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機場內一片寂靜。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仁王,他拿着魚竿,頗有興致地走到剛才乙骨憂太跳下去的地方看了看。

切原赤也聲音顫抖:“學、學姐還活着嗎?”

“這個嘛——正常人從這種高度跳下去都會受傷的吧。”仁王他散漫地直起身子,攤開手道,“而且下面可是水泥地。”

切原赤也失去色彩,一副馬上就要哭出來的表情。

幸村精市輕笑:“別逗赤也了。”

單純善良的小海帶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耍了的事實。

他漲紅了臉,氣得跳起來,剛要抗議就聽見仁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聲音。

“不過看上去草間和那個人認識——莫非是老姐說的青春期少女談戀愛時逃避家長的叛逆期?”

被形容成「家長」的真田弦一郎沒什麽表情,他皺起的眉頭松開,看向一旁的同伴:“幸村。”

被叫到名字的少年靠在窗邊,他看了眼窗外空曠的景色,不知是想到了什麽,微微地勾起唇角。

“嗯。走吧。”

幸村精市輕阖了下眼,他收回目光,與好友默契地達成一致。

但切原還是一臉茫然,說着就要跟上去:“回去訓練嗎?”

仁王在他做出傻事之前揪住他的後領:“不,只有我和你。”

切原赤也更疑惑了:“等等,難道部長和副部長知道草間學姐去哪了?”

他的聲音不大,但幸村精市還是聽見了。

“畢竟秋葉小的時候喜歡惡作劇,經常一不小心就捉弄到弦一郎頭上。”披着立海大外套的少年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道。

他還記得七歲的真田弦一郎被從天而降的一盆水淋成落湯雞的樣子。

小姑娘抱着臉盆,站在板凳上,吓得臉都白了。

這兩人身上強烈的反差感使得當時的幸村精市噗地一聲笑了出來,出于對好友的同情,他本想說些什麽來打破那僵持的局面。但剛一張唇,小指就被輕輕牽了一下。

他低下頭去看,小矮子秋葉已經從凳子上降落,藏到了他的身後。

她那時也是一副和赤也一樣快哭出來的表情。

小矮子感受到了他好奇的目光,于是跟着擡起了頭。

【“美人哥哥,救命。”】

那是七歲的幸村精市第一次見到草間秋葉。

他一直都挺想要一個妹妹的。

回憶到這裏,少年擡手扯了下肩上的外套,語氣有些可惜:“秋葉的話,每次被罵了都會躲到同一個地方——雖然她大概到現在還不知道她的寶貝秘密基地早就被發現了,以為肚子餓了碰巧找到的面包是好心人留下的。”

“呃……”【好心人】真田弦一郎頓了一下。

他壓低帽檐,什麽也沒說,只是輕輕地「哼」了一聲。

——

“這裏這裏。”

順着少女手指的方向,乙骨憂太落了下來。

公園的小沙堆因重量微微下陷,逃跑成功的草間秋葉松了口氣。

“可以放我下來了。”她拍拍乙骨憂太的肩膀說道。

但少年卻不動聲色地皺眉,他的餘光瞥過身後,又不準痕跡地收回。

“還不行……”乙骨憂太風輕雲淡地說。

“蛤?”

“有人跟着。”

草間秋葉警覺,她沒感受到陌生人的咒力,也不覺得網球部暫且能稱為「正常人」的同伴們能跑這麽快。

思忖再三,她好奇地擡起眼睛,問了一句“誰啊?”

乙骨憂太輕輕地扯了下唇角。

“不知道……”他說,“大概和我一樣是你的受害者吧。”

少年說這話時口吻裏帶了點涼嗖嗖的笑意,托在她腿彎處的手收緊了些,抱着她往公園深處走。

“什麽啊,我又沒害你。”半晌,乙骨憂太聽見她小聲地辯駁。

乙骨憂太:“嗯。”

“而且!我現在也是很能打的,你不用一直抱着我。”

“呃……”乙骨憂太低頭,看見她氣勢洶洶的表情。

但這對于乙骨憂太來說顯然沒什麽威懾力。

“我知道……”少年稍稍移開視線,語氣平淡地承認,“是我想抱的。”

……

搞搞搞什麽,他怎麽能這麽平靜地說出這種話?

草間秋葉心跳漏了一拍,被乙骨憂太的話打得猝不及防。

少女默默地低頭,扒拉了兩下頰邊的黑發,企圖掩飾發熱的臉頰。

到底是她攻略乙骨憂太還是乙骨憂太攻略她呀。

“那你抱吧。”草間秋葉悶悶地說,“你抱不動了我再下來。”

她挫敗得這次用頭發把嘴也擋住了。

系統想了想:“不對啊,宿主。”

“乙骨憂太一百公斤的樹都接得住,您是不是太高估您的體重了。”

草間秋葉:“……”

沒、沒關系!

反正乙骨憂太是她在這個世界的第一目标,說不定這樣還能增進好感。

系統好奇地看了眼數據:“好感度似乎也沒有變化的樣子。”

草間秋葉:……

草間秋葉:你不會說話要不然就不要說了吧。

系統不服氣地哼哼了兩聲。

草間秋葉和它在腦子裏争到臉紅,正要上演一出「主仆反目」的戲碼,乙骨憂太放在口袋裏的手機卻震動了一下。

他們之間靠得很近,微小的震動同樣傳到了草間秋葉這裏。

“五條老師?”

“嗯……”乙骨憂太随意應道,“問我們在哪。”

他騰出一只手,很快回複了消息。

草間秋葉「哦」了一聲,覺得乙骨憂太大概發了個位置分享過去。

于是她開始轉移話題:“跟着我們的人走了嗎?”

“沒有……”

他看上去也不像是騙她的樣子。

草間秋葉猶豫:“萬一是敵人呢?要不要先解決了再說?”

“沒關系……”乙骨憂太收回手機,他在草間秋葉把自己悶死前勾開她蒙在下半張臉上的頭發,“是敵人的話……”

少年的話說到一半又記起她剛才不服氣的樣子。

乙骨憂太頓了頓,順着改口補充道:“是敵人的話,就拜托你保護我了。”

草間秋葉瞬間膨脹,她得意地揚起下巴,随手又指了個方向:“好,那我們繼續私奔!”

不過神奈川就這麽點大,還得待七天,公園裏不能長久待着,總得找個睡的地方。

“要不然待會去開個酒店好了。”

大概是逃跑慣了,草間秋葉兩秒就整理出一個完美的策略。

“我知道個嘴特嚴的老板,我們在裏面待完這七天。”

乙骨憂太準确地捕捉到關鍵詞:“你以前也去過?”

草間秋葉點頭:“我家打游戲總斷網。”

“呃……”

“那裏的房間有電腦,我們還可以一起下飛行棋。”

乙骨憂太沒有接話。

他注視了一會兒懷中的少女,她的眼睛亮亮的,仿佛在臉上寫滿了「去不去去不去」這幾個大字。

“不是這個問題。”乙骨憂太說。

他有種想捂住臉的沖動,半晌才艱難開口。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秋葉?”

草間秋葉難得地認真思考。

有什麽問題,她以前也經常拉着真田和幸村一起下飛行棋的。

雖然不僅一次沒贏過,還總是因為嘲笑弦一郎投不出六而被他監督着寫作業,但過程還挺快樂。

“我懂了……”草間秋葉說,“你不想和我玩。”

乙骨憂太:“不,我當然想和你玩。”

“那就是不喜歡飛行棋。”

乙骨憂太沉默。

他的确不喜歡這種幼稚的游戲。

乙骨憂太的唇角抿起:“我知道了。”

“咦,去哪?”

她還沒說位置呢,怎麽乙骨憂太就改變方向了。

“別人找不到的地方。”

他要說這個她就不困了。

草間秋葉振作:“你在神奈川也有秘密基地?”

乙骨憂太:“……”

草間秋葉:“那你之前怎麽不說?”

乙骨憂太面色複雜。

他将她的腦袋按低,以免風吹到她的臉。

草間秋葉聽見乙骨憂太放輕的話。

少年的耳垂粉紅,好像在自暴自棄。

“大概是因為怕吓到你吧。”

——

草間秋葉的确是被吓到了。

在日本,神奈川是除東京外房價最高的地方。

她從國中開始存錢,一直存到現在,中途打了無數次工——也只租到了比較偏僻的公寓而已。

草間秋葉沉默,輸入公寓名,冷靜地掏出手機查了查。

83萬円一平米。

這裏看起來有一百五十平的樣子,那就是——

完了,手指不夠用。

她單知道特級賺錢,竟不知道特級這麽賺錢。

而且乙骨憂太接的任務多,應該比正常的特級還賺錢。

“不過為什麽這個房間是粉色的。”草間秋葉踩着拖鞋,站在門框處探頭探腦,“你喜歡粉色嗎?”

乙骨憂太:“嗯。”

“哇,竟然還有珍藏版兔子抱枕,你在哪裏買到的?”

乙骨憂太:“別人送的。”

她每多問一個問題,乙骨憂太就多心虛一點。

草間秋葉雖然覺得奇怪,但又覺得亂評價別人的愛好不好。

誰說男生就不能喜歡粉色和兔子了,乙骨憂太就算喜歡——

等等,為什麽櫃子裏是裙子。

草間秋葉一愣,默默關上。

打開方式不對,再看一眼。

好的,還是裙子。

乙骨憂太有異裝癖嗎?

不過這些裙子好眼熟,似乎是她之前發在朋友圈裏——

草間秋葉陷入沉默。

她關上櫃門,和靠在門框處的乙骨憂太對視片刻。

“憂太,我說,不是我自戀。”草間秋葉頓了頓,表情微妙,“這間房間,該不會本來就是給我布置的吧。”

乙骨憂太別開目光,似是默認了。

草間秋葉震驚。

“你什麽時候買的?”

她問是問了,但乙骨憂太好像沒有要回答她的打算。

草間秋葉遲疑再三,學着乙骨憂太上次的樣子用了咒言術。

她湊到他跟前,捧着他的臉,迫使乙骨憂太低頭看她。

“不準撒謊哦。”草間秋葉說。

她這LV.3的咒言當然限制不了乙骨憂太。但違背咒言的話施術者就會遭到反噬。

乙骨憂太的眉頭微不可察地蹙起,發現她的意圖後還是說出了答案:“兩個月前。”

那不就是她剛來高專的時候?不,也許比那要更早點。

但那時候乙骨憂太對她的好感不是0嗎?

因為是0,所以他那時還掰開了她的手,乙骨憂太不願意看她,也不想和她有過多的交流,甚至連說話都帶刺,忽冷忽熱的,就像是在報複她。

等等,仔細想想,乙骨憂太剛接她來咒術高專的時候,她對他說「可我對咒術一竅不通,很快就會露餡吧」,乙骨憂太的回答卻是「我知道」。

他怎麽會知道的!系統不是說她在他眼裏只是個單純的負心人嗎!

在這一瞬間,草間秋葉的腦中浮現出一個可怕的想法。

她的攻略對象……該不會和她一樣是玩家吧?

草間秋葉越想越覺得可能,她後退一步,也顧不得使用咒言術的後果了。

“乙骨憂太。”這次草間秋葉叫了他全名,“你是不是知道這是個游戲。”

乙骨憂太沒說話,他站在原地,觀察着她的一舉一動,直到看到她因咒言的反噬而咳嗽時才上前走了一步。

草間秋葉覺得自己簡直是個冤大頭。

乙骨憂太的攻略對象肯定是她沒錯了,他既然是玩家,也肯定知道她要攻略他的事。

怎麽可能會成功。

“系統呢?”

“嗯……”

“等級?”

“那是什麽?”

“就是那個藍藍的面板左上角的東西。”

乙骨憂太看了一眼,不是很理解:“3個S。”

……

淦!她才是2A。

草間秋葉越想越覺得可怕,不斷後退。

乙骨憂太上前一步,下一秒橫跨數十米出現在她面前。

他在她快靠着窗掉下去前抓住了她的手腕。

草間秋葉掙紮了一下,沒掙開。她呼吸不順,氣得張口就咬在他的手腕。

可乙骨憂太不躲也不閃,就任由她咬着。

“你是不是這兩個月就在耍我玩。”

透明的液體落在虎口處,乙骨憂太聽見她略帶哭腔的聲音。

“沒有……”良久,乙骨憂太答道。

他屈起手指,想要幫她擦掉眼淚。但手卻在碰到對方前就被拍掉了。

草間秋葉整個人都在顫抖。

乙骨憂太在騙她,肯定又在騙她。

他的好感如果不降,系統就沒有判定這周目失敗的可能;

他的好感如果不升,她就打不出HE的結局。

不管哪種,她都會被永遠困在這裏。

“我沒有騙你。”

打斷草間秋葉的是少年的一聲輕嘆。

乙骨憂太很早以前就預料到了這種結局,也知道這麽做會被對方讨厭。

但那又有什麽辦法呢?

“秋葉……”乙骨憂太靜靜地看着她,“我只是想和你有個未來。”

未來……

草間秋葉在心裏重複着這個詞,茫然了一瞬。

她根本沒想過未來。

她有未來嗎?

高專的日子很快樂,親手祓除詛咒的感覺也不錯。

如果這個世界總是維持着這樣的話,她自己倒是無所謂。

可她還有好多好多是「普通人」的朋友。

弦一郎,還有幸村——他們是要登頂全國大賽打網球的,可任何一次詛咒的襲擊都有可能讓他們握不住球拍。

更別說死了。

草間秋葉想到這裏,瞳孔擴散了一瞬。

她抿了抿唇角,顫抖着說出「不行」。

乙骨憂太看着她哭得比剛才更厲害了,她好像在害怕,用手背一遍又一遍地擦過眼眶,直到擦紅了也沒讓眼淚停下來。

但乙骨憂太并不知道她害怕的原因。

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把自己縮成一小團,拒絕和他交流,哽咽地重複着「不行」。

于是他蹲下身去,毫無預兆地在她的後頸輕輕一擊,阻止了草間秋葉的自虐行為。

少女的身形一歪,倒在他的懷裏。她的呼吸均勻,和睡着了一樣。

乙骨憂太就這麽看了她一會兒。

他清醒地知道某些錯誤在發酵,卻無法将瘋長的絲線撥開。它們纏繞着他,一點一點地收緊,吞噬了所有的光明。

黑暗中似乎有什麽在燃燒,但乙骨憂太卻沒有理會的打算。

“抱歉……”

他的喉結滾動,低低地說了一聲。

【存檔1載入中……】

【loading……73%。】

乙骨憂太選擇了回檔。

這是他成為玩家以來,第一次選擇回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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