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江水雲自認解決好日後的隐患之後,拿着傘出門買菜做飯去了,等她回來的時候易瑾白還沒有醒。

這睡的時間也太長了點,江水雲看了眼手上又買來的馄饨,先煮上水,走過去準備先把易瑾白叫起來,白天睡得太多,晚上容易睡不着。

“瑾白?”

江水雲叫了兩聲,易瑾白依舊沒有什麽反應,心裏疑惑,擡手在易瑾白的頭上試了一下,這一下不要緊,江水雲才發現易瑾白的額頭都燙人了。

“瑾白?瑾白?”

江水雲将人扶起來,靠在自己懷中,企圖将人叫醒,但是叫了好幾聲,易瑾白只是模模糊糊地應了兩聲,明顯是燒糊塗了。

這明顯是今天下午自己把易瑾白忘在門口着了涼了,江水雲還是頭一回遇到這種情況,一時也沒了主意,看了眼外面已經快停了的小雨,還是拿出手機,搜索最近醫院的位置。

幸好位置并不是很遠,在上次那個花店不遠處就有一個醫院。

心裏記下位置,江水雲裏三層外三層給易瑾白套上衣服,還拿上了一個毯子披在易瑾白的背上,将人背了起來。

背着人明顯打不了傘了,江水雲将毯子蓋在易瑾白的頭上,好在現在這種霧蒙蒙的小雨并不厲害,走路這一會的功夫也淋不透毯子。

連燈都沒關,江水雲匆匆掩上門,背着易瑾白往醫院去。

天色漆黑,小巷子裏被磨得光滑的青石現在被雨水一打,更是滑不溜秋,江水雲背着人小心翼翼地避開光滑到反光的地方,幾乎一步踩進一個水坑裏,這兩步路褲子就濕了半截。

總算是走出了小巷子,江水雲眨眨眼,甩甩頭,企圖甩開睫毛上的水露,站在大馬路邊往左右看去,下雨的大晚上,一輛車也不見,更不用說出租車了。

對這種情況也早有預料,江水雲沒磨蹭,繼續背着易瑾白按照腦海中的路線走去。

寂靜的夜晚,微不可見的雨聲,還有時不時輕柔的風聲和樹葉嘩嘩的聲音,以及背上的呼吸聲都格外明顯。

呼吸着帶有水汽的空氣,江水雲沿着昏黃的路燈一步步前進,這一次,她發現自己好像在真正地融入這個陌生的世界,而不再像外來的旁觀者,站在上帝視角打量着這世界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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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的人生,屬于原主,從此以後的人生,是她江水雲的。

江水雲背着易瑾白走到醫院的時候,自己全身幾乎已經濕透了,不過易瑾白身上還好,毯子雖然濕了大半,但是人沒淋着。

走進陌生的醫院,江水雲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前世她除了在戰場上,就沒去過醫院,而戰場上受傷,自己都是有專門的醫生候着,用不着自己做什麽,可是現在自己該怎麽辦?該做什麽?

就在江水雲在思考該怎麽拿手機查一下的時候,值班的護士發現了站在大廳裏奇怪的兩人,主動過來詢問。

“請問需要幫忙嗎?”

“需要,”江水雲宛如看見了一根救命稻草,點點頭,“我妻子她好像發燒了,怎麽叫也叫不醒,這該怎麽辦?”

“你不要着急,跟我來。”

江水雲跟着護士的指揮,成功找到了值班醫生,挂號,交錢,取藥,來來回回跑了幾趟,坐在醫院的長椅上,看着總算打上針的易瑾白才松了口氣。

“打擾一下,請問我妻子不需要住院嗎?”

護士打完針,江水雲開口問道,她記得自己以前每次受傷後都是直接躺在病床上,尤其是失去意識這麽嚴重的,最少都要躺兩天。

“不需要,只是受了涼,你們打完吊針拿了藥就可以回去了。”

“好的,謝謝。”

道過謝,江水雲讓易瑾白靠着自己,這樣好歹還能舒服些,将濕了的毯子先搭在一邊晾着,估計也晾不幹,但是也不能蓋了。

“這年頭這種合格的愛人真的少見啊,下着雨還背着來,而且她妻子身上一點都沒有濕啊。”

“還跑前跑後,陪着打針,眼神都是掩飾不住的擔心有愛,這就是人間有真情嗎?”

“人間有真愛啊,兩個人真的都好好看,好般配,羨慕已經說倦了。”

……

護士站的人小聲地議論着,本來是不會傳到這邊的,但架不住江水雲的五感比普通人強上很多,一句不差讓她聽見了。

低着頭看着靠在自己懷中的易瑾白,江水雲知道這些都是假象而已,這次易瑾白生病,完全就是因為自己的疏忽,合格的愛人,自己既不合格,也算不上易瑾白的愛人才對。

在打到最後一瓶的時候,易瑾白總算醒過來了,有些迷糊地揉了揉眼睛,,差點又要繼續睡過去。

“瑾白?”

江水雲看着,小心地握住易瑾白打針的那只手,免得碰到,輕聲喊了一聲。

看着易瑾白還有些遲鈍地看着自己,江水雲心裏就更內疚些,“你在發燒,對不起,是我把你忘在門口了。”

“這裏是?”

易瑾白這才看見周圍比家裏明亮許多的環境,還有自己打着針的手。

“別動,這裏是醫院,還有這一瓶藥水,醫生說打完就可以回家了。”

江水雲握着易瑾白的手解釋完,就看見易瑾白有些別扭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身子也撤開,轉而靠在了椅背上,低着頭。

“謝謝。”

聽着這聲謝謝,江水雲有些失落地回攏自己空了的手,轉移話題,“你要喝水嗎?我去給你倒點水。”

說完後,沒等易瑾白推脫,江水雲先站起了身去倒水。

在護士站拿了一個一次性的紙杯,江水雲被指揮着站在了護士站不遠處的飲水機前。

這玩意該怎麽用?

再次被難到,江水雲呆站在了飲水機前,試探性地伸出手。

“用杯子壓着出水口下面的開關往前推一下就可以了。”

旁邊的護士也是看不下去江水雲這如同在拆炸彈一樣的試探,開口提醒。

真是救人于水火之中,江水雲再次道了謝,學着用護士說的方法,結果她忽略了紙杯的柔軟程度,開關是推過去了,但是杯子也被壓扁了。

“嘶!”

滾燙的開水讓江水雲倒吸一口冷氣,杯子掉落的聲音也引來了衆人的注意。

“燙着了?快去那邊洗手間,用涼水一直沖。”

好在這裏就是醫院,江水雲站在洗手間裏,看着水流沖過自己發紅的皮膚,另一只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突然就意識到了自己融入這個世界還任重而道遠,江水雲一開始以為這只是一個自己那個世界的降維版,手機加電腦,就是功能單一,操作複雜一點的簡陋版光腦,汽車就是原始一點的形态,自己接受起來基本上沒什麽問題。

但是這些複雜的東西自己接受無障礙了,卻偏偏卡在了最日常的小事物中,一切都是自己沒見過的樣子,很奇怪。

關上水龍頭,江水雲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其實這可能并不全是世界的問題,跟自己常年生活在軍中,身居高位完全沒有日常生活的體驗也許關系更大一點。

吹了吹還有些火辣辣的手,江水雲走出洗手間,看着易瑾白手中捧着的水,先跟護士們道了謝。

在易瑾白的身邊坐下,江水雲也陷入了沉默,倒個水,能把自己先燙傷了,然後水還沒倒回來,就算是自己也忍不住想要嫌棄這麽笨的自己。

易瑾白低着的視線正好能看見江水雲還在發紅的手,心裏複雜,無論江水雲失不失憶,倒水這件事對于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小姐來說,真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短短這兩天,就被燙到了兩次。

易瑾白忍不住想,假如江水雲沒有家道中落,也沒有失憶,那她的手會有被燙到的可能嗎?她還會是現在這樣嗎?不可能吧。

江水雲不知道易瑾白的胡思亂想,只仰頭看着滴答滴答的吊瓶,終于看着它落下最後一滴,有護士過來給拔了針。

拿上易瑾白的藥,江水雲仔細問過注意事項後,回到易瑾白身邊,“我們可以回家了,來,我背你。”

“你是背着我來的?”

易瑾白這才看見江水雲身上幹着的地方基本上只有後背。

“沒打着車,還好不遠,來,我們回家。”

江水雲體質也帶過來了一半,體力還是不錯的,雖然累點,但也沒大礙。

“我自己……”

易瑾白話還沒說完,就被江水雲打斷,“你腳上有傷,乖。”

易瑾白不說話了,江水雲感覺到了環住自己脖子的手,站直将人背了起來,讓背上的易瑾白拿上毯子,等會出去要是還在下雨,也能再擋一下。

也許是下了一天老天爺下夠了,江水雲背着易瑾白出去的時候雨已經停了。

就像來時那樣,江水雲背着易瑾白一步步往回走,兩人還是不說話,但是安靜在這寂靜的夜晚裏也不顯得突兀。

來時覺得路很長,回去的時候覺得好像短了很多,江水雲走到巷子口的時候,聽見周圍的聲音嘈雜起來,鄰居這大半夜的也都站在巷子裏還在議論紛紛,看見江水雲和易瑾白後,議論聲反而小了下去。

等走到自家門口的時候,江水雲才知道是怎麽回事,自己家失火了。

江水雲這才想起來,剛才走的時候太匆忙,自己沒關燈不說,連煤氣竈都忘了關,鍋裏的水被煮沒了,鍋也着了火,一下子火勢蔓延開來,把家給點了,幸好鄰居發現異常打了火警電話,才沒造成更大的損失。

謝過消防員和鄰居,把人都送走後,江水雲和易瑾白坐在燒得烏漆嘛黑的家裏,看着低着頭難過的易瑾白,江水雲試探地拍了拍易瑾白的肩膀,“我們人沒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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