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旬松一邊拿着語文小本本搖頭晃腦,一邊用餘光窺探着同桌的動作。
只見他用粗一號的記號筆在英語本上寫着什麽,速度很快,快到旬松根本辨認不出寫的什麽。
說來也怪,課本上的古詩句寫到縮小後的一頁紙上好像順眼了許多,一頁紙上一句課文加一句白話解釋,簡潔明了,有了解釋一些拗口的文言文都好像沒那麽難了。
上課鈴響起,喻帆也寫完了。
他把補充完畢的英語小本拿給旬松:“英語晚自習再說,這節課就默背語文,背會了給我默寫。”
被安排的明明白白,旬松對他比一個OK的手勢,然後撸撸袖子開始幹。
認真背了兩節課的旬松只覺得頭暈眼花,但是精神依舊很飽滿,大中午的在人來人往的餐廳吃着飯還在背。
他終于知道自己之前為什麽能睡一覺就忘得幹幹淨淨,他根本連詩句意思都不理解,能記住的話他真的是神人了。
“哎,你現在考我一個?”吃飽喝足的旬松放下筷子,眉宇間是藏不住的嘚瑟。
對面的人喝口湯随口道:“初為霓裳後六幺。”
“蜀道難!”旬松脫口而出,對上對面無語的眼神後,他迅速改口,“不對不對,琵琶行。”
“初為霓裳後六幺,下一句......”旬松努力搜刮記憶,它後面還有東西嗎?
“我想問的是上一句。”
上一句?旬松不幹了:“你怎麽能不按常理出牌呢?”
“考哪一句出題老師還會跟你商量嗎?”
“好像是不會......”可是旬松的思緒已經被打亂,越想越想不起來,耷拉着臉,剛起來的信心一下氣要全洩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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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人忽然伸手,旬松眼皮一顫,自己的下巴被人一手擒住。
“你......”
“我現在是在做什麽?”喻帆用食指勾着他下巴擡了擡。
随着他的動作,旬松的呼吸滞了一下。
這動作簡直太犯規,從旬松這個角度看過去,對方難以挑剔的臉近在咫尺,近到甚至能聽到對方的呼吸,數清對方的睫毛,那總是寫着不可一世的眼眸都印出了他自己的影子,現在還在問他是在幹什麽?
旬松:“你,性.騷.擾?”
喻帆又換上了看傻子的眼神。
旬松被看的心虛,可自己下巴還在他手上,這輕挑的動作他的回答完全沒有問題啊?
“這樣呢?”喻帆語氣裏多了分不耐煩。
下巴上多了一個拇指,揪着旬松下巴上那點嫩肉捏了兩下。
“卧槽。”酥麻的觸感讓旬松忍不住縮回了下巴。
喻帆已經沒有多少耐心:“想起來了嗎?”
“你這樣誰能想起來?”
喻帆敗給他了,拿起筷子挑一下面條:“這樣呢?”
“撈?”
喻帆扶額,他覺得肯定不是自己的問題:“你還是再多背幾遍,一遍不行兩遍,我給你抄的都是高頻語句,想提分就必須倒背如流。”
“知道了,”旬松悶悶回,又郁悶出聲,“所以上一句到底是什麽來着?”
“自己翻書。”
教室裏,旬松看着抄了十幾遍的詩句,腦海中一遍遍回現喻帆在食堂裏的動作,好好的一個“輕攏慢撚抹複挑”被他做得不倫不類,怎麽看怎麽都像耍流氓吧?
忽然他冒出一個可怕的想法,他是不是在趁機占自己便宜啊?
論占便宜,旬松絕不允許自己吃虧。
“旬松。”喻帆在教室外叫他。
“來了。”旬松單腳蹦了出去,然後在門口被人扶住。
教室裏的另一個角落裏,從手機上擡頭的三人對并肩離去的兩人投去難以言表的目光。
“松哥......”
“看吧,”眼鏡痛心疾首,“我就說不該讓他們兩個走太近。”
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三中學校論壇的頁面,此時最hot的帖子點進去,鎮樓圖便是三中現任的兩大男神。
圖中一人挑着另一人的下巴,動作親昵又撩人,誰看了不說一句真他媽配。
帖子下面已經被嚷嚷着好甜好配的女生們侵占,紛紛曬出這幾天的戰果,有兩人并肩走在林蔭道上的,有趴在背上比兔耳的,有一人挂在另一人身上當挂件的......
難以想象,開學不到一周時間,在這些女生嘴裏兩人已經情不自禁情定今生情比金堅......
而兩位當事人此時正窩在距後門幾十米的拐角處。
在兩人的另一個方向,許主任的身影正在四處逡巡,這架勢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算你運氣好,有人答應我幫忙,否則我現在是有心無力了。”旬松說着看一眼自己還隐隐作痛的腳腕。
“他帶我出去?”
“不。”旬松搖頭,然後拉着他往後縮了一下,“噓。”
喻帆跟着旬松靠在牆後,片刻後只聽一聲喝:“幹什麽呢!給我下來!”
接着便是一聲求饒:“主任,我錯了主任。”
喻帆對着旬松露出一個疑惑的目光,旬松對他笑一下:“瞧好吧。”
“滾下來!”
“馬上......”随即是一聲慘叫,“哎呦,主任,我的腿......”
許主任的聲音變得着急:“你,誰讓你直接往下跳的,啊?你是不是傻?”
“上來,我帶你去醫務室!”
“哎呦,疼死了。”
“知道疼就好,你就是作死。”
兩人的聲音漸漸遠去,旬松沖聽愣了的人使個眼色:“還不走嗎?”
喻帆知道他們逃課肯定有自己的方法,只是沒想到會是這種極限一換一的方式,一時有點驚訝。
“要不是你太着急,我們也可以等青天老爺喝茶上廁所,但是沒辦法,”旬松搖頭,“又廢了一個招。”
這種小手段是沒辦法在許慶天面前用第二次的。
“哦。”回神的喻帆看一眼後門,此時已經一個人影都沒了。
“快點。”只見旬松單腳蹦得比雙腳跑得都快,到了門口雙手一撐便翻上了牆角的廢課桌,這身手絲毫看不出瘸了一條腿。
“你......”喻帆看着坐在牆頭的人目瞪口呆,“你也去?”他以為他只是送自己到校門口。
“不然呢?”旬松反問,要不是這人出個門比小學生都不靠譜他也不至于此。
“你先別動。”反應過來的喻帆幾步也上了牆頭,動作不算熟練但也算漂亮。
随即他率先跳了下去,然後對着牆頭伸手:“下來吧。”
“站好了哈。”旬松不放心叮囑,然後縱身一跳,落地瞬間被一雙有力的手臂穩穩接住。
被接住後,旬松才發現自己的心跳竟這麽快,這不是他第一次逃課,但還是他第一次這麽緊張。
怔楞片刻旬松想到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當對方想放下自己時伸手攬住他脖子吸一口涼氣:“哎呦我腳有點疼。”
聞言喻帆擡頭:“很疼嗎?那你回去休息,我自己去。”
“那可不行,你把自己丢了怎麽辦。”旬松很是負責,卻沒有下來的意思,“你要去哪裏,網吧?有個很近的,你可以背我過去。”
“我去國際大廈。”喻帆道,“我叫個車。”
旬松:“......你去那裏做什麽?”那裏都是商圈,出入的都是精英白領,他還以為喻帆費盡心思逃課是出來玩的,那裏也不好玩啊。
“有事。”喻帆不願多說的模樣。
“好。”旬松也實在不能讓他背着自己走十多公裏,便認命道,“那打車吧。”
“等一下。”喻帆說着拍一下他的肩,“你先下來。”
此時的旬松就像一只挂在他身上的考拉,意識到自己的姿勢多尴尬,他立馬單腳下地,這個便宜不占也罷。
接着旬松就看喻帆背着背包走進了一旁的公共廁所。
五分鐘後,一身精英裝扮身着襯衫長褲的人從公共廁所走了出來,直直走向低頭玩手機的人跟前:“走吧。”
旬松擡頭:“......你誰?”
下午兩點二十幾分,國際大廈門口,一位穿着靛藍色西裝的年輕人不停看向腕間手表,距離約定好的時間僅剩不到十分鐘,而三催四請的人還沒有到。
一輛出租停在大廈門口,年輕人伸着腦袋看去,終于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從車裏出來。
“喻帆!”戈林激動招手。
然後他就看到出租車上又下來一個男生,男生和喻帆差不多的年紀,還穿着校服,模樣挺周正,就是好像腿腳不太利索。
喻帆攙扶着男生走到戈林面前,出聲道:“不好意思,來晚了。”
“不晚,正好,”戈林此時對另一人更好奇,“這位是......”
“旬松,我同桌。”喻帆出聲介紹。
“你好。”旬松笑一下跟人打招呼,同時心裏嘀咕,喻帆到底是來幹什麽的,還穿這麽正式,難道他年紀輕輕就開始談生意?他不怕被人騙了嗎?
事實證明,十個旬松被騙了,也沒人能騙得了喻帆。
旬松獨自在大廳等了半個多小時,然後便看到戈林滿面笑容地走出了電梯,身後跟着處變不驚滿臉淡定的喻帆。
回去的路上戈林把這場簽約儀式說得天花亂墜,旬松雖然雲裏霧裏并沒有搞懂這簽的到底是個什麽合同,但是他聽懂了幾個詞,投資、百萬、二點五倍、國內外首例......
總而言之一句話,兩人現在有錢了,可以放開手腳做研究了。
“行了,不要忘了趕緊招人,僅憑我們兩個要做到猴年馬月。”喻帆打斷戈林的誇誇其談。
“當然不會忘,我這不是太高興了嗎。”戈林說着想到什麽,翻開合同跟喻帆商量了起來。
言語間各種專業術語像是天書一般,支着耳朵聽了一路好奇到不行的旬松終于等到戈林下車,然後把好奇的目光投向旁邊的人。
“你那天看到的不是漫畫,是産品設計圖。”喻帆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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