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020 去燕京

又将後面那些話給咽了進去。

說不出口,好像用什麽言語都難以表述。

兄長。

兄長。

兄長。

蓁蓁低低地喚。

他好像聽見了,又好像沒有聽見。這麽冷的,像是一塊冰的人,竟然也有這般滾燙的時候。

她忽然想起少年的他。

少年的他與現在的他沒有什麽兩樣,只是會更加貪杯。

他喜歡喝到酩酊大醉。可他酒量又不好,那個時候她年紀可小,就看着他在面前醉倒下來。

他的眼睛是标準的桃花眼,醉眼朦胧的時候,看人顯得特別深情,特別勾魂。

他大多時候都不說話,只是沉默地望着夜空,修長的手指摩挲着旁邊東倒西歪的酒杯。

那個時候的他看上去總是很寂寞。

他年少失去雙親,一個人走過許多日夜。

他哪天要是喝的太多了,第二天就不會出診。

酗酒的日子,每年都是在除夕夜,他會變得絮絮叨叨,不是叫她多添衣,便是拉着她,給她講解醫書上一些晦澀難懂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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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她猜想那個日子,應當是他父母的忌日。

他不說話,蓁蓁便陪着他不說話。萬幸,他還記得要給她做飯。

他會把糖當成鹽撒,做滿滿的一桌子菜,自己并不吃,只是看着她吃,然後一杯接一杯地飲酒。

瞿越不在,不知道去了哪裏,到後半夜才會回來,與小小的她一起,将醉得不行的少年擡到榻上。

蓁蓁晚上睡在他身邊,她似一個小暖爐,總是被長手長腳的少年抱在懷裏取暖。

第二日,白雨漸是驚醒的,長長的睫毛撲簌着,臉上淚痕尤在,蓁蓁會覺得稀奇,一眨不眨地盯着看。

白雨漸被她看得皺眉,任憑亂發披在雙肩,沈腰潘鬓的美少年,就這麽坐在榻上,冷聲訓斥瞿越。

“我說過,讓你在我喝酒的時候,不要把蓁蓁帶到我這裏來。”

瞿越一臉生無可戀,“是您自己抱着不撒手的!”

蓁蓁想到這些,臉上帶上了笑意,慢慢地,笑意就消散了。

他們什麽時候,走得越來越遠。

難道人長大了,就一定要跟自己最親、最愛的人分離嗎?

她低頭,看着他蒼白的臉頰,哥哥也好,什麽也好,再也不會有人像白雨漸對她那樣了。

小時候,就是因為感到被呵護被寵愛,才敢放肆,賴着他撒嬌。

後來他的态度愈發冷淡,她也變得越來越小心,不敢再對他多有親近。

因為世俗,因為外人的眼光,因為覺察了自己那不可告人的心事。

蓁蓁有點發顫,輕輕抱住了他的腰。

頓時,藥香和松香纏繞全身。

卻驀地被他狠狠推開,清冷嚴厲的聲音響起:

“放肆。”

他臉上怒火遍布,推開她後自己也站立不穩,脊背靠住樹幹,臉上露出痛苦之色。

唇邊溢出絲絲鮮紅,觸目驚心,襯得他臉色愈發蒼白,好像一張随時會被劃破的紙。

一雙桃花眼,似寒潭凄切。

“誰允許你碰我的。”

那一瞬,她清楚看見他眼底,那刻骨的恨意。

白雨漸深深閉眼又睜開,勉強看清了面前的人影。

“我已向白家去信,你回去吧,”

他思路清晰,語氣也恢複了平靜與漠然:

“及笄之後便談婚論嫁,去過你自己的生活。”

“那兄長……你呢?”

她努力遏制發顫的聲線。

“去燕京。”

他只有淡淡的三個字,冷酷無情。

去燕京?為什麽。

他這麽多年,從來沒說過要離開。

“老夫人他們都在南星洲,兄長要帶着他們,一同去燕京嗎?”

很久,白雨漸點了點頭。

蓁蓁沉默着,仰頭看他。

“那麽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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