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停在客棧前的馬匹與馬車被掌櫃派人牽去了客棧馬廄。
衆人人拿着木質的房牌,踏着樓梯而上,木質的樓梯踩上去吱呀作響,木板并沒有牢牢固定,随着腳步輕微上下擺動,大概是年久失修,走起來也叫人提心吊膽。雖然除傅八之外的孟扶淵等人的房牌并不是天字號一間和天字號廿一間,但是一群人心照不宣,先去了這兩間房。
總要查一查有什麽可疑之處。
孟扶淵,明二往後一直排到路十和僞裝成燕元白的霍一共同去查天字號一間,剩下的人去了天字號廿一間。
據掌櫃所言,天字號都是雙人間。
孟扶淵領着推門而入,只見房間裏正中間放置兩張梨花木的床榻,右手邊靠牆放着一個裝衣服的木匣,左手邊擺着圓形紅木雕花的桌子,桌子上安置一個素白瓷瓶和一套紫砂茶壺茶杯,還有一些洗漱用具,整個房間布置得很是樸素,翻個底朝天大約用不了多久。
更何況衆人配合事半功倍。
孟扶淵便直接從門的右手邊順着牆壁往裏走,四指摸着青灰色牆壁,檢查有無密室機關,也沒有放過地上青磚裏的任何一個細節,片刻後,衣裝匣子,白瓷瓶,紫砂壺茶具,紅木桌角都查過了,床榻也跟着摸過一遍,将墊在床上的棉絮被掀開,床板也被細細查看過,均無所收獲。
一旁的明二等人顯然也是一無所獲的樣子。
孟扶淵心道,既然來查就要查個徹底,想了想便對着明二說道:“你将那卧榻移開,我看看床底有沒有什麽線索。”
路十站得裏榻最近,雙手抓着榻沿正要脫開,孟扶淵忙道:“聲音小一些,別驚動了掌櫃。”
一旁的霍一主動上前,和路十一人抓着榻的一頭一起将其搬至一旁。
其餘人走進幾步,屏息凝神,定睛一看——
只見靠牆的榻腳之下有幾滴深紅色的痕跡,青灰色的牆上也有一點突兀的殷紅,像是血跡,正好被卧榻的圍子擋住了,将榻移開才能看見。
衆人湊進了瞧,只見牆壁上還刻了兩個字,只不過這兩個字上滿是刀痕,字跡已經變得模糊。
陸九盯着模糊的字跡率先打破了沉默,“……央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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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兆是什麽意思?
陸九說完之後也覺得自己的猜測肯定不對,用手撓了撓頭道:“應該不是這兩個字,我瞎說的哈哈。”
衆人再次陷入寂靜,所以的視線重新凝聚于被刀刮破的青灰牆壁上。
霍一眉頭微皺,而後打破了詭異的寂靜,“是不是……‘快逃’?”
一言既出,孟扶淵再看那淩亂的刀痕,忽然間也不覺得毫無頭緒了,相反霍一一語點醒夢中人,孟扶淵看出了刀痕的主人亂劃之下想要藏住的字跡,垂眸緩緩道:“你說的有道理。”
陸九拱手,“燕大俠好生厲害,在下佩服佩服。”
衆人本要進一步讨論,木門被敲得咚咚作響,只聽得小厮聲音隔着窗戶紙傳來,“掌櫃要我送些熱水來——”
小厮的敲門聲又急又響,仿佛下一刻就要将門敲壞直接闖進來,窗外是濃稠夜色,靜寂無聲方顯這敲門聲更加響亮。好在孟扶淵一開始關門的時候就記得将門闩帶上,否則小厮似乎真要直接推門而入。
孟扶淵給了一個眼神,示意影衛将榻放回原位,同時将門開了一條縫,說道:“多謝,水放在門外就好,沒你的事了。”
按理說孟扶淵話至此,小厮應該立刻就走,可是對方不但有所滞留,還朝着裏面探頭探腦看幾眼,更加驗證了孟扶淵之前的猜想,小厮很可能是掌櫃派來試探他們在幹什麽的。
雖然大家都看出來掌櫃不會武功,但是為保萬無一失,還是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疑人物。
孟扶淵把門關上,扭頭對着影衛吩咐道:“這個掌櫃有古怪,先把他抓起來。”
一刻鐘後。
所有人皆聚集在天字號一間,掌櫃被綁在圈椅上,雙手被反剪在身後,一臉的驚慌失色。
“我相信掌櫃的是個識相的。”傅八掏出刀來,打量着刀鋒,然後再空氣中虛揮了幾下,帶出一片風聲。
被五花大綁的掌櫃抖了兩下,還沒從恐懼中抽身,已經感覺到有一把冰涼的小刀抵在自己脖子上,仿佛下一瞬就要刺破皮肉,滲出血珠。
傅八厲聲逼問道:“把你知道的說出來,你爺爺我最擅長用毒,你要是不說,我便給你喂毒藥丸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掌櫃又懼又急,“說……我說什麽?我知道什麽啊?”
“赤焰幫。”
掌櫃雖然被吓得直發抖,但是聽到這三個字還是猶豫了一瞬,想說卻又不敢說,吞吞吐吐磨磨蹭蹭。
傅八見狀将小刀抵得更進了,冰涼的刀鋒貼在脈搏旁,仿佛下一秒就要刺入皮肉,帶出一條血痕。
掌櫃肉體凡胎,經不住這種威脅,急忙大叫道:“好好好,我說,我說——”
“求求求少俠手下留情,我都說,我全部都說出來!”
掌櫃聲音抖得厲害,說話也不如一開始收錢的時候利索,結結巴巴前言不搭後語,“我,我王某兢兢業業這麽多年,怎麽也沒想到那殺人的事情會落到我頭上來,對了,少俠想知道什麽,是我沒有說到的,盡管問我,我無所不言,我都招了,我都招了,你別殺我——”
傅八呵斥道:“快說!”
“大,大約七八日之前,赤焰幫一行人走了之後,我發現有個人藏在床榻下,一身紅衣服,腰間有軟鞭,那打扮我一看就知道是赤焰幫的人,我摸了摸他的鼻息——沒氣了,死了!”
“我害怕得緊,匆忙之間清理了一下血跡,然後随便找個地草草埋了。後來我發現牆上還有刻字,用刀将字跡給毀了。”
傅八握着刀的手不放松,“是哪兩個字?”
“是……是‘快逃’。”
孟扶淵與傅八對視一眼,燕元白的猜測果然沒錯。
“為何不報官?”孟扶淵追問。
“我哪敢報官啊?我一報官,很快整個簡州都知道我的客棧死了人,最近江湖傳言魔教要東山再起,卷土重來,這個時候的客棧出了事,還有誰敢來住啊!”掌櫃說的聲淚俱下,“我不敢聲張,就怕壞了我的生意!”
孟扶淵又問:“這人真的不是你殺的?”
掌櫃想做一個發誓的手勢,動了動胳膊才發現自己的手被綁住了,動彈不得,只好作罷,嘴上說得決絕:“不是我殺的!我發誓我以上所說如有半句謊言,斷子絕孫,全家不得好死!”
陸九暗道這毒誓說的真絕,心裏已經信了個七七八八,面上不動聲色地問道:“屍體埋在哪?快帶我們去見一見!”
傅八終于松開了架在掌櫃脖子上的刀,後者立刻長舒一口氣。
掌櫃被松綁之後,領着孟扶淵一行人到了後院一塊長滿雜草的廢棄菜地旁,掌櫃盯着地面仔細看,嘴裏念念有詞,似乎在計算步數,彎腰轉了半天,終于停下了腳步,低頭指着腳下那一塊地說:“就是這裏。”
明二和傅八蹲下,用刀開始挖土。
片刻後,屍體的手臂漏了出來,明二用刀挑開了皮,“骨頭是白色的。”
白色,也就是說,并不是傀儡的屍體,而是遇害的赤焰幫中的一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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