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拍攝的最後一天，虞汀給劉藝的奶奶留了一筆錢才離開，他坐着項目負責人包的大巴去市裏，到了市裏才坐上了回南京的高鐵。

虞汀這些天都睡得不太好，所幸高鐵車廂裏很安靜，他很快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虞汀突然被手機的震動吵醒，來電是個南京陌生號碼，周圍都是睡着的攝影師，虞汀拿着手機到了車廂中間的連接處，才把電話接起。

“你好，請問是伏延的表哥嗎？”

接了電話後那邊率先開口，口音是帶着南京腔調的普通話。

“是我。”虞汀望着窗外飛速略過的風景，眉頭漸漸擰起。

……

電話是伏延的輔導員打來的，說伏延已經兩天沒有來上課，也沒有請假了，他們知道伏延的父親是個什麽樣的人物，沒敢貿然打攪伏康，便給虞汀打了電話。

下了高鐵後虞汀拒絕了沈維湊過來的親吻，他只道了聲“對不起，今天沒辦法去你那兒了。”

沈維凝着虞汀的側臉，問：“怎麽了？”

“小延不見了，我得去找他，要先回家一趟，看看他在不在。”虞汀滿臉都是疲倦。

沈維點點頭，沉默地發動了車子。

虞汀和沈維之間的氛圍難得這麽生硬僵冷，車子從南京南站駛出，天已經有些黑了，這時候是下班高峰期，沈維上了高架，抿着唇依舊一言不發。

虞汀和沈維是從朋友做起的，在一樁侵權官司裏認識，互相了解了對方的性取向，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是無話不說的朋友，後來是沈維提出來，說如果我們現在身邊都沒有別人，要不要試一試，虞汀沒有拒絕。

“沈維。”虞汀輕聲開口。

“嗯。”沈維沒有不理睬他。

“如果你覺得累了，我們可以不用…”虞汀充滿歉意道，只是話沒說完就被沈維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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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你。”沈維說得有些挫敗：“除非你想跟我斷，我不會主動放棄。”

虞汀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此時高架也開始堵車，眼前一片紅茫茫的剎車燈。

“只是有點…煩你表弟。”沈維自嘲地笑了聲，虞汀垂下眼，蓋住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晚上七點，虞汀終于到家，沈維也跟着上去了，剛進了玄關虞汀就看到了伏延的車鑰匙。

人在家？

虞汀沒來得及換鞋便去了伏延房間，房門打開，黑漆漆的屋子裏沒什麽熱氣，但床上被子拱出一個形狀。

“小延？”

虞汀走過去，他開了床頭燈，一顆懸着的心終于落了下去，伏延在家。

“小延。”虞汀走到床邊，突然發覺睡着的伏延狀态不怎麽對，他臉色很紅，看起來睡着了，但黑長的睫毛微微顫着，整個人拱作一團。

虞汀伸手探上伏延的額頭，燙得吓人！

“小延。”虞汀又叫了一聲，床上的人終于有了反應，虞汀和伏延被燒紅的眼睛對視，伏延恍惚着，呆呆地看着虞汀。

“起來，去醫院，你發燒了。”虞汀一只手摟着伏延的背，一只手握住他燙人的手，把他從床上拉起來。

生病的伏延意外的乖和好說話，虞汀帶着他上了沈維的車，伏延的頭靠在虞汀肩上，呼出的氣都熱得灼人。

到了醫院虞汀忙前忙後，終于在半小時後把快燒到40度的伏延安頓好在病房裏，讓醫生給挂了水。

說虞汀不着急是騙人的，畢竟伏延是他弟弟，退一萬步講，舅舅把表弟放在自己這裏，就算沒什麽感情，但自己也沒有遵守好長輩的囑托把人照顧好。

伏延躺下後虞汀終于松了口氣，虞汀讓沈維先回去了。自己今天和伏延大概要住這兒，伏延燒了兩三天，沒找人也沒主動去看醫生，就這麽燒着睡，一直到今天，醫生給他安排了兩天的水，得住這兒挂完。

“我回去拿一下換洗的衣服，你有什麽事按這邊的按鈕叫護士，我很快回來，可以嗎？”虞汀蹲在伏延床頭，哄小孩一樣哄他。

伏延大概是睡了兩天睡過了，眼睛睜挺大，點了點頭。

回家後虞汀仔細看了家裏，似乎伏延從自己那兒回家後就再也沒出去，也就是…那天就開始生病了？

虞汀想起自己那天晚上跟伏延說的話，他突然懊惱起來，為什麽會說那些話是虞汀自己也沒辦法糾其細因，只是那時候，他突然很想和伏延把距離拉遠，他覺得兩人靠得太近似乎有點危險。

回了醫院後伏延的前兩瓶水已經挂完了，他側着身體夠着正在充電的手機，似乎在回消息。

“這樣還玩手機嗎？”虞汀把衣物放在一邊，從口袋裏掏了個充電寶出來遞給伏延：“睡好了玩。”

伏延接過充電寶，給手機插好，繼續躺在床上給這幾天找他的人回消息。

很快伏延回好消息就把手機放到一邊，他還是有點暈，看不了太久手機。

“衣服脫了，給你擦一下。”虞汀從衛生間裏接了熱水，他看了眼還穿着外套躺着的伏延，又看了下房間的空調溫度，現在脫了衣服應該不會冷了。

兄弟兩個謹遵醫囑，都默默動作起來，兩人都心照不宣，沒有人提起那晚的沖突。

伏延脫了上衣光着膀子躺在床上，虞汀動作很軟，認真細致地給他擦着身體，擦了會兒虞汀突然道：“別繃着。”

“我沒繃。”伏延回他，他能感覺到表哥的毛巾碰到自己胸部和腹部的時候尤其敷衍，捎帶着就過去了。

“我本來就有胸肌和腹肌，不需要繃。”小男孩即使在發燒也有一股勝負欲，虞汀懷疑他故意繃出肌肉讓他有點不爽。

虞汀抿了下嘴沒說話，耳朵尖有點紅，他橫了一眼伏延：“有力氣了就自己擦。”

伏延雙手往腦後一背：“沒力氣。”

醫生說要擦全身，所以虞汀即使不太想繼續，還是要讓伏延脫了褲子，給他擦下半身。

“內褲不用脫嗎？那裏也出汗了。”伏延一雙明澈的眼睛烏溜溜盯着虞汀。

“那裏也好意思讓我擦？”虞汀心中有點小火苗燃起。

“我好意思啊，小時候你又不是沒見過我光屁股的樣子，是你不好意思擦，你害羞。”伏延果真是有了力氣，頂嘴頂得頭頭是道。

虞汀握緊毛巾，轉身端着盆就走進衛生間。

伏延看着衛生間的方向，頭也不暈了，能屈能伸地把褲子又穿好。

“衣服也穿起來。”虞汀語氣不大好，把伏延的外套拎起來扔給他。

“啪嗒！”

衣服口袋裏有什麽東西飛出，衣服準确落到了床上，伏延沒穿，而是盯着撿起地上那東西的虞汀。

虞汀手裏捏着那盒進口安全套，沒多管閑事，一并扔到了床上。

“不用給我。”伏延盯着虞汀。

“不是你的？”虞汀盡力保持平靜，反正已經決定保持距離了，随便他在外面怎麽亂搞。

“剛剛在沈維叔車上拿的。”伏延道，他看向有些錯愕的虞汀，繼續道：“後座邊上那個白色編織袋裏的。”

沈維後座确實有個白色編織袋。

“你都燒成那樣了還有精力去偷他安全套？！”虞汀覺得這小孩簡直有毛病。

伏延拿起安全套，拆開盒子，倒出裏面六只安全套。

伏延低着頭看那些安全套，因為發燒後遺症導致聽力不大好，沒聽到開門的聲音。

“這些都是要和你用的嗎？”伏延擡起頭，一臉無辜地問。

推門進來的護士和醫生紛紛停在原地，虞汀剎那轉過身走進衛生間關上門。

伏延壓着眉，把安全套一個個收起來：“要繼續挂水嗎？”

醫生咳嗽兩聲：“先再量個體溫再挂。”

伏延把安全套重新收進外套口袋，對着衛生間喊：“哥，我想上廁所，出來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