他：

“遲暮雲，你要知道，錢不是無能的，情誼才是無價的，你看你請我吃了一頓飯，我不給你找麻煩，這不是很值得嗎？這是錢能買得到的嗎？”

“錢當然是萬能的，如果有什麽是錢買不到的，要麽是你錢太少，要麽是你不會花。”

“你看你看，掉錢眼裏了吧，不過沒事，我最不缺的就是錢了，只要你……”

“剛剛還沒錢付飯錢的人就不要說話了好嗎？”

“我這是特殊情況，這屬于不可控因素，這還不都是因為你，都怪你，是你弄得我天天心煩意亂的，才出門忘了帶錢，所以歸根結底都是你的錯，請我吃頓飯算是補償我了，我就勉強原諒你了，之前我們的恩怨一筆勾銷，你以後再也不許擠兌我了，我也不欺負你了，行了吧！”

“看心情。”

“看什麽心情，給你個臺階你就順着下來得了，怎麽那麽麻煩，別蹬鼻子上臉啊！”

“……”

遲暮雲忽然覺得心很累，這家夥完全不講道理的嗎？你道個歉我就一定要原諒你嗎？我為什麽要原諒一個白癡？我為什麽要聽一個白癡說話？

聽着時晚楓叨叨了一路，終于回到了家裏，遲暮雲一進屋就反手關上了房門，人跟在身後的時晚楓碰了一鼻子灰。

“卧槽！你怎麽把我關外邊了？讓我進去啊，起碼給我找個地方睡覺啊！”

“我們家小，沒有多餘的地方給你，你就睡院子裏吧。”

“你想凍死我啊！別這麽小氣行不行？”

“不想睡院子裏就出去找客棧，沒錢了我可不會去撈你。”

時晚楓敲了敲門，裏面沒人搭理他，頓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捶開窗子就翻了進去。進屋以後發現遲暮雲已經躺在床上了，背對着他完全不想鳥他的樣子，更讓他火冒三丈，想也不想，就朝躺在床上的遲暮雲撲了過去，一屁股就坐到了他的腰上。

“哼，反正勞資要睡床。”

“滾下去！”

“我就不！”

掙紮之下只聽見“嘎嘣”一聲響，時晚楓明顯感覺身下的遲暮雲身體僵了一下。

“你，你沒事吧？”

“你給我滾下去，我的腰閃了！”

小蠻腰果然不經壓，這麽脆的嗎？

于是那天晚上兩個人誰也沒睡，時晚楓給遲暮雲按了一晚上腰。早上起來兩個人都盯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

吃早餐的時候，時晚楓一邊嫌棄着桌子上單調的白粥一邊往肚子裏倒了三大碗。

“我覺得你不能再吃這個了，這完全吃不飽好嗎？就是因為你吃不飽飯，所以腰那麽細，所以才會被我壓斷，你好好反思一下，是不是你的錯？昨天晚上給我累的，手都酸了，我量了量，你的腰大概也就這麽粗，你看，比這個湯盆還要細，我都覺得只要我稍微一用力，就能給你掐斷。”

遲暮雲看着拿手比劃來比劃去的時晚楓，感覺太陽穴又開始隐隐作痛，好像身邊飛了一個蒼蠅，“嗡嗡嗡”地叫個不停。

終于吃完了這一場漫長的早餐，遲暮雲開始安排離開的事宜，他這次輕裝簡行，只打算帶走幾個信任的心腹，祭司府幾乎已經空了，大祭司去了鴉栖臺再也沒有回來，他也沒必要再去，免得節外生枝。

時晚楓看着一群人進進出出，遲暮雲忙的看都顧不上看自己一眼，自覺的無趣，就到院子裏糟蹋遲暮雲養的幾株花去，等他揪禿了所有的花瓣，遲暮雲還是在忙個不停。

草叢裏忽然蹦出一只大蛤蟆，鼓着兩只大眼睛，盯着他看。

時晚楓很少見這種東西，只覺得有趣，就扯了根竹棍去捅它，這東西似乎并不想搭理他，半閉上眼睛，任他怎麽戳弄，就是不肯動彈一下。

他自覺無趣，扔掉竹棍踢了它一腳 坐到一旁的石頭上發呆。忽然一只黑色的大貓從牆頭上跳了下來，叼住那只蛤蟆就竄了出去，跳到房頂上一臉挑釁地看着他。

時晚楓又氣呼呼地扯了一根長竹竿把它趕走，最後又只剩下他一個人帶在這裏無聊發呆。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中午，遲暮雲不知道什麽時候出去了，屋裏空空的，一個人影都沒有。

早上喝的白粥果然不頂飽，到了中午時分，他已經餓得饑腸辘辘，身上又沒有一分錢，只好去廚房翻點吃的。

他在廚房裏翻了大半個小時，除了青菜還是青菜，一個個胖蘿蔔整整齊齊地擺放在架子上，此刻也仿佛正在嘲笑他。鍋裏還剩下早上熬的粥，已經涼成凍了，看得他沒了胃口。

萬般無奈之下，我們的小侯爺決定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他以前在軍營裏見過士兵起竈做飯，看起來也不是很難的樣子，反正就是剁吧剁吧一起扔鍋裏，都是一樣的東西，頂多青菜清單一點，應該也不會難吃到哪裏去。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軍營裏的老師傅是煮了幾十年大鍋竈的，再普通的食材，也能調出幾分鮮味來，甚至還有專門的大雜燴做法，講究的很。至于他做的，就完全是大亂炖了，煮出來能吃就不錯了。

大火亂炖了半個時辰，揭開鍋蓋一看，賣相居然還可以，去掉上面一層不熟的，下面一層糊掉的，中間還是可以吃的。畢竟是第一次下廚，他對自己的處女作還是比較滿意的。

拿起勺子嘗了一口，味道有點怪怪地，但是對于餓得眼冒綠光的時晚楓來說，已經很不錯了。他吃飽喝足以後才慢悠悠地走出來，走了幾步忽然感覺有點頭暈，眼前一黑“咣當”一下躺到了地上。

遲暮雲拎着過時晚楓賣的點心回來的時候，整個宅子已經被火燒掉了一半，院子裏像遭到了洗劫一般，花叢東倒西歪，竹子被攔腰折斷，時晚楓橫在庭院正中，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滿天火光裏，遲暮雲仿佛看到了自己雞飛狗跳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