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25、第七目
曲惜花很想說一句,你不告訴我,你怎麽知道我不懂。
但是看着她的背影,曲惜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發現自己從來不了解這個夫人,在他眼中蒼白的,幾乎是一張薄紙的女人,竟然也可以笑談生死。
她快要死了。
曲惜花雖然覺得在他的生活中,有這個女人,沒有這個女人并無太多幹系,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還是非常不舒服。
難道真有感情了?
曲惜花想到了這個可能,不屑的笑了,呵呵呵,他曲惜花什麽時候需要這個東西。
好似為了證明曲惜花一點都不需要感情,第二天曲惜花就離開了雲薔的房間,不見她,不管她。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曲惜花會躲在暗處,偷偷看這個女人,曲惜花根本呢不相信這個女人會無動于衷。
世上哪裏有不怕死的人。
于是曲惜花發現了一個秘密,他的夫人,從早晨就坐在長廊裏,看着門口,一直一直看着門口。
她在等他出現。
曲惜花皺眉,他想現身告訴這個女人不要等了,不過很快,曲惜花制止住了自己的動作,他憑什麽要現身,為什麽這個女人想要見他,他就要現身。
他是堂堂的魔教教主曲惜花,憑什麽被這個女人揮之即來招之即去。
曲惜花想着轉身就離開了。
魔教這個地方,不僅僅讓一個個正常的孩子變成了殺人機器,還讓他們的心也變成了機器,曲惜花娶了妻子,可是他真懂感情麽。
他從來不懂,他不明白那個女人為什麽會等着他,明明他不會出現。
直到有一天曲如風出現在曲惜花面前,跪在曲惜花面前一字一頓地說道:“教主,夫人就要死了。”
往日曲如風都喚他義父,只有今天喚了他教主。
曲惜花皺了眉頭,他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他問曲如風,“你怎麽知道她要死了,是她告訴你的?!”
面對曲惜花的咄咄逼人,曲如風臉有點白,忙磕頭稱不敢。
曲惜花突然覺得,也許他的夫人并沒有事情,只是想仗着有毒的事情博取他的同情。
要不然,怎麽會連他的義子也知道了呢。
曲惜花非常重視曲如風,因為曲如風能力很強,他的夫人和義子,曲惜花很自然會選擇義子。
夫人只是一個女人罷了,他可以娶很多次夫人,卻很難再培養出來一個像曲如風這樣有能力的義子。
曲惜花對曲如
風說道,“若是以後那個女人對你再說什麽,不可輕易相信。”
曲惜花越想越覺得自己想的對,他甚至認為自己的夫人根本就沒有中毒,只是她用來邀寵的一種手段罷了。
曲惜花寧願相信自己的胡亂猜測也不願意相信他摸出來的脈相,在曲惜花眼中什麽都是會騙人的。
此時他已經打定主意,那個女人對自己的義子影響實在是太大了,她不能活着了。
曲惜花想要親自弄死自己的夫人,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當他走到雲薔的院子的時候,他卻發現,自己其實只是為了給自己見雲薔找一個借口。
什麽都是假的,他只是想要看到她。
雲薔知道這個男人一直躲在暗處觀察她,縱然是十分的不耐,她依然學着原主的樣子,一直一直裝模作樣的等着這個男人,說實話,雲薔并不能特別理解原主這種類似于自虐的愛情,因為男人是她的丈夫,她就必須去愛他,去接受他的一切。
原主一點都不開心,她想讓曲惜花陪着她,和她在一起,她願意守着他,做一個糟糠妻,可惜曲惜花并不稀罕。
她不了解曲惜花這樣的男人,這樣的男人需要很多很多東西,但是絕對不包括感情,對于出身魔教的人來說,感情根本就是一種奢侈品,甚至是攔路虎,魔教是不需要感情的。
“你來啦?”雲薔笑着看着曲惜花,露出十分燦爛的笑容,她每天照鏡子當然知道,原主的這具身體已經頻臨極限,支撐不了太久了。
看到目标人物,雲薔是發自內心的高興,臉有了一層不正常的紅暈。
曲惜花看着自己夫人這樣,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有堵了起來,他最受不了這個女人。
他最讨厭的就是她這點,他在她的眼中看不到半點敷衍,這個女人永遠做着他最不屑的事情,愛這個東西,真是可笑,這個女人愛他,愛他什麽呢。
曲惜花卻知道,若是自己有一天一文不名,會跟在自己身邊的也只有這個女人,這是他的原配夫人,糟糠之妻。
可是眼下,這個女人卻要死了。
曲惜花想說,你別死了,我會對你好的。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說出來的話卻變成了,“不要試圖控制風兒,風兒不需要感情這種東西。”
哪有人能不需要感情?!
魔教最讓雲薔不能忍受的是,這地方的人,都以為自己不需要感情,不需要別人的好,将別人的感情肆意利用揮霍。
他們只知道利益,只會殺人。
曲惜花是這樣,曲如風也是這樣。
雲薔笑了笑,她對曲惜花說道,“相公,你不用擔心我的,我就要死了,風兒會活很久,我不會去見他的。”
雲薔說這話的時候,本能感覺似乎有人在偷聽他們說話,但是随即一想,又覺得不可能,曲惜花在這裏,魔教中,曲惜花武功最高,若是真有人,哪裏發現不了。
雲薔不知道,有的時候人在極度激動的時候,他的六感會削弱,曲惜花因為太激動,他忽略了一些小的細節。
雲薔的直覺并沒有錯,确确實實有人在,那個人她也認識,就是她的義子曲如風。
她那句“我不會去見他的”讓曲如風怔愣了好久,不知道為何,曲如風理解的是,縱然我死後變成了鬼,也不會見他的。
曲如風突然有一種感覺,這個女人死了,自己也就死了。
活着也是死了。
不僅是他,恐怕教中很多男男女女都會是和他一樣的感覺。
在他們最恐懼,最難過的時候,這個女人就像是一縷陽光,可是眼下,這縷陽光也要消失了,聖教又成了暗無天日的聖教。
一切美好都不屬于這裏。
教主夫人病了,據說是中毒了,她病得很嚴重,很多人都知道,也許這一次,這位原本就不屬于聖教的教主夫人真的要不行了。
因為她好久好久都沒有去過義善堂了,教主借着夫人中毒的事情排除異己,掀起新一輪的血風腥雨。
當大家以為她永遠也不會到義善堂的時候,教主夫人卻來了。
她臉色很蒼白,衆人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的臉可以這樣白,就像是活死人一樣,困難地移動着,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在了他們的心口上。
雲薔看到了那個在虎口裏脫險的小男孩,他依然拿着一把匕首,聽曲如風說,他就是用這把匕首,插入了老虎的心髒,當然小男孩也被打得半死,一口氣提不上來差點死掉。
雲薔在袖口裏摸來摸去,放在小男孩手裏一塊用牛皮紙包的饴糖,她摸着小男孩的腦袋,對小男孩說道,“你不需要這個,你需要這個。”
前一個“這個”指的匕首,後一個指的是糖。
小男孩沒有吱聲,接過糖的手有點抖,雲薔注意到小孩的眼圈紅了。
她附在孩子的耳邊說道,“不要哭了,在這裏是不許哭的。”
雲薔拿了好多糖,分給了這裏僅剩的孩子,前幾個月雲薔來的時候,明明孩子的人數要比這個多的。
雲薔知道,這些孩子中,可以長大的很少很少,他們還要經過新的一輪更加殘酷的角逐。
他們中,可能有一部分比她更早要離開這個世界。
有一個小女孩比較大膽,她擡起頭,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看着雲薔,她問,“夫人,我們還能見到你麽?”
雲薔看着眼前這個七八歲,也許更小一點的女孩,露出了一個蒼白的笑容,“很抱歉孩子,我不知道。”
她摸了摸女孩的消瘦的小臉,說道:“我即将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恐怕不能再來找你,不過終有一天,你會找到我的。”
我們都會死,在黃泉路上,你一定可以看到教主夫人,不過那個教主夫人一定不是我。
雲薔分完了糖,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地走了,她完成了原主的一個心願,原主臨死前,還念叨着義善堂的這些孩子們,如今她算是做到了。
無論是義善堂的夫子還是那些孩子,都看着教主夫人的背影,直到她消失不見,他們還在看着。
他們知道,也許,這是最後一次見到夫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抱住大家,歐耶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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