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029 池仙姬死了

蓁蓁蜷縮着身子,囚室的空氣實在太過陰冷,她感到從骨頭縫裏冒出絲絲寒氣。

忽然,門被人輕輕推開。

看到來人,蓁蓁有些意外。她萬萬想不到,來人會是飛白。

少年抱着手臂,掃了她一眼。

“姑娘危在旦夕。”

他開口。

蓁蓁看着他:“你是來給她報仇的嗎?“

少女靠牆靜坐,小臉蒼白。烏黑的長發散亂在肩頭,衣衫淩亂。

即便淪落到如此境地,雙眼卻仍有着微末的生機。

那是永不熄滅的星光。

少年緩聲:“姑娘的心脈較之常人,要更脆弱些。你傷她極重,如今她的情況不容樂觀。她心脈受損,随時會有性命危險。”

蓁蓁有些疲憊:

“白雨漸的決定是什麽。”

她不再稱呼兄長。他本就不是她的兄長。

飛白頓了頓:“一命換一命。”

他欲言又止。蓁蓁卻盯着他:“他到底想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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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白深吸一口氣:“郎中說,要救姑娘,唯有換心。他決定将自己的心髒,換給姑娘。”

蓁蓁閉了閉眼。

他當真,那樣地喜歡她。

他甚至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用自己的性命去救她。

頃刻間臉上又是一片濕漉。

自從喜歡上白雨漸之後,她就時常落淚。

或許是錯誤的吧,這份感情。她決定從此以後不要再喜歡他了。

飛白頓了頓,看着她的臉龐說道,“其實,還有一個辦法。”

“有一種傳說中的藥材叫做長凝花,生在雪山之巅,可以治愈姑娘的傷勢。”

長凝花。蓁蓁擦幹眼睛,沉聲道:

“幫我出去,我救你姐姐。”

她知道長凝花在哪,只不過要花點功夫罷了。

飛白沒有多廢話,三兩下将她手上的繩索解開。

他蹲在她面前,低垂的睫毛濃密,啞聲說:

“之前我挺讨厭你的,但是這一次我選擇相信你。”

“我覺得,你沒有害我姐姐。”

蓁蓁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跟你姐姐沒有關系,我只是不想讓他死。他那樣活着就很好。長凝花給他,我就再也不欠他什麽了。”

“只有這樣,才能徹底斬斷我與他之間的,全部。”

飛白功夫極好,她很快就來到外面,呼吸到自由的空氣。

仰頭看向夜空。

星月惺忪,天幕暗藍。

柔和的光輝拂落在肩,如絲如綢。

這些明亮的事物,從很早以前一直存在着,便是讓人能夠有所仰望的吧。

愛也好,恨也罷。

從今往後,一筆勾銷。

一輛馬車停在路邊。

車簾被人掀開,露出一張不知該說豔麗還是英俊的臉:“快上來。”

蓁蓁有些錯愕,飛白道:“印公子好像很擔心你,還一直找我打聽你的消息。”

他看看那人,又看看蓁蓁。蓁蓁抿唇,走向馬車。看到蓁蓁的形容,印朝暮什麽也沒有問,他伸手将她拉上了車。然後低下頭,在櫃子裏簌簌翻找着什麽。

“你是不是還沒吃東西?”

他取出一盒紅豆糕。

“這是我最喜歡吃的,快嘗嘗看。”

紅豆糕做得很精致,也很香。蓁蓁拿起一塊放進嘴裏,細細咀嚼,感受着唇齒間的清甜:

“很好吃,謝謝你。我好久沒有吃到這麽好吃的點心了。”

她安靜地吃,他也不怎麽說話。

半晌,他清了清嗓子,開口:

“別去了。那個什麽勞什子的長凝花,存不存在還是兩說。就算真的有,雪山之巅,那麽危險的地方,為什麽要拿命去拼?我們離開這裏吧。我很有錢,燕京裏也有我爹的人,我不會讓你吃苦的。”

“我不會讓你吃苦的”他說得很堅定,幹淨的雙眼一直看着她。他雖然生得高大,卻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他第一次對女孩子說這話,有點不自在,脊背都繃直了許多。

蓁蓁笑着搖頭。

“這是我自己的事,朝暮,謝謝你,我很感動。但是,我要去。”

雪山就在不遠的地方。

他們徒步跋涉,有些吃力。好在,印朝暮事先準備了保暖的狐裘,和登山用具,到達目的地的時候二人累極,卻尚有體力。

長凝花生得很美,花瓣是溫柔的淡藍色,迎着月光,泛着亮銀色的冷芒。四周都是昏沉一片,這淡淡的光芒在荒涼的懸崖邊上尤其顯眼。

“我來幫你摘吧。”印朝暮說着伸出手去。

蓁蓁驀地抓住他的手腕。

“不,我親自來。”

迎向他困惑的視線,蓁蓁解釋:

“此物只有處子之身可以采摘,否則就會在碰到的時候立刻枯萎。”

處子之身。

印朝暮的耳朵根馬上紅透了。也沒有細想這番說辭是否合理。被她握住的那只手隐隐發燙,他低低嗯了一聲,收回了手。

蓁蓁摸索過去,摸到它的莖,小心翼翼拔起,指腹倏地一麻,像是被針刺了一樣。

緊接着,密密麻麻的刺痛傳來。

想不到這麽快,就發作了。

她嘆息一聲。

長凝花療愈重傷,卻含有劇毒。

毒素滲入肌膚,會游走到全身經脈,中毒者會從視覺開始,逐漸喪失五感。

暈倒前,蓁蓁又做了個夢。

實在是一個甜美又真實的夢境。

夢裏她是無憂無慮的世家千金,父母雙全,受盡寵愛。

而她的竹馬,是那位明家嫡子,常常穿一身雪白的衣衫,攜着花束走到她身邊。

一枝杏花。

他的臉被繁複的花枝擋住了,看不真切。

夢裏昏昏沉沉,恍惚中,感覺被人輕輕握住了手心。

那只手極為溫暖,寬厚,指腹有淡淡的薄繭,始終緊握着她沒有松開。

她時而發冷,時而發熱。

醒來時,室內安安靜靜、空無一人。

身體有些發軟,還有些困乏,卻沒有多的異狀。切脈自診,卻難以探出體內的毒游走到了何處,就好像是……憑空消除了。

她忍不住震驚。

想起夢裏一直緊握着她的那只手,蓁蓁心中愈發不安。

掀起被子下床,見有人進門,她連忙急聲詢問:

“小秋,印朝暮呢,你可有看到他?”

進來的卻是池家叔父。

“阿袅死了!”

池叔父用一種兇狠的眼神盯着她,厲聲說道。他身後的池家人,也用仇恨的眼神盯着她。

轟的一聲,大腦一片空白。

池仙姬,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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