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喻帆面上沒什麽情緒地繼續講述。

“為了得到他們的關注我做過很多努力,我認真學習,每次都考第一名,當他們回家便興沖沖拿去給他們看,就希望他們或許能像其他父母一樣,抱抱我親親我,然而并沒有。”

喻帆臉上愈是平靜,旬松愈是心疼,只能捏捏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不知何時我的話已經很少,唯一多一點就是他們回家的時候,但我得到的關注依舊沒有增多。”

“他們對我關注多起來是在一次意外後,那是我小學畢業,他們要帶我去爺爺奶奶家過年,家裏傭人都放了假,只我自己在家等他們,等到很晚,忽然停了電,空曠的客廳只我自己一個人,那天他們第二天天亮才到家,而我已經在沙發上昏過去很久。”

旬松紅了眼,抱着他出聲:“別說了,我不想聽了。”

一只手拍拍旬松腦袋:“沒關系,都已經過去了,那天的事我已經很模糊,之後我住了一段時間的院,這事對我最大的影響就是害怕獨處,其實我一直都怕,只是那天的黑暗把這恐懼無限放大,我那時太小了。”

“即使他們之後在努力彌補,但有些東西已經變了。”

說是失望嗎,也不全是,只是被完全忽視的經歷讓喻帆意識到,他是不被重視的人,面對父母遲來的關心他只覺得虛假。

這個“虛假”的感覺伴随了喻帆很久很久,直到有一天,他目睹了他父親的出軌現場。

這是他完全想象不到的場面,在他眼中,他的父母即使工作忙即使對他這個孩子可有可無但至少他們兩人是恩愛的,他沒見過兩人争吵過一句,頂多因為工作的事有過分歧,但父親總是會先軟言低頭的那個。

這個認知在他看到那個陌生女人時崩塌了。

“我第一時間告訴了我媽,令我更意外的是,她并沒有驚訝的模樣,她更擔憂的是我的情緒,她早就知道父親的背叛。”

“兩人在我十八歲生日上宣布了離婚的消息,我被判給了男方,但我早已不需要他們任一方的撫養,于是我來了這裏。”喻帆平靜說完最後一段。

旬松握着他的手緊了又緊,眼裏的淚終于沒忍住落下。

“只是有點倒黴,”喻帆擡手幫他擦擦眼角,“實際上這些年我比很多人都要幸福。”

這個故事平時在旬松耳中不過是一場狗血的豪門恩怨,但代入喻帆身上,他無法體會喻帆像個物品一樣變成了失敗婚姻的犧牲品。

旬松的人生雖然也算不上圓滿,可他是在愛裏成長,在愛裏堅強,他無法想象喻帆這些年是活在怎樣一個家庭氛圍裏。

“以後你會比更多人更幸福。”旬松吸吸鼻子道。

喻帆抱抱他:“嗯,我也這麽認為。”

忽然,一道極不适宜的聲音響起,有人的肚子發出了饑餓的嚎叫,旬松尴尬地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喻帆費勁将人的腦袋從自己懷裏揪出來:“好了,怕你亂想才告訴你,聽完就算了,現在還是解決頭等大事最重要。”說完起身走向廚房。

“我來我來。”旬松起身追過去,“說了我要給你幸福,做飯還是我來吧。”

已經系上圍裙的喻帆回頭沖他笑一下開口:“不,給你做飯的我就很幸福。”

旬松被他的情話說得老臉一紅,找場子道:“情話張口就來,你好像戀愛經驗十分豐富啊,我現在充分懷疑你沒有坦白從寬。”

“初吻都給你了,”喻帆開口道,“難道要把初夜也給你......”

旬松從後面勒上他的脖子:“你這想法有點危險,喻同學。”

喻帆擡眼看他,眼裏盛滿莫名的光芒:“今晚不回去吧?”

旬松沒出聲,他繼續道:“阿姨以為你現在已經在學校。”

兩人嚣張的翹了晚自習,現在還沒有東窗事發,明天不知道會接受老胡什麽等級的怒火。

“閉腦。”旬松擋住了他盯着自己的雙眼,轉移話題道,“我想吃面,随便煮煮就好。”說完便沒出息地逃離了廚房。

也不能怨他沒出息,他現在只是個剛認清自己感情的小朋友,其他的話題對他來說有點太早了,他還是個寶寶。

想着他喝一口水壓壓驚,今晚他睡沙發,就這樣愉快地決定了。

可他并沒能如願。

現在的月份還沒有供暖,夜裏已經很涼,只能開空調,空調在卧室。

喻帆貼心地拿出了兩床被子,分別鋪在床兩側:“好了,睡吧,明天還要早起。”

見對方這麽坦蕩,旬松也不好意思多想,洗刷完便率先上了床,睡前最後的想法是,這床比他的好睡多了。

第二天鬧鐘響起時,旬松下意識想伸手去關,但下一秒的感覺是,他的胳膊好像不是他的了,像是有個千斤的秤砣壓在上面,完全動不了。

就像是鬼壓床一般,害怕間他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掙紮着睜開眼,一團黑球印入眼簾,思緒迷糊中像是手上長了怪東西,驚得他大叫一聲坐起了身子。

“卧槽!”

手上壓着的怪東西立馬竄了出去,邁着輕盈的步伐逃離了卧室。

鬧鐘被關掉,一只手安撫地拍在他肩頭。

旬松才反應過來這不是他家,而剛剛壓着他的不是鬼,而是那只調皮的貓。

“我去,”旬松捋一把頭發喘口氣,捏着胳膊道,“它壓得我血液都無法循環了,謀殺嗎?”

身後傳來帶着笑意的聲音:“這說明他開始喜歡你了。”

這完全不像剛睡醒的聲音讓旬松也開始清醒,他回頭看向還躺着的人:“你醒多久了?”

“沒多久。”

“那你就看着它謀殺我?”旬松作勢去掐他脖子,完全沒有留意到兩人現在的情況。

本來泾渭分明的兩道被筒不知何時已經合成了一個,兩人此時正在同一個被筒裏,毫無阻隔。

清晨的打鬧在旬松察覺到什麽不對後停了下來,此時他的一只手撐在喻帆的胸前,一手捏着他的臉,兩人的呼吸因打鬧起伏着。

氣氛一下子陷入尴尬,旬松支吾開口,有點氣惱:“你,你怎麽這麽不經逗。”

喻帆滿臉無辜:“你問他啊。”

“我......”旬松更加氣惱,可理智告訴他現在不是招惹對方的時候,便掙紮着起身道,“快點起床,還有早讀。”

看着對方離開,喻帆笑着搖搖頭,然後認命的去沖涼水澡。

回到學校,兩人很幸運的沒有受到什麽懲罰,因為據小道消息,最近老胡在忙着相親,暫時沒時間管他們這些小事。

普通的校園生活繼續,但有些地方還是不一樣了。

“松哥,這題怎麽做?”眼鏡拿着筆記回頭問題,然後看到了旬松迅速收手的動作,他眼神在兩人之間逡巡幾下,“怎麽了?”

旬松尴尬一笑:“沒什麽。”

這模樣就像是小學生搞小秘密的幼稚行為,眼鏡沒當回事繼續問題。

“這一題,”旬松摸摸下巴,用胳膊肘碰碰他同桌,“用哪個公式來着?”

只見喻帆輕嘆口氣,臉上卻在笑着,這笑容讓眼鏡一時有些看不懂:“這是第幾次了?”

“啧,我就是分不清這兩個怎麽了?”旬松一臉嚣張,“多說一遍怎麽了?”

眼鏡懷疑人生,他松哥什麽時候這麽嚣張了?他印象裏,旬松雖然對喻帆這位老師沒有畢恭畢敬,但也是很有分寸的......

不,嚣張又好像不夠準确,因為他看到兩個鬥嘴的人說着說着忽然看着對方在笑。

這畫面讓眼鏡莫名感到心梗,他瞬間想起來假期裏瘋狂給自己喂狗糧的表哥表嫂。

他又想到一個再合适不過的詞形容此時的兩人,這哪裏是在鬥嘴,這分明更像是在打情罵俏......

這個想法令眼鏡瞬間陷入了怪圈,不會吧不會吧,他肯定是最近論壇看多了。

下午學校組織體檢,輪到三班時已經是最後一節課,孫英英組織着班裏同學站成男女兩排。

“大家不要擠,依次有序進入。”

孫英英和陳淼特意選了最後排,方便說小話,也方便觀察另一排前面的兩人。

前面幾步的旬松正從後面趴在喻帆肩頭說着什麽,兩人一步一步連體嬰一般跟着隊伍往前挪,第一個項目是身高體重,兩人應該在讨論這個,忽而肩并肩站直比劃身高,忽而又舉着胳膊PK肌肉。

兩人并沒有收斂的聲音傳入衆人耳中。

“吹吧你,我雖然比你矮那麽一丢丢,體重肯定和你差不多,甚至比你重。”

“不可能。”喻帆淡淡的聲音帶着堅定。

“你讓眼鏡說,我是不是看着比喻帆重?”

一旁的眼鏡默默點頭,又搖頭。

指望不上親友團,旬松覺得展示一下自己的力量,從後面摟着喻帆的腰想把他抱起來,結果喻帆這家夥暗自使力,一下還真沒抱起來。

不僅沒抱起他了,還被對方轉身一個偷襲反拎起來轉了一圈。

自覺丢臉的旬松開始耍賴:“不算不算,你搞偷襲不算。”

喻帆道:“那你站好我再來一次。”

旬松心裏什麽都明白,自然不會給他機會:“不用說了,一會兒體檢完就見分曉。”

......

這打鬧在男生之間并不算什麽,哥倆好的公主抱都有,可在後面兩人眼中就不一樣了。

“卧槽,錄下來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大清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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