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她的夢裏有他

安寧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就見陸擎澤已經換了一套墨藍色的家居服,正躺在床上看平板。

看見她,陸擎澤關掉平板放在床頭櫃上,擡眼看了過來,“明早領證,你請好假了嗎?”

安寧點頭。

陸擎澤關掉床頭燈,躺回了枕頭上,“那早點睡吧。”

“好。”

安寧小步上前,躺在了床上。

燈關掉,黑暗襲來,本來以為自己能像從前一樣秒睡的安寧發現,她一點兒都睡不着。

許是因為終于拿到了戶口本,明天領了證,她就可以把自己的戶口從安家轉出來。

又或許是因為……她身邊多了一個男人?

安寧知道,恐怕後者才是真正的原因。

前一次和其他人一起睡,還是五歲之前的模糊記憶。

那時還在孤兒院,孩子們都睡在大通鋪上,一個挨一個。

再後來被安家領養,剛開始他們一家三口睡床,她睡在地上。

後來買了房子,她雖然睡在雜物間,但好歹也算是有了自己的房間。

等上了大學住進學生宿舍,更是一人一張床。

還從來沒跟誰這麽近距離接觸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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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安寧咬了咬唇,有些說不出的緊張。

可是轉念一想,明天開始,他們就是夫妻了。

既然是夫妻,早晚要睡在同一張床上,只陸擎澤那張臉,她都不吃虧。

更別說,他還幫了她這麽大的忙。

這麽想着,安寧忽然覺得沒那麽緊張了。

心跳逐漸平緩,困意潮水般襲來,安寧沉沉的睡了過去。

耳邊響起了女孩兒清淺均勻的呼吸聲,陸擎澤發現,他更睡不着了。

空氣中彌漫着的那股淡淡的玉蘭香,比方才又濃郁了些。

不用猜都知道,是從安寧身上散出來的。

可這兩天接觸下來,陸擎澤知道,安寧沒有用香水。

沐浴露也不是玉蘭的味道。

所以,只能是她的體香。

身體覺醒的感覺如昨晚一般再度湧了出來,黑暗中,陸擎澤小心翼翼的翻了個身。

向左,不行。

壓着心髒了,悶熱喘不上氣的感覺更明顯了。

向右,更不行。

安寧的臉就在他鼻尖前,牙膏的清新薄荷味從她呼吸間湧出,輕輕柔柔的撲在他臉上,本就燥熱的身體頓時更加難耐了。

仰面朝天,身上的被子像是烙鐵一般重重的壓着他,更是難受。

黑暗中,陸擎澤重重的嘆了口氣。

“陸擎澤……”

耳邊響起安寧的咕哝聲時,陸擎澤身子緊繃。

下一瞬,女孩兒湊過來,偎在他懷裏,夢呓一般咕哝了一句,“謝謝你。”

他的懷裏有她。

她的夢裏有他。

人生第一次體驗這樣奇妙的感覺,陸擎澤體內的燥熱,仿佛因為她那句無意識的咕哝給盡數撫平了。

試着動了下胳膊,把她纏在他胳膊上的長發取出來放在枕頭上。

陸擎澤拉起被子給她蓋好,閉上眼睡着了。

……

天剛亮,安寧就醒了。

睜開眼的一瞬間,身子就僵住了。

眼前是陸擎澤睡衣胸口的口袋,目光下移,能看到他板板正正的躺在屬于他的那半邊位置上。

而她,不但越線了,還枕着他的一只胳膊。

自诩睡覺還算老實,但是安寧做夢都沒想到,第一次跟人合睡一張床的她睡相會這麽不好。

一動不動的靜默了半天,發現陸擎澤還沒醒,安寧輕輕的擡起了頭。

入眼處,是陸擎澤沉靜的睡顏。

微曦的天色中,男人深沉靜谧的面孔更顯帥氣。

穿着白襯衣的他,衿貴從容,舉止優雅,仿佛偶像劇裏的霸道總裁。

此刻穿着深色睡衣的他,衿貴從容不減絲毫,卻又多了幾分沉穩。

總之,這是一張對女人極具殺傷力的絕佳皮相。

哪怕只是名義上的老公,只這張臉,她都穩賺不虧!

一顆心又砰砰砰的跳了起來,安寧屏氣凝聲的下床去了衛生間。

嘩嘩的水聲響起時,陸擎澤醒了。

右邊的胳膊像是麻了,動都動不了。

可他昨晚卻睡了到泗城以來最好的一覺。

夢裏沒有光怪陸離的猛獸,沒有猝然響起的槍聲,也沒有嗚嗚咽咽的哭聲。

鼻尖氤氲着淡淡的玉蘭花香,他仿佛置身于一個陽光明媚的花園裏,自始至終,都被頭頂溫暖祥和的太陽光籠罩着。

以至于睜開眼的那一瞬間,渾身每一個細胞都愉悅的叫嚣着。

那是自然醒後才有的感覺。

而這種感覺,他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視線和思緒一點點回歸,陸擎澤活動了一下胳膊,坐起身時,正對上蹑手蹑腳走出洗手間的安寧。

四目相對,兩人齊齊一怔。

安寧想到了睜開眼後那個暧昧的懷抱。

陸擎澤想到了夢裏的玉蘭香。

兩人都有些不自在,陸擎澤的不自在要更明顯些。

看到安寧的那一瞬,他的身體又有了覺醒前的燥熱。

“早安……”

渾然不覺,安寧笑着道了句早安,神色泰然自若的拉開門下樓去了。

房間裏安靜下來,陸擎澤長呼一口氣,擡手覆住了眼睛。

片刻後,眸光愠怒的進了浴室。

再下樓,安寧已經準備好了早飯。

飯菜的香氣從餐廳彌漫到了客廳裏,比那香氣更令人身心愉悅的,是那一老一少的和睦對話。

“奶奶,我會做的好吃的可多了,以後我變着花兒的做給您吃!但是這幾天呢,只能吃清淡的,您信我,一周,最多一周,您的眼睛準保能看的比今天清楚一點。”

“好。我信……”

“奶奶,您喜歡聽黃梅戲嗎?明天大劇院有演出,我剛好有個工作要去那兒,我帶您去聽戲啊?”

“黃梅戲啊?我最喜歡聽黃梅戲了……”

陸擎澤不記得上一次聽到祖母這麽開心是什麽時候了。

祖父去世。

大伯一家移居國外。

母親去世後,父親把那個女人娶回家。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祖母就悶悶不樂的了。

再之後,祖母患了眼疾。

看不清,心情就更加不好,成日不是數落這個就是罵那個,下人們都噤若寒蟬。

很長一段時間,帝都的陸家老宅裏都靜悄悄的,一點兒鮮活的氣息都沒有。

可是這個早晨,陸擎澤覺得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

那時候,祖父身體硬朗,每天和祖母喝茶看書寫大字。

母親也還活着。

陸家老宅裏從早到晚都是歡聲笑語。

而那樣的歡樂,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

“阿澤……”

喚聲從眼前響起時,陸擎澤回過神來。

叫了聲祖母,陸擎澤目光溫和的看向安寧,“安安,吃完飯,我們去領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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